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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愈
以往,她很少会对什么事情后悔,但这一天的祝沅却无比后悔。
她最后悔的是三年前不该去招惹他。她不知死活地招惹了一个最不该招惹的人。
如果没有那段纠缠他的经历,他们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或许这一刻的割舍会容易很多。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不想把他牵扯进来,那么远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她明明一早就知道的,却还是心怀侥幸地来到了他身边。
那时说什么没有更好的选择,其实不过都是她为自己的放纵和自私找了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她想……
所以她说的一点没错,揭开虚伪的面纱,一切都会变得面目可憎。
她再如何想,也只能藏在心里,不会付诸行动。只有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继续待在他身边,在看得见他的地方。
所以当徐知礼想将这层窗户纸捅破的时候,她恐惧至极,竭力阻止。
有时自己也会想,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她还别扭的人了……
时隔两日,徐知礼终于完全康复。
刚到公司时,正好撞上秦枫被徐明远的人为难。
原先定好的项目,却阳奉阴违,偷工减料,好在秦枫发现得及时,真这样推行实施下去,怕是要出大乱子。
秦枫跟在徐敬荣身边做事许多年,虽然只是个秘书,但徐敬荣在世时无人敢为难他。
如今徐敬荣不在了,却连他身边一向与世无争的秘书也要受刁难。果然是墙倒众人推。
办公室内冷气将将开到27°C,气压却几乎将至冰点。
秦枫陡然站起身,将验收单摔了回去,“这批原料有问题,退回去重发,到底要我说几遍!怎么又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秦枫气的胸口不停起伏,想到如今徐敬荣不在,徐知礼又病了,冠荣几乎就要乱成一锅粥。
可他自己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顿时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跟他们讲不通道理,秦枫也是气急了,一改平时的温和态度,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
“秦秘书,徐总给的预算就那么点,哪里能采购到更好的原料?买来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几人嬉皮笑脸,压根没将秦枫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秦枫只不过是徐敬荣的秘书,更何况徐敬荣如今还不在了。
秦枫愤怒地看着他们,讲:“按原本计划,即便是最好的原料,预算也绰绰有余,可现在的这些东西连预算的一半都不到,到底吞了多少,你们心里有数。”
“秦秘书,话可不能这样说,您这是诬陷。”
秦枫不禁苦笑,“要我把供应商找来当面对峙吗?”
“秦秘书,这就没必要了,有这时间项目早就开工了……”
话至此处,忽而门声响动,紧接着一道沉稳带着些微鼻音的声音传来:“没记错的话,工期定在下个月,倒也没这么赶。”
“徐,徐总……”
徐知礼退烧了,还有些感冒,他抬眸望向众人,点头示意,而后温笑着走进来。
刚刚在门外已听了个大概,知道这几日自己不在,秦枫很难做。
“徐总病好了。”
“嗯。”徐知礼淡然回应,而后便没了下文。
原本以为会受到徐知礼的责难,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想追究。想想也是,他刚接手冠荣才多长时间,哪里敢惹是生非。
几人刚松了口气,转而却听见徐知礼语气平平地讲:“你们明天就不用来了。”
“徐总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徐知礼看向他们,依旧温笑,讲出的话却异常冰冷,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
过了会儿,他贴心地解释:“简单点说,就是你们被解雇了,冠荣不养闲人,优胜劣汰,不管在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徐总,您知不知道我们是……”
徐知礼打断他们,“我知道你们由我大伯安排进冠荣工作,给他这个面子,我没有主动找你们麻烦,可既然你们不领情,那也只好先礼后兵。”
他对秦枫说:“秦秘书,麻烦拟好解雇通知书,该给的赔偿金都给他们。”
“好的,徐总。”
眼看他没在说笑,几人口不择言:“你凭什么解雇我们?”
“就凭我是冠荣的执行董事,又兼任总裁,集团盈亏由我一人负责,难道解雇你们,还要看我大伯的脸色?趁我没改变主意,劝几位适可而止。否则,你们以前吞进去多少,连带我几位伯父的那份,统统吐出来。”
秦枫看着徐知礼,忽而在他身上看出了几分徐敬荣的影子。
以前一直觉得他们脾性相差甚远,但其实却是异曲同工,只不过比起徐敬荣的霸道强势,徐知礼则会更温和一些。
但他们想要做到的事,想要达成的目的,总是会想方设法的实现,骨子里的决绝坚毅简直一模一样。
打发走几人,秦枫将这几日发生过的事同徐知礼汇报了一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能想到的都提到了,却独独没提起她。
甚至到公司半日了,徐知礼连她的面也没见着。
“徐总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去忙了。”
“枫哥,那个……”话到嘴边,却又犹豫起来。
那天她的话的确吓到了他,甚至过了两天,他仍旧想不到该怎样面对她。
他想了想,摇头讲:“算了,没事了。”
秦枫看出来什么,问道:“是想问特助?”
徐知礼没应声,但秦枫很贴心地回答:“科技园区的项目即将开工了,特助去了现场考察了,下午应该就会回来。”
这不是他安排下去的工作,应该是祝沅主动揽下的,徐知礼想不到她会对工作这么上心。
秦枫明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还是故意问:“徐总是有什么工作要交给她吗?那等特助回来,我让她来找您一趟?”
“不用,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特意来找我。”
话是这样讲,但祝沅回来时,却主动去找了徐知礼。
那时,徐知礼正在同海外子公司负责人开视频会议,她推开徐知礼办公室门的时候会议还没结束。
不想打扰,本想关门离开,晚些再来,却见徐知礼示意她进来,于是她也没有客气,进门后便自己找了处地方坐下。
这场视频会议有外籍人参加,听不懂中文,于是徐知礼便用英语跟对方交谈,是标准的英式发音,他讲起话来十分流利。
记忆中,他似乎没有过海外留学的经历,大概是从小就有外教老师教,才能把外语说的这样标准地道。
讲了许久的话,祝沅见他下意识抬手触碰到桌面,大概是是口渴了想要喝水。
但茶杯放的有些远,他讲话十分专注,第一次没有碰到茶杯。
第二次时,祝沅主动讲杯子递了过来,但徐知礼抬眸顿了下,却没接。
祝沅什么也没说,又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放在他手边可以轻松触及的地方。
大概过了十分钟,会议终于结束。
祝沅直截了当地讲:“徐总,这是园区项目的考察记录,您看下,如果还有没注意到的地方,我就再跑一趟。”
“放下吧,我晚些看。”
祝沅起身问:“徐总还有什么工作安排给我?”
徐知礼想,如果冠荣人人都像她这样对工作这么积极,那他得多省心。
“暂时没有。”
“没有的话我明天可以请假吗?”
“请假?你要去做什么?”刚刚还在心里夸她,怎么转而就要请假?
祝沅讲:“私事,不方便透露。”
“是要去看心理医生?”他想起明天便到了这月中旬,之前调查到,她每个月的中旬都会去一次心理诊所。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祝沅没有回答,算作默认。
“最近,失眠有好些吗?”问完这句话他又怕自己表现的过于担心了,于是补充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上级关心下属,毕竟你要是病了,你手头上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
祝沅点点头,“跟之前比起来好多了,只是去复查一下。”
其实自从与徐知礼重逢,除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很少出现失眠的情况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他在的地方总是令她格外安心。
“好,那这算病假,你直接找人事批准就可以了。”徐知礼其实想说陪她一起去的,但又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现在总是患得患失,生怕多说一句,说错一句,而令她想要离开。
“谢谢徐总,那我就先出去了。”
她拉开门准备出去时,徐知礼出言拦住她:“等等……”
祝沅回头看向他,见他走近递过来一包纸巾,“你鼻子上有灰,擦下吧。”
她诧异地摸了下鼻尖,的确有些脏,不知是在哪里蹭上的。
祝沅取出纸巾,凭感觉自己擦拭,却因没有镜子几次掠过脏了的地方,擦了半天却不得要领。
“还是我来吧。”徐知礼实在看不下去,便接过纸巾亲手帮她擦。
她抬手挡开,想要拒绝,却听徐知礼讲:“你想像个小花猫一样出去让更多人看见?”
好吧,那确实挺丢脸的。祝沅不再作声,一动不动地微微仰着下巴。
徐知礼动作很轻,纸巾时不时地触碰到她的鼻梁,有些痒,她很想躲开,又在极力忍耐。
她无意识地快速眨眼,微长的睫毛无规律地颤动,好似扇动翅膀即将起飞的蝴蝶。
徐知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面平静,心脏却控制不住地快速跳动。
这个姿势看在徐知礼眼中就像是在索吻,当然也只是像而已。
如果真的吻了她,她大概会惊慌失措地躲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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