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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在哪里
古志华大惊,厉声呵斥道:“古羽!”
严旭也转过身来看他,一身警服极具威严。
古志华心里发虚,赶紧又放柔了声音:“那个……羽羽啊,你、你别瞎闹了,你和警察说清楚,就说是报警报错了,有什么事咱们父子俩私下好好沟通嘛,如果是爸爸哪里做的不好……爸爸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此刻一张脸笑得谄媚又讨好,还夹杂着几分无辜,这样直勾勾望着古羽,叫他原本打好腹稿的那些话,突然间就说不出来了。
其实这几年间,古羽无数次在脑海中模拟过、在噩梦里梦见过,此刻的景象,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但显然他想错了。
他高估了自己心硬的程度,也低估了古志华一言一行对自己的影响——原来目睹生命里的大树连根折断,是这样的感觉。
古志华显然还没充分意识到,古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他眼神里还闪着期望的光,带着无限爱意叫他的名字:“别不吭声啊羽羽,快和警察解释解释嘛。“
这太残忍了,甚至让古羽想要立刻逃走。
仿佛自己只要继续说下去,就是背叛了这期望,就是罪人。
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眼泪不受控地往外涌、还往里灌,又苦又涩。
古羽双手握拳,直至指尖嵌入肉中,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赵莹和赵老头的脸……
又过了许久,终于,他发出了干巴巴的声音:“古、古志华和禅兴二人组织介绍他人□□,残害、贩卖儿童,我有所有的证据。”
话音落,满堂宾客噤若寒蝉,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不存在了。
古羽眼前一阵阵轻微的发白,他手往旁边的桌上一撑,知道这个话头起了,就必须得讲完。
否则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次开口——
“我和吴阿娟这四年间,走访了福安村以及周围六个村落,找到了部分受害者及其亲属,得到带有签字画押的陈述陈词共计二十四份,其中与组织□□相关十一份、与残害贩卖儿童相关十三份,内容包括禅兴、古志华如何逼迫引诱他们从事□□;如何拐卖交易孩童等细节。还有一些□□、毛发等带有DNA信息的物品,已经全部妥善封存。”
“他二人多年来都很谨慎,所有交易几乎全部走现金,禅兴的钱藏在深山石室中,已掌握具体定位,他和古志华虽然是合作关系,但防了对方一手,禅兴有一个秘密账本,里面不仅计入了自己的收入、也记录了古志华的收入,横向对比古志华历年正常工作收入,可以发现在我高中时,古志华用来贿赂县高中校长、老师的钱大概率来路不正,因为他工作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
“部分剪辑版的视频证据,就是现在挂在网络热搜的那版,我报警时间在发布视频之前,截至目前视频发布48小时,全网播放量总计已经过二十亿,按照条例规定已经足够触发省级以上网信办舆情预警,所有视频原件也均有保留。”
古羽一口气说完,脸色差得吓人,从刚开始的单手撑桌,到后来几乎靠在了一旁的椅背上。
指了指椅背上挂着的双肩包:“刚才说的所有证据……都在这里面了。”
古志华听完这些,满脸惊怒、讶异,灭顶的恐惧让他两腿发软,整个人像一块布似的挂在两个警察身上。
严旭上前两步,接过包,另一只手扶古羽坐下:“撑得住吗?”
古羽闷着头,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小张小姚,将证据收好,带人去接应一下刚才追人的那个姑娘,别让禅兴钻进山里去了,有任何情况随时汇报。”严旭命令道。
守在院门外的警察应了声:“是!”
严旭又转向古志华:“按照目前的情况,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古志华原地踉跄几步,勉强又站直了身体,他梗着脖子,满脸肌肉紧绷着:“我是冤枉的!你们不能这么随便抓人!”
严旭道:“冤枉不冤枉不是你说的,等进了警察局,以证据为准。”
“不、不行……证据也是假的!那是有人要陷害我!”古志华眼睛快速地转着,宛如被钓钩扯到岸上、濒死挣扎的鱼:“那个什么陈词,都是空口无凭!你们别欺负我不懂法啊,哪怕物证也是能伪造的,偷偷拔几根头发藏起来还不容易么……”
严旭应该是见多了这样的情况,并不与他废话,只是挥挥手,示意将人带走。
古志华眼看自己这张伶牙俐齿不再管用,竟然整个人往地上一摊,撒泼打滚起来。
“按住他!”严旭严声道,“我警告你,古志华,若是再拒不配合,按规是可以上手铐的!你好歹当了这么多年村长,别闹得太难看!”
“我闹什么了?!我清清白白,被你们这么污蔑!都是你们逼的!”
古志华说完,手撑着地半站起来,猛地往前一扑,竟像是要往古羽身上扑去!
严旭眼疾手快,跨步一挡,堪堪将人拦在了半米开外。
他反手摸兜,速度很快,只听得“咔嗒”一声,就将古志华的双手铐住了。
“古羽!你看着我!”古志华扭动着身体挣扎,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目眦欲裂道,“你有胆子污蔑自己的老子,没胆子抬头么!”
古羽在他近乎撕裂的嗓音里,肩膀略略一抖,终于还是缓慢地抬起了头。
他脸色不像刚才那么惨白了,泪水早已干在脸上,只剩非常浅的一条印子,眼角残余些许泛红,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古志华。
“你口口声声说这些事都是我做的,那么钱在哪?银行卡、存折全在家里,流水账单都是清清楚楚,你可以去查!禅兴那些钱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也不关我的事,可是我把你养这么大,吃了多少苦,你如今这么对我,到底有没有良心!”
严旭皱着眉,将古志华的肩臂压制住,往后带了几步:“所有证据我们后面会查验,如果没有,也不会误判了你。”
古志华半扭过头去,恶狠狠道:“没查清楚就抓人,你们这就是违法违规,我可以告你们!”
“你问我,钱在哪。”古羽突然扶着桌站了起来,“我其实有一个猜测,原本想等你离开了再说。”
古志华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悲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
“既然你不到黄河不死心,严警官,能不能劳烦你们跟我去个地方,不远,就在村外山坡上。”
“是他可能藏钱的地方?”
“嗯。”
“可以。”
古羽点头,抄起了墙角两把铁锹,走出了院子。
茂密的枝叶将艳阳阻隔在外,圈出一片近乎诡异的阴凉,范围内可见大大小小、样式各异的墓碑,有新有旧,还有些已经被风化到刻字模糊。
古羽径直走到其中一个墓碑前,伸手擦掉沾在墓碑照片上的一片泥泞。
警察们目光之中还带着些不明所以,但其他尾随而来看热闹的乡亲们,有不少已经认出了这是谁的坟。
古羽绕到坟侧,双手握紧铁锹,动作利落地就是往下一铲!
铁锹几乎整个没入泥土,夹杂着周围人低声惊呼、与古志华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敢掘你妈的坟!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飞鸟惊起,扇动着翅膀四散飞逃,一时间树叶摇晃,宛如起了风浪。
古羽没听到似的,只是埋头铲土,一下又一下。
严旭看出来了,这坟包的土松得很,按墓碑所刻,此人去世至今已有十七年之久,但看古羽落铲情况,竟像是刚埋不久的新土!
他抄起另一把铁锹,与古羽一同将整个坟堆都铲平之后,便能隐隐看到一层棺材板的木色。
严旭离得近,见古羽看到棺材板的瞬间,似是因为赌对而松了一口气,但很快,眉眼间又漫出更深的悲痛来。
围观的人看到后,也不禁纳闷:“这棺材怎么……放得这么浅啊?”
有些年纪大的村里老人,是参加过古羽妈妈葬礼的,亦察觉出不对劲来:“俺记得当年……挖挺深,才下棺的啊。”
一片阴凉之中,古志华汗如雨下。
古羽直起腰,声音不轻也不重:“大家都知道,为了防止野兽刨尸,埋棺深度至少要到一米五,有条件的人家还会挖更深,至于为什么我妈妈的坟变成如今这么浅,当然是因为……”
他顿了顿,终于转头看向古志华:“这样你挖起来才方便。”
古羽撂下铁锹,与严旭在棺材两侧蹲下身,手指卡进板面下方的凹槽里,用力往上一抬!
“不——!”古志华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力量,竟强行挣脱了两个警察,面目狰狞地要去压那棺材板。
但不待他走近,便被赶来的警察们死死按在了原地。
他半边脸在泥石上擦出血痕,一双眼瞪大如斗,视线贴着地面向前,死死盯着那棺材板。
如古羽所料,棺材板钉得并不是非常结实,两个成年男人徒手便能撬开。
随着一阵刺啦声响,棺材板掀开来。
却见里面根本就没有尸体,而是一个个被报纸精心包裹、又拿密封袋封得严严实实的长方体。
严旭拿出其中一个,拆开来看,露出一角晃眼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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