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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新宅子,关山越和童乐用了午膳,许是刚谈完那些尘埃落定的事,这顿饭他们吃得沉默。
离开之前,关山越将房契交给童乐,“旧事已了,有缘再见。”
童乐握着那张纸,“这么大方?”
关山越不提他要监视对方行踪的事,只说:“缘分嘛。”
童乐若有所思,缘分?他说:“看在缘分上,我多说两句。你既然知道那谁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是叛国罪人,怎么还不动手?”
“等时机。”
“等什么时机?就像你之前干的,让陛下降一道旨,直接带人杀进去,有何不可?”
童乐了悟似的点点头,“哦……人家是皇亲国戚,陛下当然要维护皇室脸面,所以只能委屈你,是不是?上朝就能见到仇人位高权重的滋味怎么样?”
“比不得你。”童乐越说越离谱,透出几分怨怼,关山越干脆一句话结束话题,“你在仇人买的宅子里都住得自在,我又能有什么不能言的滋味。”
回到府上,关山越算是了却一桩心腹大患,接下来只待刺杀的日子将童乐拦在京城,平安渡过东篱山。
他倒是悠闲,待处理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却不急,过了几日让人递了腰牌,带上小桃进宫。
目的地是咸安宫,但总不好把目标放的太明显,关山越先是到了乾清宫,又暗示文柳把那母女俩请过来。
他不断地使眼色,文柳假装看不懂,“关卿,眼睛不舒服吗?”
关山越:“……”
被他那副无心也无力的表情逗笑,文柳扬眉,示意他身后。
关山越转身,不知文柳是何时派人去请的,刘氏和卓欢正在他身后叩首问安。
他一瞬成了戏精,正想演一演恶霸抢民女的戏码,提出要纳了小桃,便见得那两人对着他也拜了拜。
说话的是卓欢:“大人。”
她偷偷瞄着文柳的脸色,见他无异议才接着往下说。
“这位……是我儿时玩伴,不知今日怎地在这儿遇上了。”
关山越:“?”
看来这是准备把人要回去,不打算让这位小桃再探消息。
关山越偏不让她顺心:“正巧,这是我府上丫头,正准备收作房中人。如此,倒是与县主攀上了亲。”
无视卓欢明显愣怔的模样,关山越转头看向那姑娘,接着找事:“小桃,看来今天是巧了,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四喜让你赶上两种。”
“大人。”卓欢笑得难看,“小桃卑贱,不知大人是瞧上她哪点。”
“你别说,我还就喜欢她那副没见识的样子。那天早朝前,她拿了只翠玉扳指配我的深绯官服,一下配进了我心坎里。”
那天是这母女进皇城第一天,绝对是她们下了任务,让小桃故意在他面前出错巩固印象,关山越杀人诛心,说自己就是那天看上了小桃,暗示关府这火坑是她们逼着小桃跳下。
他这么一说,文柳也也想起那天拿着鹿角扳指换了此人的玉扳指。
他就这么听着关山越胡诌,也不觉得在天子面前讨论这些家长里短有失体统。
卓欢心一横:“大人。”
她叩了个头,目光里尽是恳求,有话也不直说,不知道是避着她娘还是文柳。
她急,关山越又不急,悠哉悠哉品着新茶。
本是借着文柳的名头把人叫来,现下又将人不尴不尬地晾着,文柳瞥他一眼,说了些勉励的话善后,将人打发走。
小桃站在一侧侍奉,关山越全程与文柳无交流,看着时辰差不多才起身,走时被塞了几罐茶叶。
却没想到卓欢一直等在门口,倒春寒的天气,她就这么在外面站了三炷香时间,手已然通红。
关山越瞧见就笑了:“她这段时间在府里也不太好过,受我的宠,被其他人排挤得惨兮兮。”
卓欢惶然,准备再跪再求,她怀疑关山越和皇上有一腿,总不可能真让小桃被收入房中,和皇上争宠吧?
虽然这听起来属实魔幻。
关山越一把托住她的手肘,带着人走了两步,远离那些个耳聪目明的侍卫。
“人现在还给你,只提醒你一句,下次真要安插什么探子,最好舍得她们的命。”
卓欢一愣,忙抬头去看关山越的脸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这么……不痛不痒过去了?
卓欢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才认识他,过于复杂的眼神蕴含着无穷意义。
她挣开束缚,跪下郑重磕了个头,小桃跟着她跪下,也朝着这位“饶命恩人”磕了一个,随后被卓欢支开。
空旷的宫道上只有他们二人。
卓欢知道她爹干的事大部分关山越和皇上都知道,包括走私,包括买凶,包括投靠宁亲王。
但还有一件事,他们应该没机会知道。
卓欢嗫嚅两下,凑近了说:“上次封县主回府后,我翻出过我爹的账册,粗略看了几眼,记下的不多。当年他与童贼走私战马,不仅赚了黑钱,还囤了一批宝马,说不得……还拿那笔钱养了私兵。”
“以前是我心盲,只觉陛下威严大人凶煞,如今,倒是瞧见陛下圣明大人仁慈,多亏二位雷霆手段,百姓才能活下去。小女如今说这些,委实是不愿大黎再生内乱,若有机会,我一定探得屯兵之处,敬献绵薄之力。”
关山越:“辛苦县主。”
他一直以为这位是和系统一眼不靠谱的蠢蛋,没想到人家是藏拙。
两人告别,关山越看着隐匿在暗处的死士,冲他们向乾清宫的方向一扬下巴——赶紧把这事汇报给陛下去。
关山越本意是带上小桃逗逗卓欢,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他不禁恼起上一世。
上一世没有封县主这一回事,卓欢也在皇宫里住了五年,因此宁亲王他们囤私兵的事没被发现,且上一世他不在宫中,并不能依靠记忆判断这一支队伍的人数、战力以及藏匿地点。
话说,在没有重生的第一世,这支队伍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徒然被告知这么个问题,接下来做好本职工作外,还要挨家挨户各个地点排查,确保那王爷没把兵养在京城。
如此骤增的任务,关山越不禁叹了口气,接连解决了两件麻烦事都不能让他高兴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件事,他查到年底也没查出个什么结果。
京城搜遍了,没有,周边城镇也搜遍了,没有。
年关将近,他想起来一个适合那人藏兵的好地方——邯城。
毕竟那宁亲王当初就是在那地方和敌国勾结。
如果邯城再没有,那关山越确是上天入地遍寻不得。
这一年他在外奔波,清理了不少祸害,有时候在山里追着匪首打起来连日期都忘了,自然也没赶上文柳及冠的生辰当天。
幸而礼物他给带了回来,一件金麟甲,刀枪不入。
他请求进宫面圣时,文柳也正巧想找他。
“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如登天。”
关山越习惯把这当情话听,译过来便是很多句想念,于是他没规矩地抱上去,说:“我也想你。”
他的礼物越过了李公公的检验,文柳也不怕匣子外面涂毒里面藏暗器,亲手打开后愣住,紧接着给了个笑脸:“这么怕朕出意外?”
“防患未然嘛。”关山越豪放落座,“而且你这名起得也不好,柳,一听便文弱,像个病秧子,别提国姓还是……”
文。
他适时住口,让自己的冒犯止于此。
文柳也不生气,看着他说:“不出意外,朕的字是宗亲来取,就是那个你最讨厌的。”
看着关山越毫无防备的瞪大的眼,文柳又说:“料想你膈应,朕给推了,留给你取。”
他从下颌一手捏住关山越的两边脸颊:“命你回去好好想。”
关山越哪干过这么神圣的事,一时间只能往命格硬身体好活得久这方面靠拢,试探性地问出口:“阿壮?阿牛?阿斌?阿彭?”
文柳:“滚。”
他面无表情地说:“朕收回刚才的话,你闭嘴。”
关山越不干,两步绕过碍事的书桌,在他膝边坐下,把头靠在他腿上,“我的字让你起,你把你的字留给我想行不行。”
他的脑袋晃悠着蹭两下:“行不行?”
他黏糊地说:“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文柳没拒绝也没答应,思考着自己究竟能不能为了腿上这么个东西忍受一辈子那样豪放与名不搭的字。
思考结果让人沮丧,他说:“起来,然后滚回府多看两本书。”
不就是个字吗?
他是皇帝,谁敢叫他的字。
关山越眉开眼笑,依旧赖在对方腿上,就着这个暧昧姿势说:“该寻的地方我都寻过了,那批私兵最有可能的地方是邯城,我准备过去看看。”
“邯城?”文柳想起同在那座城的贺炜。
“给你寄信的那位不是也在?不若看看那些信,说不得还有什么收获。”
“我拿过来你看。”关山越说,“我不看。”
“那你拿来。”
关山越仍旧靠在他腿上不动,不知道是不是伤怀,文柳摸上对方头顶,顺着发丝往下捋了捋。
关山越说:“今年冬日会无聊吗?”
还记得去年,他一边担心童乐的小命,一边考虑卓欢的知情度,还忙着追查各种旧案的幕后主使,忙却充实。
今年倒只剩下宁亲王私自屯兵这一件事,但也就是这一件事查了大半年也没着落。
文柳说:“冬宜密雪,宜鼓琴,宜咏诗,宜围棋,宜投壶,不无聊。”
又说:“现下遍寻不得,届时就会主动现身,也不必急这么一时半刻。”
到了该刺杀该篡位的时候,这兵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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