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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真12
俗话说,钱不能平定百事,但没钱万事都不能开展。
忠诚的黄狗,在红钞的魅力下。
被自己所守护的主人,用随手抄起的石子钉锤在身上。
凶恶的眼神,转变为对老人的敬服,以及黄狗自己做错事情后,所要面临其惩处的恐惧。
石头砸中的身躯后的摇尾乞怜,垂下双耳的摇晃着几胎生育下早已变形的身体,靠近老人的模样,又是那般的滑稽而又卑微就像马戏团用自己的痛苦丑陋而逗乐观众的小丑。
没有暴力的胁迫,只是几张红钞,便让那如枯木干朽的老人染上夏季的葱绿,垂落的眼角麻木的表情,也有了新的变化。
当红钞真实的握在,那群老人枯燥的手心中时,所展露的喜笑颜开。
又是几张红钞,那团坐在中间的老人,便主动的从腐朽却稳固的老板凳上起身,朝着身后正在生火的土坯房内嘶喊着那老旧却又折辱着对方明了悲惨人生的名字。
“贱丫!贱丫啊!”
两声不大不小的呼唤,一阵急促的脚步便从着土坯房内踏出,那是一个跛脚到双腿形成O性,上半身几乎萎靡对折的,裹着不分冬夏的衣服,沾满了下耕的泥土和柴火饭的熏烤,满头银发却梳的一丝不苟的小老太太。
一瘸一拐,没有任何的眼神,直接朝着呼喊她的老人走去,没有看着那堆可能是她需要劳作几年才能赚取的红钞,也没有下意识的本能,去环视周围人,更没有抬头去对上那又重新落座在椅子上的老人,低垂着脑袋,像是害怕随时而开始的殴打和暴力,亦像是奴隶主和仆从的关系,的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安,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小声的询问道:“什么,什么事啊,老头子…”
“你晓得的吧,那些个祖坟冒了青烟又缺了阴德的龟儿子戴家,他们屋地搬走了,现在是啷个人家住,你去带这几个客人,去瞧瞧哈…”
看着那老奶奶的到来,坐着椅子上的老人,瞬间变得趾高气昂,在佝偻着腰,脚步蹒跚的奶奶自然,如对待那任打任骂的黄狗般,随意的抒发那老人所有的恶意和欲望。
已经被驯化,也已经熟悉的相处方式,佝偻的身形越发的渺小,仍是低垂着脑袋,像是担心会遭遇殴打的胆怯,却明白,不言语不解释,泥土房还在燃起做饭的柴火,将饭烧糊的后果,将会得到跟凶残的对待,所在大打和小打的轻重痛苦抉择的颤抖:“老…老头子,灶房的柴火还没灭,我是…我是先去做饭,还是先带他们去老胡那屋头…”
身体是被殴打太多,所造成的本能性颤抖,只不过意外之外,若是换作以往的情况,必定会是一番踢踹的老人,却只是怒斥:“当然是带这些客人,先去原来的老戴,这些可都是个贵客,你个老婆娘可要好好招待,要是耽误了这些贵客,或者带错了路,回头看老子不把你扒成皮!”
这样的斥责,这样的贬低,完全不把人当人的态度。
若是在场有道德正常的人,早就受不了,这样欺软怕硬又毫无人性的人渣老人的言行了。
但可惜,没有…
无论是天性冷漠,观念扭曲,对他人痛苦毫无共情,甚至以制造他人苦难来完善自身对情感观察和自我观念补全的戴贺采。
还是,从这贫困苦难之地走出,深知其中罪恶却同样漠然装傻,只在苦难降临到自己头上,才会怨毒算计,根源上同样欺软怕硬的文远。
更或者说是,见证了更多更深的罪恶暗黑下,早已见怪不怪的两个保镖。
除了那,被痛苦折磨到早已麻木的老奶奶,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压制者,也是作恶者。
不存在善良,更没有共情,自私自利者们,都默认了老人的行为。
仍由因为紧张和恐惧瑟瑟发抖的老奶奶,站在原地无措的纠动着自己如树皮般枯硕干瘦的手皮。
这样的场景,全体的陌视,便是群体对个人的霸凌。
毫无人性的残酷,高高在上的漠视。
晓是早已看清这二人人渣的本质,可灵魂体的文远,在看到一群人沉默的注视着,这场经历了,长久岁月积压痛苦下,而形成的服从,只觉得心中被块巨石压制淤堵。
可这样的感受是不切实际的虚伪,因为他此刻的觉得无能为力的憋闷,不过是对比,现实的文远和戴贺采而言,尚存的良心和道德作祟。
他的憋闷和为那老奶奶明不平,是作为见证过去的旁观者下,所不需要付出任何责任和代价,还可以为自己树立一种高尚品格的伪劣。
试问内心,若灵魂体的文远真出现在此刻的场景中,他会为了正义和自我的良知道德而怒斥作为加害人的老人,以及周边冷漠的旁观者嘛?
不会,毫无疑问的不会,坦然自若的回答,此刻灵魂体的文远无需自己伪装欺骗,他也会成为沉默的加害者中。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良心和道德不足以支撑他,为了个素昧平生的老奶奶,去得罪这些社会地位远高与他,且由着密切关联的人们,尽管文远知道这些人同样恶劣败坏,可灵魂体的文远,自知清醒,他也并非好人。
只是对比现实中全然无知无觉的文远而言,灵魂体的文远会更多的反思自省,以此来拥有,对比现实的文远和戴贺采更多的情感和善意,哪怕这种善意是空口白话的虚伪,却起码比,在见证他人苦难时完全冷漠毫无同理心的现实文远和戴贺采而言好的多。
老人们收好红钞后,也仅是坐在板凳上,让老奶奶好好带路。
环圈的腿一走一斜,却像是在躲避洪水猛兽般,心里焦急着,按着老人的吩咐,生怕耽误了戴贺采等人的时间。
想要扯开步子走,却因为佝偻的背和短缺的腿,而走的更加歪歪斜斜。
还是由两个保镖一前一后的,将戴贺采和文远二人夹在中间。
被推到在地的泥土,仍是覆盖在文远身上而有些狼狈,不知是要与阔别已久的老家再度团聚,还是未从戴贺采刺激的言语中回神,总之走在戴贺采身后的文远,只是恍惚的望着身旁的稻田。
“奶奶,你的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走过一个小土坡,戴贺采看着因为膝盖无法弯曲,如螃蟹般一点点横过的白发老人,突然开口道。
老奶奶没想到这些“贵客”会主动同她讲话,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蜷缩,下意识的想要抬头回望向说话的戴贺采,却是像想起了老人的嘱咐,而猛地停下自己回头的动作,却又不敢不回答“贵客们”的话语,害怕引起他们的不悦,得罪了他们。
细若蚊蝇的声量很是嘶哑,老奶奶仍是摇摇晃晃的走着。
“我…我不知道…我以前嫁过来的时候,腿是正常的…可能是,是种地插秧吧…我不太晓得…”
“奶奶,那你记得你是多少岁嫁过来的吗?”
戴贺采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并未隐瞒自己的男性声调,却呈现的如此温和亲切。
如清风般安抚着,以至于让老奶奶,在充斥着暴力,饥饿,贫苦中生活,如感受到在篝火下吃肉的幸福和松懈,温柔的力量是无形而有力的。
奶奶,便也不再那么的战栗惶恐。
却仍是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抬头张望。
只是顺着戴贺采的话语继续回复到:“年龄,我不晓得年龄,但是我爹在看到我下面流血后,就把我嫁到这里跟老汉当媳妇了,之后,之后我也没见到我爹。
我也没见到我娘,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跑了,听说是被我爹打跑的。
我爹很喜欢打人,跟老汉一样,不过老汉打的轻些。
我怀娃娃大肚子的时候,他打的最轻,估计是怕娃娃掉了。
可娃娃某样会掉咧,怀了只能生下来才能掉。
但是老汉说能掉的,老汉前两个婆娘就是怀孕的时候,被老汉打了,把娃娃和两个婆娘都打掉打死咧…”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亦或者说,是从未有人在意,从未有人了解,也从未有人听着,这凄惨无知到,不知道自己命运苦痛的奶奶,被压抑的自我下,所潜意识想要释放的情感。
可戴贺采仍是注意到了,在这奶奶描述中有关她对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那浅显态度的区别。
“奶奶,你不想你的妈妈嘛?”
戴贺采的语气不再如方才那般温柔耐心。
可此刻总有能得到倾听和重视的奶奶,又怎么能察觉出戴贺采这语气下的变化。
她继续带着朝着更加聚集的土坯房走去。
奶奶说到:“想啥子想,生了我又不管我,天天挨我爹的打,要是我娘在,就能打我娘了,我就不用挨打了,不过,还好我挨打挨的多,嫁到老汉那扛得住,没被打死,比那两个遭殃的婆娘好,我还跟老汉生了6个娃娃,除了有两个遭殃的女娃,其他四个都是男娃娃,我那四个男娃娃都可有出息了,上了小学后都出去打工赚钱了,已经能养活自己咧,不像那两个女娃娃让她们去嫁人,嫁到别个老汉家,被打了,死了一个还有个晦气的跑了,跑的那个回来叫我们退嫁妆,莫提多遭罪了,要不是我家老汉和四个男娃娃撑到,我都不知道该某样办啊…”
明明是抱怨,可话里话外却透露着莫名的骄傲。
戴贺采没在多言,可那老奶奶也再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话语,将她的人生全全吐纳出来,她说自己的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虽然,妈妈跑了没人分担她被爸爸打,但她并没有被打死。
后面嫁给老汉也是如此,没有被打死不说还生了6个娃娃,其中还有4个男娃娃,已经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两个女娃娃嫁出去的钱,也住够贴补家用,比这村里的其他女人而言已经顶顶幸福的了。
说到最后,那奶奶甚至感叹着,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很美满…
可却无人回应,似想起身后人“贵客”的身份,戴贺采不再开口后,自此奶奶也不敢多言。
一路沉默,已经是吃饭午休的点,零散的泥土房只见升起的白烟,而不见屋外的人影。
走到位于草坪后的单独耸立泥土房,那是间同样简陋的,如同所有泥土房一般,烟囱上正在生火做饭的房子前。
奶奶停下了脚步,她又恢复成那副怯弱讨好的模样,小声的说着到了。
眼神只是轻轻扫过那件土房,既没有观察周边环境,也不理会身后文远的反应。
戴贺采的目光锁定在自动走到角落,佝偻着如同路边石头样不起眼的奶奶身上。
嘴角勾了勾,招呼着让保镖掏出几张红钞。
戴贺采拿着红钞,亲自走到哪瑟缩的奶奶身前,依旧是用着自己男性的声调,将接着红钞挡住自己做的美甲,将红钞抵到了奶奶的面前。
戴贺采说到:“辛苦你了奶奶,你的故事让我很是“感动”,母慈子孝,子女环膝,对丈夫忠贞,对儿子照料,你真是一个“好母亲”,也确实拥有着一段“幸福美好”的人生,这是给你的辛苦费,劳烦你带这么久的路了。”
红钞放在奶奶低垂头颅的视线下,仍是局促,仍是惶恐,可哪颤抖着向前的身体,已经暴露了那无知又可悲的奶奶的想法。
金钱…能拯救亦能摧毁,是通往美好不可或缺的工具。
也是打开欲望跌入万丈深渊的开关。
钱很重要,起码在奶奶那凄苦的人生中,可以决定她的选择和命运。
如文远一般,将自己的痛苦缓解的方式,是转嫁到他人的痛苦。
可又与文远不同,文远是清醒的装作愚昧,虚伪的遮盖丑恶。
而那奶奶却是真实的愚昧和刻薄,直白且肯定的认同自己的罪恶。
思绪被愚昧的封锁,无法跳脱自身的泥沼,只能期待着忍受着,从被压迫者成为欺凌者的转变。
她将她的痛苦,延续到了她女儿身上。
那早已被扭曲的认知,是造就是,匹配着她应当承受的苦难。
可造就这份扭曲的认知,造就这份无知而扭曲的人生的,又是谁呢…
答案早已遇见,却又复杂到难以表述。
这并非单一的狭隘,也并非单方面的问题。
是正常与不正常的对立,亦是欲望与理念的争论。
可戴贺采或多或少的,作为这其中的受益者并不会挑明。
更何况,这个奶奶的悲惨,也并非全全的归则在这上面,归根到底也不过是自私的捧上踩下罢了。
同样的,戴贺采也见过有那么多面临着,与奶奶同样遭遇的母亲。
哪怕着不在自己从小到大经历的认知范围中,她们还是用自己扭曲观念下的方式,爱护庇佑着自己的女儿。
罪恶就是罪恶,你犯下的罪恶,并不能用你曾遭遇的痛苦抵消。
所以,他并无同情,也更无尊重。
只是玩弄般的,继续用那温和的语调,诱哄着那奶奶接受着他设下的全套陷阱,来等待着戴贺采早已预料知晓,却仍是恶劣的,要以站在“道德高处”的身份,对享受着,体验着,也完善着,曾经他父母和兄长对他戴贺采进行同样的,对从那受害者加害者的奶奶身上,来进行心里的打压的舒爽,以及体验他父母兄长打压他的感受。
这是和点破文远,羞辱文远时,完全不同的体验。
毕竟,文远身上有太多太多,同他戴贺采相似而又不同的地方,平行时空的两个自己。
对文远的打压,更多的是在观察思考着,另一个思绪经历不同的自己的各方面不同的思考和行为,来做以补充完善和更深层次的了解他戴贺采本人。
打压文远,对于戴贺采而言,不仅是在撕碎文远虚伪的面具,也是在通过文远了解反思自己的本性。
所以,理所应当的在女装的戴贺采,同接过红钞时与他不经意对视上的奶奶眼中,所见到的是他造就设想好的厌恶,惊恐,鄙夷,嫉妒无数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如看待,披着女人皮男人身的怪物般惊骇,却又因为被她的打压者老汉的叮嘱为“贵客”不得怠慢,害怕被殴打的恐惧。
以及身份阶级,所造就截然不同的容貌气质,而本性同样欺软怕硬的,对强悍着的讨好和退让。
却又骤然意识到,同为女性下,为何差距命运如此之大,从而产生的浓烈到面容扭曲的嫉妒下,通过所无限贬低和无限而产生的虚假的傲慢刻薄。
毕竟,在哪奶奶看到他女装的模样,又斜眼飘过身后的三个男人时,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鄙夷而下流肮脏的眼神。
可这是戴贺采想看到的,亦是戴贺采,所在自己兄长身上曾经看到的,名为嫉恨和无法超越的自卑下,造谣般的刻薄。
多么熟悉的感觉,对上这双嫉妒到面容扭曲的脸,他仿佛看到了,幼年时自己兄长对他浓郁复杂的情感。
所以,戴贺采很高兴,他只是笑着又抽出了几张红钞,丢到了地面。
看着那因为他男声而亲切讨好的奶奶,却在认为他与她相同性别后,对这样行为而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憎恨,却又了这只需要弯下腰就能获取的,比他们日益劳作耕种所轻松数倍就能获取的钱财,而带着浅显极端的怨恨,佝偻下自己的身体,在地上捡钱的背影。
戴贺采有些恶劣的笑着。
因为他知道,这个奶奶的思想早已是根深蒂固的腐臭,除了连根拔起的烧毁,再无其他根治的方法。
所以,他明白,在他恢复成男装的身份样貌后。
以同样的往地上丢钱的行为。
那这个奶奶又会以,截然不同的态度和想法。
就像她认为母亲被打是正常的,生女孩拿去卖掉也是应该的,自私恶臭到让人作呕发烂的想法。
她甚至会真正的感恩,他戴贺采对她的“羞辱”,就如她迷恋着,依赖着,殴打虐待她的父亲和丈夫。
只会更加讨好热络,沉浸在外界封锁,与自我封闭欺骗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兴奋而愚昧的觉得,这也是自己的“幸福和好命”。
而造就场命运下,轮回的深渊,既是ta们的嗔,也是她的痴,在这个村落的贫苦压迫,所造就的痛苦,只会层层传播而不断循环,将会把所有人卷入着无边的折磨中,就如诅咒般,没有开始,也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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