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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骨花(18)
宅子的朱红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江稚鱼还沉浸在方才与李县令的交谈中,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一抬眼,却猝然撞入一双沉静的眸子。
阿奴就候在石狮旁的槐树下。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清瘦的肩头跳跃,将那身粗布衣衫也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意。
他在那里很久了。
“先生!”江稚鱼轻呼一声。
见她出来,男人立刻直起身,目光无声地迎了上来,像是一直就这么专注地等待着。
江稚鱼看见阿奴,刚刚在县令府的紧绷感陡然一松。她快走几步到他面前,仰起脸,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你一直在这里吗?腿酸不酸?”
“不久。”他声音依旧平稳,目光却在她脸上细细巡梭,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安好。他比她高上许多,她这样站着,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清冽的,混着草木的气息。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她鬓边的碎发,也拂动了他额前些许散落的发丝。
阿奴下意识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微微一顿,终究还是克制地落下,只轻声提醒:“风有些凉,瑶瑶的披风系带松了。”
江稚鱼“唔”了一声,低头去摸索颈前的系带,不知是心急还是别的缘故,那柔软的丝带反而被她扯得更开了些。
“我来吧。”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动作轻缓地绕过她颈侧,重新系着那根细细的带子。
江稚鱼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以及他专注抿起的唇。
周围似乎安静下来,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她自己有些过响的心跳。他指尖偶尔极其轻微地擦过她下颌的肌肤,带来一丝微凉的、转瞬即逝的触感。
男人指腹粗粝的薄茧擦过她颈侧肌肤,江稚鱼忍不住向后缩了缩,脊背轻轻抵上冰凉的石狮基座。
“怎么了?是有些紧吗?”阿奴的声音带了些古怪的腔调,声音低哑。目光牢牢锁住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像是在欣赏自己豢养的猎物。
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廓。江稚鱼脸有点热,后退了半步。
“没、没有啊……”江稚鱼偏开头,试图避开那令人心慌的注视,装作若无其事,声音却不自觉地发紧。
少女皮肤很薄,颈脖间隐隐能看见好看的淡青色血管。
阿奴的目光愈加幽深。
“系好了,瑶瑶。”他轻声说,语气温润如常。松开锦带,他小指状似无意地勾过她的一缕发丝。
好痒。
阿奴敛了敛小指,呼吸加重,止住它的轻颤。
江稚鱼有些不自然,温声谢他:“多想先生了。”
“能帮到瑶瑶,我很高兴。”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阿奴低声问:“事情……还顺利吗?”
“嗯,”江稚鱼点点头,忙将手中的令牌递到他眼前,李大人给了这个,三日后可以离开了。”
他接过令牌,指尖与她轻轻触碰。两人同时缩回手 令牌险些掉落,又被阿奴敏捷地握住。
“那就好。”他将小心收好,声音比平日温和了几分,“我们先回去?”
“不了,端木姐姐今日不回来,我们就在外逛逛,不回去吃饭。”
微风拂过,满街的风铃叮铃叮铃地响。
“刚来这风铃那日不是说要买风铃挂在马车上吗,今日也没有什么事,去挑一些吧。”
府衙旁的那两家,问灵阁和悬丝戏,和两家最大,江稚鱼拉着阿奴往里去了。
微风拂过,满街的风铃叮铃作响,清脆的声音如同碎玉洒满街。
“刚来风铃镇那日,不是说要买些风铃挂在马车上吗?”江稚鱼转头看向阿奴,眉眼弯弯,“今日正好得空,我们去挑几个可好?”
府衙旁就并立着两家最大的风铃铺子。
——问灵阁与悬丝戏。
悬丝戏的门面敞亮明快,风铃大多以彩琉璃、透玉片、鎏金银丝制成,铃身常缀以流苏、珊瑚珠或细巧的珐琅饰物。精巧繁复,在日光下折射出斑斓光彩。
铃声清脆如碎玉敲冰。
问灵阁则,门檐低垂,风铃多用沉水木、素陶、暗色金属制,偶尔可见苍白的骨质铃身,几乎不见鲜亮色彩。样式简约,多为古拙的钟、铎、莲台,铃身阴刻着难以辨识的符文与星轨。
铃声空灵幽远,清透如山谷滴水。
两家风格迥异。
像江稚鱼一般大的活泼少女,一般便倾向去悬丝戏。
但,江稚鱼不一样。
她很喜欢那种带着中世纪哥特风的暗色调,这种比较催眠,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往问灵阁去。
“瑶瑶。”阿奴却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指尖在她腕间一触即分,“我听闻……悬丝戏的风铃声音更清透些,可助眠静心。”
他目光澄澈,语气温和,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江稚鱼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悬丝戏的门面流光溢彩,檐下悬挂的风铃明亮活泼,在风中摇曳出空灵的声响,确实别有一番韵味。
让人看了就积极向上。
让小可怜多接触一下积极的东西也好!
“好!”江稚鱼不疑有他,转身走向悬丝戏。
阿奴跟在她身后,目光掠过问悬丝戏门楣上那道不起眼的暗纹。
原来,这地方设成了这样啊
他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那副温顺模样。
问灵阁内光线明亮,四壁挂满各式风铃。奇怪的是只一位身着灰衣的老者静坐柜台后,见他们进来,只是掀了掀眼皮。
江稚鱼正专注地挑选着一串紫铜风铃,忽然感觉阿奴靠近了她。他伸手取下一串黑檀木风铃,声音轻柔:“小姐觉得这个如何?”
就在他取下风铃的刹那,江稚鱼瞥见墙壁上露出一道细微的缝隙,缝隙后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只一瞬,便不见踪迹。
她还未来得及细看,阿奴已不着痕迹地将另一串风铃挂回原处,恰好挡住了那道缝隙。
“这串确实别致,买!”
“这串呢?”阿奴手上这串是一个备课制成的小风铃,可以挂在腰间当饰品。
“好看,买!”江稚鱼逛了逛,这风铃太便宜了!她仿佛来到了两元店。
不愧是全国最大的风铃公司之一!
“这个……”
“买!”
“这……”
“买!”
阿奴:……
两人手上都拿满了风铃,阿奴问了几次就不再问,因为到了后面,这人跟疯了一样,看到就拿。
阿奴都怀疑祁初是不是又背着他在这风铃里偷偷加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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