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述其详

　　消息的主人是林轩扬。
　　但比这更稀奇的是消息内容。
　　【吕泽被原姐关起来了，你有办法帮忙吗？】
　　闻渊的起床气被白得像雪一样的消息气泡掩盖掉，剩下一些惊奇。

　　叶述霖显然也瞟到一眼，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昨晚说，那个时候的事也和原淑贤有关对吧？”叶述霖开始从包里翻衣服穿，“她怎么这么……”
　　大概是找不到形容词，他没再往下说了。

　　坐在床边的闻渊把拖鞋踢到叶述霖身边，让他穿上。
　　叶述霖乖乖照做。

　　“那你怎么想的，要去帮忙吗？”叶述霖打了个哈欠，把闻渊的衣服丢给他，掏出手机，“饿没饿，吃点什么？”
　　闻渊无视了身上未褪的痕迹，三分钟后衣冠整齐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走向洗手台，往脸上泼了把水。
　　“吃什么都行，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话音刚落，手机又振动一下，林轩扬还在锲而不舍地联系他。

　　为什么非要找闻渊呢？
　　他自己都很疑惑，明明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吧？
　　【我说过让你离他们远一点】
　　【我和原淑贤也不熟，抱歉】
　　闻渊连发两条，表达自己仁至义尽。

　　【但那个时候明明……】
　　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不断闪烁，最后变回林轩扬的昵称。
　　闻渊少见地好奇他本来想表达什么。

　　他想追问，房门就被敲响了。
　　“醒没，今天还出去玩不？”傅笺的声音隔着木板，闷闷的。
　　叶述霖忙不迭去开门，发现那两个人都生龙活虎，容光焕发。
　　闻渊也去迎接。

　　“我们去逛街啊，听说附近小吃很多呢。”傅笺晃了晃屏幕中的旅游攻略，里面有几十张特色小吃的图片，生动形象地表现了四个字——秀色可餐。
　　叶述霖看着闻渊。
　　闻渊扫了一眼没有下文的对话框。
　　“去吧，省的点外卖选不出来。”他点头。

　　今天是周六，街上也有不少本地人，显得热闹，但也有另一个问题——
　　好吃的店都得排队。
　　做运动到凌晨又睡觉到下午的闻渊和叶述霖，差点饿死在排队拿到章鱼小丸子的路上。
　　闻渊还好，他妈从小教导他吃相要文雅，只不过是速度快了点。
　　叶述霖直接狼吞虎咽，根本不带停的。

　　“你俩特别像那个，国外排队领救济餐的你知道吗？”傅笺乐得差点没拿住手上的竹签。
　　张语洁也笑了，但马上戳了个小丸子堵住傅笺的嘴。
　　“你吃你的。”

　　“怎么了，我们就是爱吃不行吗？”叶述霖咽下一口，反驳道。

　　闻渊却划开了手机锁屏，给姜宁发去一条信息。
　　【原淑贤今天去你店里了吗？】
　　【哟，不是出去玩了，怎么有时间问我她的事】
　　对面先发了条不着调的，才正经起来。
　　【她又不是每周都那么闲，今天没来】

　　其实原本他脑子里有个不成形的想法。
　　原淑贤故意让林轩扬和闻渊求助，目的是让他回去，然后对闻渊再做点不好的事。
　　听起来有点被害妄想，仔细斟酌发现不无道理。
　　如果原淑贤去了姜宁店里，那说明十有八九是这样。
　　现在她没去——林轩扬说的话似乎就有可信度了。

　　“怎么了，不好吃？”叶述霖戳戳闻渊。
　　思绪被打断，闻渊笑笑：“那么多家店，没必要只吃这个吧。”
　　实际上只是想要在排队的时候多考虑一会儿要不要提前回去。

　　“我看到一家不用预约的博物馆，吃完东西我们去玩吧？”
　　叶述霖询问三人意见。
　　“好啊。”他们异口同声。

　　林轩扬又来了。
　　【那个时候吕泽会去劝傅笺把你们的事告诉你妈，就是原姐怂恿的】
　　【我当时觉得不太对，可是没办法，再后来就，根本不可能和原姐提出断绝关系的事了】
　　【吕泽原本真的没有那么坏，都是因为原姐】
　　都是因为原淑贤吗？明明一开始拒绝就好了。
　　做坚持原则的事很难？闻渊觉得莫名其妙。

　　提前打开勿扰模式的闻渊发现博物馆里并不安静，甚至还有来做实践活动的小学生，挤挤攘攘，很是烦人。
　　闻渊努力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仔细阅读文物的介绍语。
　　发现这座城市还真是带点文化底蕴，突然觉得不虚此行。
　　“下次来肯定做好攻略。”叶述霖十分笃定。

　　且不说有没有下次。
　　假设他们俩的感情一直是这样的情况，大概做了攻略也不是很有用的。
　　闻渊碰了碰叶述霖的手背。
　　“没事，反正都一样，怎么玩不是玩。”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本身就对旅游不怎么感兴趣。
　　他会来只是因为某些人。

　　“真的啊？”叶述霖牵住他。
　　“嗯。”弯弯眼睛，闻渊趁没人看见，迅速吻了叶述霖一下，偷情一般丝滑。

　　走出博物馆，漫无边际地在街上逛了逛，几人一致决定回酒店窝着。
　　闻渊心里挂念着没背完的半个单元政治，脚步是最快的一个。
　　回房间，里面闷得逼他们开了冷空调。

　　而被闻渊关了静音的手机里，出现了姜宁的担忧。
　　【我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她好像很忙，给我发了条语音】
　　【我听着语音里背景音蛮奇怪的】
　　【［视频］】
　　发送时间是几小时前。

　　闻渊点开视频，是那条语音的录屏。
　　背景音是一个男人的轻哼，听起来在忍耐不小的疼痛。
　　原淑贤说：“这周忙，你一个人待着可别太无聊啊姜宁。”

　　他没戴耳机，边上的叶述霖也听见了，问他是谁。
　　“原淑贤啊，还能是谁，我妈说得出这种话吗？”闻渊坐在单人沙发上，抬眸和叶述霖对视。
　　“我听还有个男的，那个，像吕泽？”

　　眼珠转了转，闻渊继续盯他，眼里意味很深。
　　“我就随便猜猜，不是早上那个谁说的我也看到了，联想了一下。”
　　解释还算合格，闻渊没有上纲上线。
　　他在几分钟内反复听了视频。

　　“回去吗？现在出发去车站应该可以赶上最晚一班车。”
　　“回去干嘛？”闻渊问。

　　显然把叶述霖问住了。
　　他们俩跑到原淑贤面前，和泥菩萨过江也没什么区别，的确没有用。
　　“那他联系你干嘛？”叶述霖好奇。

　　按照林轩扬的说法，因为他们是前两位受害者，所以找的闻渊。
　　受害者。
　　闻渊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栋城郊别墅。
　　【你知道他被原淑贤关在哪了吗？】
　　【我就是不知道才找你的，他只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就消失了】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居然是闻渊提出来，林轩扬才说的。
　　也不怪他能蠢到和原淑贤这样的人纠缠不清。
　　【你怎么会觉得我能知道】
　　对面隔了一会儿才回复。
　　【原姐她爸不就是你举报的吗？】

　　那个所谓的教授，是她父亲？
　　联想到姜宁讲过的故事，闻渊突然就能把整件事串起来了。
　　所以他能在跑出来时遇到她，所以她可以变得那么有钱，靠的是那个赚同性恋小孩父母钱的老色鬼。
　　当时装什么嫉恶如仇，不就纯粹是嫉妒姜宁有恋爱谈。

　　“要回去吗？”叶述霖微笑着看向闻渊。
　　闻渊仍然摇头，他只是把猜测的地址发过去。
　　“困了，睡觉。”
　　然而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七点。

　　他不是真的困，但是是真的不太想管吕泽的事。
　　可上了床，陷进柔软被子里的时候，他却有点累了。
　　权当是熬夜带来的后遗症好了。

　　睡太早。
　　导致闻渊做完噩梦睁开眼还是半夜，身边有一块发光的屏幕。
　　叶述霖还在玩手机。
　　“做梦了？”他低头。
　　闻渊抬眸和叶述霖对视，抱了抱他的腰：“你怎么知道？”

　　“听见你说梦话。”叶述霖温热的嘴唇贴上闻渊的额头。
　　刚醒，闻渊还带着点鼻音：“那你不叫我。”
　　弯了弯眼睛，叶述霖放下手机。
　　他躺下，和闻渊面对面：“突然叫醒做梦的人不太好的。所以，你做了什么梦呢？”

　　闻渊眨眨眼。
　　什么梦呢？梦到有人死了。
　　因为他见死不救死了。

　　“我该回去吗？”闻渊问叶述霖。
　　黑暗里，他眼神有点迷茫，瞳孔中的水光让这个人平添几分脆弱。
　　几秒后，叶述霖说：“随你咯，本来他们就和你没关系，帮了可以当作积德。”

　　听到“积德”两个字，闻渊笑了。
　　“那现在走吧，去救人。”
　　对于闻渊的想一出是一出，叶述霖只是起身，开始整理东西。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居然是凌晨两点。
　　闻渊凝视着叶述霖的背影。
　　他难道是特意等着自己半夜醒来的？
　　平时应该没这么晚睡吧？

　　其实叶述霖也收到了林轩扬的求救。
　　对面用的是吕泽的账号。
　　叶述霖不想回，但他道德底线比较高。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但你别急】
　　然后就没了下文。

　　自从闻渊睡下之后，林轩扬也像睡觉了一样。
　　反正就是戳了好几次都没反应。

　　而叶述霖自己——
　　白天睡太久，根本没有困意。
　　所以玩手机玩到半夜。
　　他期间甚至试图联系过姜宁，但对面的回复也没有什么用。
　　【原淑贤很久没理我了，到底怎么了？】
　　【没事，早点睡吧姐】
　　虽然辈分有点奇怪，但是叶述霖已经习惯这么喊她了。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一直到闻渊醒来都没散掉。

　　他们坐上回去的出租。

　　“这么晚了是有急事吗？还带着行李哦？”大晚上的，司机异常兴奋，不住从后视镜打量他们两个。
　　闻渊只是看窗外一点点飘着的雪，他听见叶述霖说：“嗯，有个朋友丢了，回去帮忙找找。”
　　很猎奇的一个说法，不过和现实情况一对比，确实贴切。
　　这话一出，车里剩下两个人都笑了。

　　“那肯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认识几年了？”
　　“一个月不到。”
　　闻渊的手被叶述霖抓住，像是确认他不冷，才收回去，但闻渊又反握。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后来一路都没松开。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才到目的地。
　　而距离林轩扬和吕泽正式失联，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

　　“先回家放东西吗？”叶述霖征询闻渊的意见。
　　闻渊注视着道路尽头那个还在往上升起的红色火团。
　　“嗯。”

　　现在他们手边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林轩扬去了别墅的可能性虽然大，但闻渊也不能保证。
　　假如他们直接单独过去，会不会被原淑贤的人也抓住。
　　和警察一起去——扑了个空又要怎么办？
　　回来这个决定还是太草率，他们甚至连傅笺和张语洁都没通知过呢。

　　正想着，手机里就来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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