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三十四回
贾公子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却不答出。
“烦请纸笔。”
老者从身后台上取了一只细柄毛笔,一张纸,贾公子转身写下一字,动作甚小,应声怕伸手通过动作,读出这是何字——这实在是多虑。写罢,她交还笔墨,方一抬手:“这一次,请神捕先讲。”
这是怕她再在知道答案后,借势作答。
“嗯……”
伸手听都没听清,怎么答呢。
罢了,能赢一次,已是运气。只是她脑袋空空,即使是错,也得现编个答案。
“梭。”她干脆重复上一题的答案。
“没错。这一次的答案,是蓑衣的‘蓑’字。”
“啊?”伸手忍不住惊叹出声。
“可有疑问?”
“没。多谢您。”
贾公子并不气恼,只将手中的纸条展开,果然是“蓑”字。伸手看旁人的眼神,也能知道这点。她耳中,依稀能听到台下人的话音。
“这么厉害?”台下观众方才还以为,这“神捕”只是个路过的,现在两个人却是杀得有来有回,不得不改观。
“这贾公子之前两年,连拔头筹,没想到,今年终于遇上对手!”
“是啊,除了那傻了吧唧的书生,根本没人挑战他,都怕丢人。”
沉瑜就在他身边,对休花道:“除去我,原来还有人上台挑战。只可惜我没看到。”
休花:“……”
台上,老者向贾公子致意,问他是否还需要纸笔,他轻轻摇摇头。
老者道:“那么,便再试第三题。吉——”
“不必了。”伸手出言,全场霎时好安静。
“其实,刚才两题,我一题也不会,刚才不过是狡辩与凑巧,全凭运气。但是,我这运太盛,万一真不小心得了第一,心里一定过意不去。因此,这一局,我认输了,不必再比。贾公子,老人家,多谢了!”
“怎么认了,啧啧。”休花瘪着嘴,她还想看伸手再和什么真假公子,恶斗上什么几千回合。再看身旁沉瑜,果然一脸欣慰。
“妹妹这份气魄,真是世所罕见。”
台下观众面面相觑,不太相信,连灯谜这样猜字的游戏,也能有这么巧的事。
“运气佳,自然是好事。哪里需要道歉。”贾公子道,“这一道灯谜,也是以‘吉’声开头,倒不如,让老先生说完。”
伸手点头:“那自然好。”
老者的道:“吉传千万里。”
贾公子一笑:“这一道灯谜,正好可作祝福,留予大家解开。”
台下人本未反应过来,沉瑜带头拍手,于是掌声雷动。人群中,唯有休花双臂交叉,歪着头,没有拍手。
“那么,这次拔得头筹的,是贾公子。”老者道。
伸手连忙道贺,向台下一拱手,便下台去。台下人潮涌动,有的还在和她说话,她听不清,全笑着胡乱答应。一边走,一边觉得今日事情实在可笑,如果回了明光堂,遇到明褀,倒是可以讲给他听听。脚步便更匆忙。
“休走!”休花从后一拉她肩膀,“伸手,先别走,来认识认识贾公子呀。”
伸手道:“你们识得他?”
休花道:“当然。”
伸手猜测:“他这样有学问,是哪届的状元吗?”
休花不语,抿嘴一味笑。那应该不是。
待到贾公子和老者话毕,人潮散去,贾公子走下台来,只一瞥,便径直向这边走来。
伸手心中惴惴不安,他越走越近,伸手忽“咦”了一声。
方才离得太远,一近些看,她明显是女子样貌。
“休花大人。”她对休花一点头。
声音略低,却不至于像男人,而是低沉平稳,听了自觉心里敬重。面上未施粉黛,弯弯两道眉毛,和颜悦色,如沐春风。同样是温柔,不似明笃那样超脱,却给人一种入世之感。
不过,或许这入世感觉只因她穿着更整齐罢了。
休花笑道:“这位便是四公主,苏翡。”
“啊!”
伸手这才着实吃了一惊。不知该如何行礼,便随便摆了个幅度很大的手势。心意表明了,应该就不会被怪罪。
“参见公主!”
她笑眯眯道:“我才该说,参见神捕大人。”
伸手摇头笑道:“我当神捕,只有今日罢了。”
“这位便是明光堂新来的神捕,伸手,”休花道,“她野心勃勃,日后,大有可能取代上一位神捕的位置。”
伸手忙解释:“不会取代的!也没有野心勃勃。”
“那么,她野心暗藏——”
“也不是!”伸手转移话题,道,“恭喜四公主拔得头筹。”
休花道:“是啊,赢下了这些孝子——布。”
她说话时故意顿了一下,逗得伸手止不住笑。
是了,先前在布庄,那伙计透露过,那个大锁锁住的木箱里是南淮唐家送来的上好布匹,是预备给上元节灯谜会的奖品。如今唐家最好的布,当然就是孝子布。
伸手叹道:“这布什么都好,就是名字不好。”
“哦?”苏翡微笑,目光中愿闻其详。
“我只是觉得,就算那人再孝顺,也不至于拿来起名罢了。”伸手吐舌一笑。
苏翡一挑眉,似要反驳,压低声音:“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伸手心中大起大落,着实被她逗了一下,松了一口气。
苏翡道:“不打扰了。祝两位,新年万事顺遂,福运伴身。”
伸手点头忙道:“多谢公主!”
伸手想回明光堂,未开口,便又被休花拉住:“莫要回去!再陪我玩会儿吧。”
“洛厌呢?你怎么没和他一起。”
伸手看见休花穿的,是平时洛厌穿的劲装,想起洛厌来。如果把他叫来,休花有了玩伴,应该就不会缠着自己了。
“还说呢,洛厌在福运池那边,把小孩子抱起来,帮他们染手,涂个吉利。没想到,小孩子的手还未干,就去摸他的脸。他脸上被拍了个红印,活像是被人打了一样,现在便回去洗脸了。”
虽然可怜,伸手忍不住笑。
休花道:“可以说,有的人就是天生奇运,有的人就是好心没好报。也不知,这运势会不会持续一整年。”
“吉传千万里,如果是真,那倒好了。”伸手喃喃一句,问道,“休花,你可知道,这一灯谜的答案。”
休花:“谜面是什么来着?”
伸手:“……你怎么都不记得谜面了。”
休花:“我看热闹只看输赢,不是我自己上去比,怎么记得请呢。”
伸手道:“是‘吉传千万里’。”
休花随口:“吉传千万里,像是什么动静很大的乐器。”
伸手:“乐器?笛子二胡琴树叶……”
休花:“等下,树叶是乐器吗?”
“当然是!”伸手冥思苦想,不得答案,便去想,自己是如何解出前两题,竟真找到些门路,“梭,蓑……哦!唢?或许是唢呐?”
休花一愣:“这,还真有可能。”
“是吧,每遇喜事,一般都是要吹唢呐的。只有唢呐,最贴切这个‘吉传千万里’。而且……读音也和之前两个字很相似。”
“哦——”休花忍不住重新审视她,“你怕不是学富五车,一直以来,只是骗我们不识字!”
“当然不是!我运气好。要说原因,只能说,今天为何有这么多这个音的字谜呢?一齐抽了三个,都是差不多的。”伸手想了半天,凝重得出结论,“难不成真是上天庇佑?”
那夜她在雨里讨要东西,上天睡着了,今天一闻到元宵味道,终于醒来,便要送她点好运气。
休花已没听她的话,诶了一声,瞥见对面有个窄窄的小摊子,不卖吃穿玩意,只点了两盏最亮的油灯,放了两个白瓷小碗,一枚拇指大小的小球。
“伸手!那边有人玩戏法,我们去玩玩吧。”休花兴起道。
“这都是骗子。”伸手道。
“那我们去骗骗子。走!”
伸手抵挡不住,被她拉去“大战”骗子。
这明光堂,偷盗下毒杀人奸夫,什么都有,如果再多一个骗子,或许还能再完美点。
休花拉她手,到了摊位,摊位上正好来了一名中年人,卡在两人前面,穿金戴银,富商模样。
“您好,来一局吗?”
这玩戏法的骗子是个大胡子,声音压低得极粗,一听便知,不是他原本的声音,再看又知,胡子也不是他原本的胡子。但今日既是乔装灯会,没人觉得奇怪。
富商问:“赌什么?”
玩戏法的掀开两个小碗,全是空的,道:“待会儿,我把这球扣在其中一个碗里面,然后把两个碗互相换,您可得猜出,这鸡蛋在哪个碗里面。”
富商问:“赌注呢?”
玩戏法的道:“您输了,便输给我一枚铜钱。如果您赢了,便赢了一枚铜钱。”
富商道:“这么少。”
这大胡子对休花和伸手一笑:“这游戏全凭兴趣,”
伸手稀奇:凭兴趣骗人的人,还真是少。
富商问:“如果非要赌多点呢。”
玩戏法的笑道:“哈哈!那我也拦不住您啊。”
伸手和休花交换眼神。
果然,还是为钱。
他说一枚铜钱,只是让人卸下防备,以为他没什么本事,才会定小赌注,小到一文钱。一般,玩这种戏法的,也会备齐三个碗,他却只用两个,更让人觉得赢面大。
果然,下一秒,这富商就掏出一块碎银。
“我人送外号千里眼,还会怕你?”
玩戏法的一笑,掀开两个碗,将小球随意放在其中一个里面:“您说笑啦,这球可没千里远,如假包换,就在眼前。”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