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ating Star【浮星】

　　“星星！中午和不和我们一起出去吃烤肉呀！”
　　难得的周末，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倦怠。

　　前一天的疲惫在充足的睡眠后终于消失殆尽，应许星刚刚整理好自己的被褥，就瞬间收到了床下三位舍友的邀请。
　　……今天自己居然是最晚起的吗。好少见。

　　“不去，有约了，你们自己去吃，”应许星边说着，边拉开床帘，看着下面三人道，“今天起得这么早啊，真稀奇。”

　　“哪里早了？星星你看看时间好不好？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啊！”邱乐抱臂着摇头，随口抱怨道，“真是的，星星你好像基本上没怎么和我们出去约饭嘛！怎么老是那么忙……”

　　左元易笑眯眯地插嘴：“当然啦。许星长得那么好看，桃花肯定也要多得多喽～朋友在爱情面前，怎么能排得上号嘛！”

　　“什么啊？”应许星被他说笑了，“明明都是你们的时间老和我的时间撞上而已……好啦，下次一定和你们一起去，这样总行了吧？”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喻嘉听到这话，这才满意地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应付自己的舍友浪费了太多时间，等到要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应许星随手抓了两件衣服给自己套上，匆匆忙忙拿了包，就跑出去，咚咚咚地下楼梯。

　　天气不错，风温暖和煦，太阳也不大，是个很适宜出门的日子。衣服也挑得刚刚好，都是昨天刚晒干的，还带着阳光以及洗衣液的香味。
　　——马上就能见到顾默了。

　　应许星抿着唇，压低鸭舌帽，却还是没能压下心里的那一点雀跃。
　　他们将要独处一整个下午。

　　……
　　好开心。

　　“星星。”

　　应许星的脚刚迈出宿舍大门，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顿了顿，迅速地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直至神色自若，这才抬头望过去——
　　顾默正站在他们宿舍楼下的绿化带旁。

　　对方穿了黑色的外套，很松垮，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他手腕的表和脖子的银色项链。金丝眼镜搭在鼻梁，眼眸微光荡漾，像湖，却更像黑洞，在无言之间死死框住了应许星的眼神。

　　“……”
　　应许星看得出神，一没注意，脚直接越过了两级台阶，险些踏空跌落在地。

　　“慢一点，”顾默走上来，伸手轻轻地扶了一下他的肩膀，温声道，“没那么着急。”

　　茉莉花香味如约而至，应许星垂着头，闻着那股气味，脖颈莫名地有些烫。他轻咳一声，后退一步，很不自然地挣脱了顾默的手，这才想起来道歉：“……那个，抱歉。”

　　顾默轻轻地应：“嗯？”
　　“起得有点晚了…”他别扭地道，“明明是我约的你……还让你等这么久……”

　　“…噗。”

　　……
　　这家伙，在笑吗？

　　可是自己明明在很认真地道歉啊！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说了那么两句，顾默这么一笑，应许星连接下去说的耐心也没有了。他抬起头，看着面前人弯着眼睛浅笑，瞬间有了上去揪人领子的冲动。

　　“没有很久哦。”
　　好在，在应许星真的打算实行这个计划的前一秒，顾默的手再次伸过来，轻轻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顺带把他的那股火也给扑灭了。
　　“多睡一会儿对身体好。只有身体养好了，出来玩才会开心，”顾默微微勾唇，轻声道，“……因为是在等你，所以不久。”

　　因为是在等你。
　　因为是在等你……
　　应许星仰着头，被投下的阴影给蒙蔽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的光。

　　“……”
　　“…顾学长，你说这种话好肉麻啊，”应许星面无表情地拍掉了肩膀上的那只手，“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顾默好脾气地笑：“那我下次不说了。”

　　“……其实…也没事，”应许星揉了一下后脖颈，声音越说越小，“嗯……你、你想说就说，我又没不让你说……”

　　糟糕，心跳又快了。
　　“……咳，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不然的话，下午排队就又要等很久了……”

　　“好，”顾默替他压了一下鸭舌帽，“去你选的那一家？”

　　应许星瞬间抬手，捏住鸭舌帽的帽檐，把它又往下压了压：“……随便。”

　　好热。
　　他趁着顾默不注意，低下头，默默把外套的拉链给拉开了。

　　——

　　最后选择的地方，是水族馆旁边的一家餐馆。
　　今天是水族馆开放的第五天，所以今天饭店的人还是肉眼可见地多。他们拿了号，又在店门口坐了快半小时，这才等到了叫他们进去的服务员。

　　“先生们可以先看一看菜单，我们家的招牌菜品是这道水煮鱼。当然了，如果你们吃不了辣，这道奶油鱼汤也很美味……”

　　应许星听着服务员热情洋溢地介绍，看着低头翻菜单的顾默，第一次有了刚进来屁股还没坐热就想马上跑出去的冲动。
　　这就是开在水族馆旁边的店吗？

　　……早知如此就不来了。听着那些招牌菜，根本就没他能吃的。
　　应许星想着，面无表情地扣了一下桌子。

　　“好，谢谢推荐，”同一时间，他听见顾默笑着朝服务员道，“但比起推荐，我想先和我的同伴商量一下。”

　　……和他商量一下。
　　顾默说要和自己商量一下。
　　虽然知道这是很基本的交际程序，但这句话是顾默说的……

　　“星星？”
　　“…嗯。”
　　应许星及时理了理混乱的大脑。终于，在顾默叫他的前一秒，他把脸上要飞红的迹象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看看菜单，”看着面前人有些僵硬地抬头，顾默也没计较，而是微笑着把桌上的菜单推了过去，“有没有想吃的？”

　　应许星接过来仔细看。
　　顾默没点多少，一大堆菜品的菜单上，只被他拿铅笔寥寥勾了两项。一道菌菇豆腐汤，一道家常菜，都比较清淡。

　　但也都合应许星的口味。
　　“上一次和你出去吃饭的时候，我记得你好像会喜欢这些菜，”顾默的声音又在此时淡淡地响起，“如果你吃腻了，也可以擦掉。”

　　……
　　顾默特意给他点的。
　　“……给我点干什么啊，你自己不点你喜欢的吗。”

　　“没什么喜欢的。我吃什么都可以。”
　　应许星用力捏了一下铅笔。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哦”。

　　菜单上海鲜偏多，顺带也替应许星筛选掉了不少选项。他飞速浏览了一遍，挑了两道普通的肉菜打勾，又把菜单给人推了回去。

　　顾默接过，又看了一遍：“你不喜欢吃海鲜？”
　　“嗯，”应许星如实答，“过敏。”

　　对方了然地点头，也没再问下去，而是招手叫来了服务员，把菜单拿走了。

　　随着时间推移，店里的客人越发多了起来，服务员更是肉眼可见地忙得不可开交。反正菜也没那么快上，应许星百无聊赖地往椅背一靠，开始随意地打量他们周围的人。

　　坐在他们斜对面的，是几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小孩正坐在桌子正中央，对着桌子上的一个点了蜡烛的蛋糕，闭着眼睛许愿。

　　“看什么呢？”顾默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了看，又笑着回过头来问他，“你也想这样过生日吗？”
　　应许星耸了耸肩膀：“不感兴趣。”

　　他好几年都没有过过生日了。
　　其实不是他妈不给他过，也不是没有人给他过——几乎每年，薛永宁都会在给他送礼物的时候吐槽，到底什么时候还能再吃一次他的生日蛋糕。

　　应许星试图戳穿他：“想吃蛋糕了直说。”

　　“我又不是想吃蛋糕，”这时候，薛永宁就会往他旁边一坐，认真地道，“星星，你已经好久都不过生日了。”

　　而应许星只是摇头：“我不爱过。”

　　是真的不爱过还是假的不爱过，实际上，他本人也不太清楚。
　　不过，他的的确确觉得，过不过生日好像都没有区别。
　　反正人都会长大。

　　“哥哥们好！”
　　思绪突然断开，应许星循声看去，发现正是刚刚坐在桌前的那个小孩儿。他手里拿着两只餐盘，各装了一小块蛋糕，正仰着头，兴奋地看着他们。

　　“今天是我的生日，蛋糕买大了，所以我想请哥哥们吃蛋糕，”他眨着眼睛，努力把字说得清清楚楚，“如果可以的话，哥哥们可以祝我生日快乐吗？”

　　应许星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动容。

　　“嗯，当然可以。”
　　在应许星犹豫的间隙，顾默就已经先一步接过了小孩手里的蛋糕。

　　“谢谢你的生日蛋糕。生日快乐，”他弯着腰，勾起一丝很温柔的笑，认真地道，“祝你学习进步，天天开心。”

　　应许星看见，小男孩的目光，在那一瞬间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抿了下唇，伸出手，很小心地将蛋糕捧起来，“…谢谢，生日快乐。”

　　“不客气！”
　　得到了两份“生日快乐”的小男孩显然很满意这个结果。他转过身，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桌子旁，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他家的其他长辈，都不约而同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应许星坐在座位上，看着他。

　　菜终于被服务员端了上来。热腾腾的水蒸气飘起来，白烟弥漫，有那么一刹那，热得应许星想掉眼泪。

　　顾默温柔的声音过来：“星星，不趁热吃吗？”
　　他胡乱抹了一下自己的脸：“…知道了。”

　　蓝色奶油的蛋糕暂时被搁置在了一旁。应许星夹起一块熟牛肉，热腾腾地塞进嘴里。

　　味道不错。
　　……但好像，还差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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