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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元
好痛。
眼前一片漆黑。
我是谁?我在哪?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四周忽而有光芒亮起,随后无数盏走马灯缓慢升起。
只见灯面上全是一个面容青涩却冷俊的少年,独自立于山巅之上,不舍昼夜地习练月弦剑。
月弦剑……他怎么知道那把剑的名字?
他想起来了,他穿书了,穿到一个叫晏辞归的炮灰身上,月弦剑是原主的契约剑。
不过说是炮灰,其实是在原书里被人夺舍了,还怪可怜的。
很快,越往下的走马灯上,少年的脸庞逐渐褪去稚气,也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多了两个少男少女的身影。
他又想起来了,那是宋明夷和叶田田。
彼时个头还不及肩头高的宋明夷,以及对一切充满好奇东张西望的叶田田,跟在晏辞归身后走过三千石阶,跨过无涯派山门,正式拜白一掌门为师。
想来这都是原主被夺舍前的记忆,分明毫无印象,可他竟觉得有些熟悉。
鬼使神差地,他想伸手触摸其中一盏走马灯,然而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并没有四肢,甚至没有身体。
哦对,他死了来着,被邹天河借传送阵隔空杀死了……所以他现在是灵魂的状态?
但未等他好好观察自己的灵体,走马灯上的画面突然一转,青山苍穹变成了高楼、大厦、霓虹灯,一个和晏辞归长得一模一样的的少年,正站在桥边,像头误闯人类社会的小鹿,茫然望着眼前光怪陆离的陌生世界。
这难道是他穿书前的记忆?可为什么,那么陌生……
他到底是谁?
忽然,一阵仿佛钻心刺骨的剧痛传来,比先前那道致命伤更甚,近乎要将他撕裂。
与此同时,那一盏盏走马灯开始破碎,少年的脸四分五裂,过往的一切化作碎片,坠入无穷无尽的虚空里。
而他的意识也随之一点点消散。
不,他还不想死!
情急之下,他不知从何处发出声音道:“不要!”
“喂,小子,什么不要?”
晏辞归陡然睁眼,被瞬间的明亮晃了眼,好半晌才定睛看清头顶无风自动的桐花树,见树干上斜倚着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捧着一卷画……等会儿,这场景好像有点眼熟……
“该不会失智了吧?”男人小声嘀咕着。
晏辞归顿时坐起:“桐花道人?!怎么是你?”
桐花道人淡淡道:“无礼小儿,又直呼吾的法号。”
晏辞归深刻记得上回就是这样被桐花道人揍的,连忙向后挪了挪:“我错了前辈!我不是故意的!”
好在桐花道人大概已经认可了他,便不计前嫌道:“吾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你而言很复杂,你方初醒,思绪混乱口不择言,吾也能理解。”
“多谢前辈理解……”晏辞归暗自松了口气,正要擦汗,“不对,晚辈不是被一刀穿心了吗,为何会安然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那种穿书者临死前被这个世界强制保护的剧情?
然而桐花道人却说:“对,你死了。”
“……”
桐花道人接着道:“不过多亏你师尊在你体内提前施下的逆劫咒,替你抗下了致命伤,吾才能将你的魂元藏入吾的秘境里,暂且掩去你还活着的生息。”
晏辞归瞳孔一缩:“什么,师尊他……”
桐花道人:“他倒没什么大事,对大乘期修士来说不过是受点重伤罢了,休养个几年便可恢复过来。”
“慢着,那个逆劫咒,是什么?”
“你竟不知么?也是,以他的性子,岂会告诉你……此咒顾名思义,即逆转施咒人与承咒人的劫数,多为高阶修士使用,可帮助低阶修士承担其所受伤害。但若是遇到你这种情况,施咒人就会被重伤,功力不高者甚至会遭反噬一同殒命,因而一般非至亲骨肉不会用此逆劫咒。”
晏辞归不知该不该庆幸,原书里白一因“原主”而死,现在的白一差点又因他而死。
同时也诧异,白一居然能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莫非真如外界传言,他与白一确实有着一段不可告人的关系?
此外,桐花道人能这么赶巧儿救走他的魂元,显然不是玄幽宫放进来的。
他于是道:“那前辈又为何会在无涯山上?”
桐花道人说:“雾村的迷阵被破除后,吾便一直附着在你衣袖里,本想待那天夜半时分再与你见面,怎料恰撞见你与你那剑灵刚磨合完就起了争执。吾不忍打扰,却也着实不解你俩缘何如此。”
晏辞归听罢,顿时后悔提这一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幸桐花道人不愧为前辈,见多识广思想也宽广。
桐花道人顿了顿,继续面不改色道:“之后吾想再找时机,结果竟等来了这样的时机。”
晏辞归现在确定桐花道人是认定他了。
虽说这本该是宋明夷的金手指,但若非桐花道人出手相救,只怕他早已魂飞魄散。
晏辞归一想自己此前的无礼行径,遂站起身,朝树上的人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前辈于晚辈的救命之恩,晚辈无以言谢。”
“不必言谢,吾的所作所为,只是为报你带吾脱困的恩情而已。”
“可前辈为何还处在秘境当中?”
“因为,吾在现世的肉身已风化形散,唯有秘境方能保存神识。”
那也就是说,一旦桐花道人离开秘境,将彻底烟消云散。难怪那时他刚解封开月弦,立马就回到了雾村,原是被逐出来了。
思及此,晏辞归不禁道:“敢问前辈,您先前怎会被玄幽宫所困?”
“此事说来话长。”桐花道人静默片刻,“不过吾已记不太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人对吾施展一道法阵,吾便神识出窍进到了此地。”
“那人……是玄幽宫宫主么?”
桐花道人颔首:“起初那人还常会来秘境中,寻吾问些旧事,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他渐渐来得少了。直至有外界修士开始闯入,吾便再未得见其踪影。”
听桐花道人的意思,裴清似乎只是把他囚在秘境里,并未让他做什么别的。晏辞归道:“那前辈为何要攻击那些被玄幽宫传送进来的九宗弟子?”
“他们攻击吾,吾不得不还手。所以吾当时看你们闯入,还以为是一丘之貉,这才想先下手为强,若有误解,吾可以向你道歉。”
晏辞归惶恐,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前辈也是有苦衷。”
论谁在一个地方待得好好的,突然遭人袭击,都得反击回去。但那些九宗弟子估计是刚受过玄幽宫偷袭,就把桐花道人当作同伙才发起攻击。
不知是不是错觉,桐花道人似乎笑了一下:“这点你倒不像她。”
“像……谁?”
“吾的一位故人。”
晏辞归猜测桐花道人说的故人是白一,毕竟徒弟像师傅理所应当,但考虑到两人之间恐有过节,便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转而道:“既然前辈救了晚辈一命,可以劳烦前辈再将晚辈送出去吗?”
“还不行,与肉身剥离后的魂元非常脆弱,你现在是靠着吾的秘境勉强存活,待魂元修复前吾不能放你走。”
“可是我的师门……”
“吾方才探查过,你那位剑灵在你死后自爆灵力重创玄幽宫,无涯派姑且是守住了,你大可放心。”
“月弦……”
原书里本是和月弦结下新契约的宋明夷与宁攸杀出重围,但宋明夷被邹天河重伤,显然没法和月弦结契了,更何况月弦爆灵散尽灵力,又要陷入长久的沉睡。
虽说扭转剧情保住了无涯派,可这牺牲不比无涯派失守好到哪去。
“那我要多久才能修复魂元?”
“你若着急,吾可加速秘境的时间流动。”
晏辞归惊喜:“还有这种功能?”
“当然,快则七十二个时辰,相当于现世六十年。”
“……”晏辞归顿时萎靡。
六十年,原书剧情都快要进入断更的节点了吧。
就在晏辞归纠结要不要干脆装死到底时,桐花道人忽然话锋一转:“鉴于你原本的魂元就有些问题,吾爱莫能助,才需要修复这么久,否则吾可直接助你修复。”
丹崖下月弦曾说他的魂元略微受损,但晏辞归只当是邹天河伤他根骨时顺带牵连的,便没放心上,然而听桐花道人的意思,似乎原主的魂元早就受损了?
“晚辈的魂元,有什么问题?”
“吾那夜见你与剑灵起争执时,无意听到你说,你并非他的主人,你只是夺舍了这具身体方能与之维系契约,但吾探查你的魂元,并未发现有夺舍的痕迹。”
毕竟是魂穿过来的,必然是查不出的,月弦早就试过了。
桐花道人接着道:“不过你既然执意如此,吾想这其中肯定事出有因,只是你不便明说,所以吾方才又趁你濒死昏迷时探查了你的记忆。”
那些走马灯!还真是他临死前的回忆啊……
“吾的万物生可绘出每个人的真容,看到他们生前最原本的记忆,可你的记忆也没有任何问题,除去你过去时而灵魂出窍去往异世外,你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换魂的迹象。”
“什么?”
晏辞归一时惊愕,桐花道人所说的异世,莫非是指那些高楼大厦……
“此外,原本在你体内的,你祖师怀湛子的魂元没有了,应是被玄幽宫的人趁乱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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