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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程扬一说方总,廖阅大概明白了,程扬的意思是,是他哥不让他回明素的。
可这事儿,廖阅根本没听他哥提过,他无法确定真假。
不过以他对他哥的了解,即便他哥真的找了程扬他爸,一定也是先礼后兵,如果不是交涉的过程中碰到了他哥的底线,他哥肯定不会轻易断别人后路。
然而,程扬不会这么想,他仍然在固执地狂嗥着:“是他!是他!他是你哥!他是你哥!!”
廖阅想让程扬冷静下来,不然再这么失控下去,保不准他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可廖阅还没来得及开口,程扬就突然抄起骨灰盒狠狠砸在笼子上:“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廖阅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大片灰粉扑面而来,脸上,脖子上,头发上,哪儿哪儿都是。
“你疯了?!这是你爸的骨灰!!你——”廖阅话没说完,禁不住一阵干呕。
“不让我回明素,不让我回明素,那就都死、都死、都死!!!!”程扬说着,掏出打火机点起了廖阅笼子下面的野草。
“你干嘛?!等等!!”廖阅顾不上抖落头上的白灰,连忙阻拦道,“你冷静点儿,你听我说,你要是真把我点了,你这辈子就完了程扬,你得多想想,你想想,你想想你妈,你爸没了,你妈就剩你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办啊?程扬,你妈现在肯定特别需要你,真的,你赶紧回家陪陪她吧,啊?”
“谁要陪她?!谁要陪她!!她就是个废物!无能!软弱!什么都帮不了我!小时候我被关进狗笼子她就只会哭!只会哭!哭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帮不了我,什么都帮不了我!我只能自己救自己,要不是我勒死那条狗,那破笼子就一直在!一直在!”
程扬嘶吼着,又将打火机的火苗对准了草丛。
“那是以前了!”廖阅叫道,“那是以前了程扬,现在你爸死了,你不用再遭罪了,你还得画画呢,你还得考美院呢,你说你这么有天赋,要是因为这点儿事儿被警察抓走,那你以后还怎么回明素,怎么考美院?”
“对,对,你说得对,”程扬点点头,咕哝道,“我有天赋,我有天赋,我要考美院,我要考美院……”
廖阅听程扬这么说,以为程扬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谁知程扬嘴里说着对,手上却还在继续点火,边点还边嘀咕着:“对,考美院,考美院,你死了我就能考上美院了哈哈哈哈!”
这一刻,廖阅彻底崩溃了,他没想到程扬这么油盐不进,他现在觉着不只程扬疯了,连他自己也快疯了。
难道就这样了么?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么?
廖阅望着从打火机里蹿出来的火苗,陷入了一种近乎绝望的状态,那火苗,不再象征光明,而像是要把他拽入地狱的厉鬼。
厉鬼。
鬼??
鬼!!
廖阅灵光一闪,突然惊叫道:“我靠!程扬!那不是你爸么?!!在你身后呢!你爸!我看见你爸了!真是你爸!程扬!!你爸来抓你了!!!”
程扬闻声,立马吓得双手抱头退后了两步,他嘴里不停地叫嚷着:“走开!走开!别抓我!别抓我!!”
廖阅一看这招对程扬有效果,紧接着又冲程扬喊道:“你爸真来了!你快跑吧!不然你被他抓走了,以后就再也不能画画了!!!”
程扬被廖阅的话惊得跳起来嚎了一嗓子,之后便撒腿跑进了黑暗之中。
廖阅舒了口气,随即加快了手上割绳子的速度,他真得快点儿了,不然万一程扬再回来可就麻烦了。
他费劲巴拉地鼓捣了好半天,最后终于把绳子给弄开了。
他艰难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体位,把脚对准了笼子门,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门踹开。
结果这笼子结实得很,外面还挂着锁,他咣当咣当几脚下去,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他只能另想办法……
如果有棍子,他可以尝试着把笼柱别弯,如果有大石头,他可以拿来砸笼子的焊点,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远处草丛里那个手电筒的光也越来越弱了,估计挺不了多久,这么下去,这荒山野岭的,谁能发现他?
就在这时,廖阅看到了掉在不远处的打火机。
他心里一阵兴奋,他心想打火机好啊,这大晚上的,弄点光出来,兴许能被人发现。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靠着打火机被发现,廖阅也必须得把它拿在自己手里,这样就算程扬回来了,他也不至于被活活烧死。
想到这儿,廖阅用身体发力带着笼子翻了个面儿,这样他的手指从笼子里伸出去才刚好能碰到那个打火机。
可是,他刚要夹起来,忽然又听到了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又是手电筒的白光。
程扬回来了。
廖阅心想:“这回是真要完。”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是我。”
这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些疲惫,廖阅反应了几秒,才应声道:“哥?!”
此时,方域已经迈到了笼子跟前,他蹲下身一边开锁一边问:“受伤没有?”
“没受伤,哥。”廖阅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很激动,他没想到他哥真能找着他。
“哥,你怎么有钥匙?!”
方域急着开锁,也没回廖阅,他左手扶着锁头,右手拿着钥匙紧忙着往锁孔里插。
廖阅见状,便安静下来等着,可等了一会儿他发现,他哥的手不停地在抖,钥匙怎么都插不进锁孔里。
廖阅紧张道:“哥你别着急,你慢慢开,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方域停下来用力甩了甩手,然后低头继续插钥匙,可他的手还是抖,这次连钥匙都没拿住,直接掉在了地上。
廖阅知道他哥发病的时候手会发抖,但他不知道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他想帮忙,但这笼子他只能伸出去两根手指头,就算他使大劲能把钥匙从地上夹起来,他也开不了锁。
方域半跪在地上做了几次深呼吸,接着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不行。
“等我一下。”方域沉声道。
“哥你去哪儿?!”廖阅能看出来他哥是在压着火,这火不是气别人,而是气他自己。
“就在附近。”
方域说完,从坟边捡了个的破酒瓶子,走开了。
等走到廖阅看不见的地方,他猛地把酒瓶子摔碎,然后直接把手按在了那堆碎玻璃碴子上。
强烈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同时也将他从无法控制的应激反应中拉了出来,此刻他没了恐惧,也不再发抖,有的只是切切实实的具体的痛。
没有药,疼痛是他唯一的镇静剂。
尽管这镇静剂的效果维持不了太久,但如果他动作快些,应该也够了。
所以方域没有耽搁,他只用衬衫的下摆擦了擦手上的血,之后就立马回到了廖阅身边。
“哥你干嘛去了?!”
“马上就好。”方域跪到笼子边,捡起地上的钥匙插进锁孔,这一次,他终于成功打开了那扇小门。
廖阅见门开了,赶忙从笼子里钻出来扑过去抱住了方域。
方域只抱了一下,就把廖阅从怀里拽出来,拿起手电筒在他身上这照照那照照。
廖阅知道,他哥是在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他也看得出来,他哥现在很紧张,他想让他哥安心,于是他主动配合着检查,他撩了撩衣摆,又撸了撸裤腿儿说:“哥,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看,好胳膊好腿儿的,全乎着呢。”
方域一句话都不说,他沉着脸把廖阅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确定没受伤以后,才一把将廖阅揽到怀里。
廖阅愣了一下,赶紧抬手在他哥背上搓了搓:“哥,我真没事儿,他就是吓唬吓唬我。”
廖阅话音刚落,就感觉他哥那只束在他腰间的手又开始不住地发抖。
“哥,你别害怕,我好着呢,”廖阅说着,从怀抱里挣脱出来,拎起方域的一只手说,“哥你手又开始抖了,我给你揉揉。”
廖阅捏了捏他哥的手,觉着他哥的手心里黏糊糊的,他以为是汗,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血,全是血。
廖阅惊呼道:“哥你手怎么了?!怎么弄的?!”
方域把手从廖阅手里抽离出来说:“没事。”
“怎么没事?!”廖阅拽住方域的胳膊,抓起手电筒好生照了照。
这一照他才看见,他哥掌心那片血红的肉里还嵌着亮晶晶的玻璃碎片。
“哥你、你刚才捡那个玻璃瓶子是干这个用的?!”廖阅恍然大悟后,眼里顿时盈满了泪光,他又生气又心疼又自责,他觉着那些碎玻璃碴子简直就是嵌在他的心脏上。
“没事。”
听到这句“没事”,廖阅心里更慌了,他忍不住跟方域急眼道:“没事什么没事?!你就知道说没事!哥我都说了我没受伤不着急、打不开咱就慢慢打你干嘛伤自己?!!那破瓶子那么埋汰感染了怎么办?!而且出了这么多血你看!!上面还有玻璃碴子,都在肉里了!!你怎么嗯——”
廖阅话没说完,方域突然摁着他的后颈吻住了他的唇。
刹那间,廖阅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缓冲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和他哥接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从这个吻里,感受到了如洪水般的难以言表的爱和欲望。
于是他本能地搂上方域的脖子,炙热而笨拙地咬往回应着。
急促而灼热的呼吸相互交缠,热烈的爱意在唇齿之上,廖阅微张着嘴巴,任由方域领尝。
恍惚间,环在廖阅腰间和脊背上的手臂越来越紧,这样充满爱欲的拥抱,让廖阅更加地意乱情迷,他轻咬了一下方域的嘴唇,而后喘息着换了口气,结果,换来的却是方域更猛烈的掠夺和占有,这感觉,莫名地让人很想投降。
廖阅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他只知道这个吻结束以后,他哥依然不肯让他从怀里离开。
“哥,”廖阅稳了稳自己的气息,把下巴颏抵在方域的肩膀上,幽幽道,“你亲我了……”
方域没有搭腔,他抱着廖阅,在黑暗中沉默着。
“哥,你喜欢我,”廖阅环抱着方域,颤声道,“不是普通的喜欢,对么?”
尽管廖阅已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但他还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他等啊等,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方域开口。
廖阅本想继续追问个明白,但他想起了他哥手上的伤,又觉得现在不是磨叽这个的时候。
“哥,那我们走吧,你手上的伤得赶快处理。”廖阅说完,把下巴从方域的肩头移开,直起了身。
然而,他刚直起身,方域的双臂就重重地垂了下去,紧接着,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哥?!”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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