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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升职大会又要开始了！”
“快走快走，不能迟到！”
“不能迟到！”
一群人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连蘅身前跑过，连蘅站在原地给他们让行，他垂着头，视线好像落在身前又好像不在，待几人走过去后，连蘅才左右看看快步跑到了颁奖台附近。
“今日我会升职吗？”
“好羡慕好期待……”
“——哎呀你别挤我呀！”
话语纷杂，连蘅小心翼翼地避过人群站到最后，他将自己的视线掩在众人间，痴痴地同大家一起看向那个焦点。
台上正开展着今日的梦工厂升职大会。
大会会如其名，每日达成成就的大家都会在下午被乔慕可召集起来一同颁布职位，作为附加项，乔慕可还会心血来潮地自制一些小奖品给大家当做奖励。
毕竟，乔慕可可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
在这样的心态下，大会的奖品就难免会出现一些别出心裁的东西，就例如昨日是师姐特制的小甜品，前日则是师姐给员工们做的几幅极富神韵的炭笔画。
……那时的连蘅作为乔慕可最初的练笔模特，自觉被委以重任又担心影响到师姐的发挥所以坐得格外端正。
他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甚至就连最开始因害羞移走的视线也不敢稍有偏移地回到乔慕可的身上。他竖起耳朵，静默听着炭笔的沙沙声，尝试通过那笔尖声音的长长短短提前猜出她笔下最后的成品是什么模样，但最终，那些或轻或重的笔迹只在他的脑中描绘了一副又一幅她的画卷。
待到乔慕可出声呼唤他的名字，连蘅才终于回望了过去，第一眼是脑中画卷成真，第二眼是她手中的他。
只画了头，没有身子，头上是些粗略形象的线条，脸上还长着各种奇怪无法辨识的事务。
第一张，长了一对像绵绵兽一样的弯角。
第二张，是一个三角的方物，上面一大块……连蘅知道那是奶油，所以这大约是甜品。
第三张，大头娃娃回来了，他的脸庞左右画了两个被涂满的圆圈，头顶还伸出一个枝叶，那上面长着的，是……叶片？
连蘅心头猛一颤，他瞬间抬头看向前方，却只看见那一派笑颜的脸上此刻满是自豪，乔慕可见连蘅欣赏完了便指着纸开始给他一一介绍：“小羊、小蛋糕、小草，感觉气氛很像连蘅，嘿嘿，完美的作品。”
“……小草？为、为什么师姐？”
乔慕可没迟疑：“嗯——直觉？主要是想起了那个连木草，软软的，也没什么脾气，不过，连蘅喂什么都行，那个上次吓到我了我最近都不敢多喂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原来的蔫蔫模样……”
乔慕可说着自顾自又叹了口气。
连蘅脸红着把画像抱得更紧：“它、它没事的……那个草，它可以很久不吃东西的！”
“诶？这样吗？”乔慕可疑惑地挠了挠脸。
“嗯嗯！”
连蘅垂着头弱弱道：“谢谢你师姐……”
……他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给他的画，好喜欢师姐的画。
如果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师姐身边了。
回想着那时的场景，眼眸忽闪片刻，连蘅静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台上那道身影。
不知是不是因为同样的话被翻来覆去地讲，今日的乔慕可较往日看起来随性了许多。
就像现在，师姐一面在台上讲着她那从来不重复的激励语，一面却在用那只下放的手挑弄着她那块金色的罗盘。
金辉在手指间随着主人的动作轻快地悦动，有几秒虚影飘忽地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出，连蘅清楚地听见身边人发出了好几瞬的倒吸气声。
可即便如此，她面上也毫无变化，似是未觉，亦或是刻意漠视了那会有脱手的可能性，她只一派随意地保持着自己那时快时慢、摸不着规律的速度，带着众人的心忽上忽下地飘。
她的声音很轻，字句却深切，她的微笑保持着明媚的弧度，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没有一丝阴影，带着那近乎虚幻的笑意，乔慕可一边说着，一边将奖品交给了几人。
不知为何，即便师姐的脸上看起来还是那一贯温和的微笑，但连蘅却总觉得……此刻的师姐或许比任何人都耽溺于其中。
连蘅注视着乔慕可的指尖，眼中不自觉和周围人一起闪起了悦动的光芒，自上，自下，接着不断向上——
乔慕可把罗盘靠在唇边，在与连蘅目光相对的瞬间，朝他歪头笑了一下。
心跳如鼓，连蘅霎时低下了头去。
但就在他刚低下头去时，连蘅的面前忽得一暗。
察觉是前面有人转了过来，连蘅稍一顿，迟疑地抬起了头：“怎么了同……”
【你怎么不看师姐呢？】
连蘅话语一滞。
面前人说：“你怎么不看师姐呢？”
他静静看着连蘅，微笑而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但相应的，更多人转了过来：
“你怎么不看师姐呢？”
更多更多人转了过来：
“你怎么不看师姐呢？”
“你怎么不看师姐呢？”
【你怎么不看师姐呢？】
没有间隙，无处可脱，四面八方堆叠的目光化作绳结将连蘅紧紧缠住，话语滚动在耳畔……他不可自抑地陷入了僵硬。
呼吸被止住，面容没有动，只有眼珠在眶内震颤着几乎将周围扫视了个干净，也因此，连蘅看清了——不、不是更多，而是全部，全部人都在方才那刹那直直看向了连蘅，他们脸上的笑意迷幻又温和，但眉眼间的怒意却又无声地控告着他确确实实犯下了滔天的错误。
发、发生了什么？
连蘅下意识焦急地寻找台上的人影，却发现自己的眼前逐渐化为了一片茫茫的白光，但最中间却是一团旋转着的漆黑。
意识逐渐坠入了黑暗……而那其中，有一道来自黏在黑夜里的呓语悄然探头：“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那么——】
寂静声骤然被打破，白光一扫而空，连蘅猛地看清了一切。
刺眼的光芒——
乔慕可依旧站在台上，她重新开始了发言。
重叠着的重压一瞬消失，连蘅慌张地望向左右，但与方才不同，没有人在看他，没有人转过身来，没有人重复念着那句话，大家依旧紧盯着台上，依旧让呼吸随着乔慕可罗盘的节奏忽快忽慢，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所以……刚才的只是一场幻梦？
难道、是他最近灵力不稳了吗？
好一会儿，连蘅才渐渐平复了下来，没错，那是一场梦，而方才，是师姐的话语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
“师姐……”
台上，乔慕可做着最后的总结：“那么大家，让我们一起努力，用爱与美带梦工厂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话音一落，大家飞扑着聚集上前，人群的热情并将她包围，乔慕可被大家高高抛起又高高落下，与之相伴的还有她放声的大笑。
“哈哈哈，梦工厂万岁！”
罗盘被一并抛到天上，折射出血红色的幸福光芒，光华肆意散开编织成线，晴空自上而下布出的一张罗网。幸福，愉悦，欢欣的一场美梦，真想天地都在此刻凝固，真想让时间都在此刻永远冷冻。
是的，冻住，
冻做一碗冻。
……
……
连蘅敲门进来时乔慕可正在做第二个奶冻的装饰部分，梦工厂创立以后大家的热情更上了一层楼，所以第二份吉利丁片也很快被做了出来。
乔慕可见连蘅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连蘅来啦。”
“嗯嗯师姐，这是今日的汇总。”连蘅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快步来到了乔慕可面前。
每日结束后，连蘅便会把汇总的册子交给乔慕可。
“收到收到，辛苦了连蘅！”乔慕可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连蘅手里的册子，但接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哦，对了！”
乔慕可动作一滞，接着一下拍了拍脑袋：“对了连蘅，之前承诺过要给你高工资来着的，这几天太忙都忘记了！”
乔慕可一边说着，一边就想把灵石拿给连蘅。
但——
“不、不用师姐。”连蘅赶忙摆手，比起在自己手里无用地化作顽石，他、他更想看到师姐拿着灵石将其搭建的快乐的模样……
被塑造，被扭曲，侵蚀着湿气，灌输着爱意。
但乔慕可还没说完，就已经随手从自己的灵石塔里，拿了一颗放到了连蘅头顶让他定住不动。
连蘅下意识抬起头，但又感受到灵石的滚动连忙将脑袋复回了原位。
但紧接着，他的掌心处也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咯硬感，瞬间意识过来，连蘅飞速将双臂收拢。
可尽管如此也还是慢了一步，乔慕可随手端来的一座灵石塔七零八落地散落在连蘅怀里，她手疾眼快接住几颗掉落下来的，又在连蘅的肩膀上将它们排了个队，不过几个瞬间，连蘅浑身上下就只有眼珠还能咕噜咕噜转了。
乔慕可欢呼：“乔大师最完美的杰作——灵石连蘅完成！”
“师、师姐……”连蘅喏喏回道，此刻低头和捂脸都做不到，他只靠湿润的眼睛抖着飘飘。
“哈哈！”乔慕可一直笑。
“师姐，这是什么？”待连蘅身上的灵石被乔慕可拿尽，他才终于注意到乔慕可桌上的另一物，那东西看着和师姐从前做的焕颜奶冻很像，却有有些不一样……
“哦，这是我新制的奶冻，不过，它有一个新名字。”
它叫——
仰望晴空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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