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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他非救不可！因为，你是他的亲生骨肉！”
这句话如同惊雷，猛然在阴暗的牢房里炸开。
林静雅浑身僵住，血液倒流，瞳孔骤然收缩，以为自己听错了。
“娘……您、您说什么？您疯了吗？我爹尊讳林明安！”
“不！他不是！”
施敏的声音尖利，她死死攥着林静雅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你根本就不是林明安的种！你是林明道的女儿！是我和他……”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龌龊与不堪，已如同牢里的臭气一般，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林静雅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猛地抽回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您是为了让我去求他，才编出这等谎话！您在骗我！”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慌忙放下手中的食篮，惊慌失措地从包袱里又拿出一件外袍披在施敏的肩头，“娘，天气冷了，您快披上衣裳。”
“水！还有水，娘你喝水，吃东西……”
“我骗你？”施敏一把扯下外袍，惨笑一声，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用自己的清白和你的身世来骗你？雅儿，你细细想想，林明安可曾真正亲近过你？因为他早已起疑！”
她喘着粗气，继续道：“你和元星，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现在只有去找林明道，看在这份血脉亲情，看在为娘多年来为他做的事情，他或许会念及旧情，出手救我一救！否则……否则娘就真的没活路了！”
林静雅呆立原地，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分崩离析。
一直以来认知的父亲、家庭、甚至她自己，都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巨大的震惊和混乱席卷了她，让她无法思考。
牢房里只剩下施敏压抑绝望的啜泣，与火把燃烧时的噼啪轻响。
林静雅的目光空洞，望着眼前这个疯狂又陌生的母亲，又透过牢房的栅栏，望向外面漆黑一片的走廊，仿佛看到了那个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名义上的“大伯”，也是她……真正的父亲。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带着无法言喻的茫然与痛苦：
“……亲姐妹？我和元星？”
茫然过后，林静雅突然抓住施敏话语中的一丝线索，“娘，你本不想害姐姐和伯母的，对不对？你更不愿行这等不伦之事……是不是林明道逼你的？幕后黑手是他，对不对？是不是他……他污了你的清白，以此威胁你？是不是？”
看着女儿崩溃求证的眉眼，施敏跌坐在地上。
再看看女儿憔悴消瘦的面容，一看便知她这几日过得何等艰难。
侯府倒了，家中又无长辈坐镇，林静雅一个深闺娇养的姑娘，怎么应付得了那些刁奴？
思及此，施敏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轻轻摸着女儿的脸颊，失声哽咽：“是娘害了你！我的雅儿……”
林静雅握住施敏的手，从崩溃茫然中强扯出一缕清明，下意识地去安慰母亲：“是女儿不懂事，以前从未过过问家中用度，不知道府中早已是入不敷出，还终日索取，让您独自强撑，这才逼得娘行差踏错……是雅儿不好。所以，娘不要骗我，好不好？女儿会想办法救您，您告诉我，我是林明安的女儿对不对？我不可能是姐姐的亲妹妹，对不对？”
见女儿神情愈发自责，甚至眼中隐现死意，施敏心中一凛，立刻止泪，拍着她的脸颊，咬牙将深藏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雅儿，雅儿醒醒！这与你无关。万不可自责，娘做这些，非是为了经济，亦无人胁迫。”
林静雅不解，林静雅震惊。
既已开口，后面的话便容易许多。
施敏将自己从未示人的另一面，彻底摊开在女儿的面前：“一切都是为了仙缘！是娘贪心，想求那传说中的飞升造化，这才与林明道合谋。”
“仙……缘？飞升？”林静雅只觉得整个世界越发荒诞难解。
施敏擦干眼泪，颔首道：“不错，你想想元星指尖的那团火。”
“那是……超凡脱俗的力量。”林静雅想到那日元星对她说的话，不由喃喃道：“林明道能给娘这等造化？”
“他非世俗凡人，自然能……”
“探监时间到，闲人速离！”狱卒敲着木栏的催促声由远及近。
“林明道，他在哪里？女儿该去何处找他？”
施敏抓住林静雅的手，加快语速：“去云隐山，灵药谷！”
“若她不肯施救，女儿又当如何？”
施敏愣住一瞬，深深望进女儿眼底，“若他不肯……雅儿便借此机会留在他身边。仙缘造化，雅儿一定要牢牢把握住，便不枉为娘费心谋划一场。”
“快出去！”狱卒催促得更紧，牢门震颤作响。
“娘！”林静雅死死抓住施敏的手不肯松开。
“走吧！”施敏又摸了摸林静雅的脸，用力抽出手指，将林静雅推出牢门外。
狱卒拿出锁头，哐当一声，牢房的门重重锁上。
“娘——”林静雅心如刀绞，扑到牢房的木栏上。
狱卒不耐烦地将她推开。
林静雅被强行带走，施敏踉跄着扑到牢房门前，隔着栅栏追逐着林静雅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声痛哭。
外面又开始飘雪，林静雅跌跌撞撞地走在雪中。
良久，她接住一片雪花，看着指尖的一点白久久不能消融，低声道：“下雪了！又下雪了！”
“哇，下雪啦！下雪啦！又下雪啦！”
元星朝窗外看了一眼，院子里一群小丫头扫着雪，突然嘻嘻哈哈地打起雪仗来。
管事嬷嬷此时正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们的鼻子骂，小丫头们在管事嬷嬷的催促下，一边扫雪一边挤眉弄眼。
元星微笑着收回视线，指尖窜出火光，手中的信件在火舌舔舐之下化为灰烬。
她站起身，走到元家暗卫首领面前，一把将她拉起来，喃喃道：“叔父被贬为庶人放出监狱，婶娘一力认下所有罪责，于日前在狱中服毒自尽。我的堂妹林静雅……销声匿迹？”
暗卫首领将头垂得更低，不敢去看元星的脸，“少主，属下无能！”
元星随着喧闹声走到窗口，手指不由自主地敲打着窗沿。
她深知这个世界上有另一股非凡的力量，这不是元家这些凡人暗卫能对付的，于是摇了摇头道：“把林府的暗卫先撤回来，留两个人在那边继续监守即可。你下去吧。”
“是。”暗卫首领躬身退走。
远远地看着活泼伶俐的小丫头们，元星忍不住笑了一下，走出房门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问道：“这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刑天也看着漫天飞雪，闻言道：“第七场。”
“今年的雪不仅下得早，还非常频繁。现在才不过是十月初。”
纷纷扬扬的大雪很快便将世界染成一片纯洁的白，元星皱眉感叹了一句，又对身后的翠屏道：“捐去积善堂的东西可打理妥当？今年气候不好，对比着往年翻上一倍吧。还有城外的粥棚也要利用起来，家中产业总要用工，今年的短工就从这些遭灾的贫苦百姓中招。”
“大小姐放心，这段时间我跟翠珠她们几个轮流跟着跟着管事婆子出去巡视，保证大小姐的善心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翠屏目光闪闪地看着元星，她出身穷苦，天然就喜欢仁善之人。
被家里卖去当奴仆之前，她也曾彷徨不安，祈求上天能赐给她一户好人家。
上天回应了她的祈祷，到元家十多年，翠屏早已跟元家融为一体，她的心更是跟大小姐元星长在了一块儿。
翠屏一直觉得，大小姐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她愿意生生世世追随大小姐。
元星不知道翠屏的想法，只是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你们几个当中，数你最全面。你有这个心，便多跟管事婆子们出去走走、看看、学学是好事，一定要记得少说多做多思，我以后做了家主，还要你为我做更多事呢！”
“是！奴婢记下了！”翠屏笑着点头应是。
“大小姐，家主她……”
一声疾呼打断元星的思绪，那人还未站稳，元星已经转身往元琼所在的院落跑去。
卧房，沈漱石正在为元琼施针。
元星二话不说，连忙上前看护。
一个多时辰后，沈漱石用袖子擦着汗水，将元琼身上的针一一拔出，元星急切问道：“沈公子，可是我娘情况有变？今日晨间不是已经为我娘针灸过了么？”
沈漱石还未开口，一直照顾元琼的奶娘陈氏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大小姐，家主方才突然浑身抽搐，面色发钳，若非沈大夫及时赶到，家主恐怕……”
元星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深深呼吸几口气，元星转头看向沈漱石，“沈公子？我娘她……”
沈漱石面色沉重，微微摇头，语气低落道：“元姑娘，我……学艺不精，目前能做的只是勉力保持令堂的生机，治好却无能为力。还是开始那句话，若你信得过，可去我宗门之中请我师尊白无尘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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