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匠：青烟破长安

　　晨光染红龙首渠时，张启蹲在渠边青石板上，将改良炭粉细细撒入水流。靛蓝的渠水突然泛起白沫，炭粉遇水凝结成蛛网状，顺着暗流勾出蜿蜒的脉络——竟与《火经》中描绘的毒炭水脉图一般无二。

　　"通义坊的井水变浑了！"七娘拎着个湿漉漉的木桶疾步而来，桶底沉淀着泛蓝的砂粒。程处默用刀尖挑起砂粒对着日头细看，砂芯里蜷缩的蜈蚣卵让他眉心一跳："这是宇文家炼蛊的器皿碎片！"

　　通义坊老井旁围满了打水的妇人。张启假作查验井绳，指尖抚过辘轳把手处的凹痕——那分明是双头鹰爪的印记。他趁人不备将炭粉投入井中，水面突然腾起三尺青烟，凝成个怀抱婴儿的妇人轮廓。

　　"鬼...鬼啊！"人群哄散时，张启拽住吓瘫的坊正，"这井何时开凿的？"

　　"贞...贞观五年..."坊正哆嗦着指向井沿刻字，"那会儿宇文家捐了百车青冈炭修井..."字迹被青苔覆盖处，隐约露出"王元宝监造"的落款。

　　午时粮船靠岸，张启借查验防潮炭之名登上漕船。搬夫肩头的炭筐渗出暗红水渍，他佯装失手打翻竹篓，炭块滚落处竟露出半片带刺青的人皮——与土地庙七娘所中的狼卫刺青同源。

　　"官爷当心！"船老大突然撞来，张启闪身时瞥见他靴底沾着蓝晶石粉。程处默的横刀适时架在船老大颈间："延寿坊炭行的伙计，怎的改行跑漕运了？"

　　太医署内，孙思邈将人皮刺青浸入药汤。狼眼纹路遇热显出血色小字："申时三刻，常乐坊"。张启摩挲着《火经》残页，忽将炭粉洒向灯罩——投在墙上的光影竟拼出句暗语："龙脉在宥"。

　　"七娘，你臂上金箔纹的'宥'字..."张启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入冷箭。程处默挥刀劈落箭矢，箭杆上绑着的襁褓碎片还带着奶腥味。

　　夜探鬼市

　　戌时宵禁的梆子声中，三人摸进常乐坊废园。七娘的软索刚勾住墙头，暗处突然响起货郎鼓声。戴鬼面的摊主掀开布幡，二十余盏人皮灯笼映亮满架器物——鎏金长命锁、带炭灰的《宇文氏族谱》、甚至还有半截烧焦的箜篌弦。

　　"客官寻的可是这个？"摊主举起个青铜冰鉴，鉴面星图正与青禾背上的疤痕呼应。程处默的刀鞘刚触及冰鉴，整座鬼市突然陷入黑暗，硫磺气息混着蓝晶石粉扑面而来。

　　追逐中误入的地窖里，成排陶瓮封着"贞观四年"的朱砂印。张启砸开个瓮口，腐臭的炭灰里裹着具婴孩骸骨，颈间银锁刻着"宇文宥"。七娘的火把扫过窖顶，密密麻麻的炭灰手印中，最新那对掌印还带着血渍。

　　"有人比我们先到！"程处默的刀尖挑起片带余温的布条，平阳公主府的特供云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窖外忽传来熟悉的箜篌声，《雨霖铃》的调子混着机括轻响，在子夜的长安城里荡出重重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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