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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池谈心(柴、盈)
盈盈自从与独孤彦云在一起后,便每晚亥时被接走,次日卯时被送回。可接连数日,随着次数日渐频繁,她白天也无精打采,连走路都带着倦意。
膳房的差事却不能耽搁。
盈盈打着呵欠去上工,应完春雪的点卯,与众女一同制作云片糕。
春雪拎着食盒往绣楼去了,膳房里立刻活络起来。
翠竹自从得了天十六的宠爱,在膳房的地位水涨船高。墨屏有意攀附讨好,特意把座位搬到翠竹邻桌 —— 那原本是绣球的位置。两人一边揉着糕点面团,一边 “低声” 聊起了私房话。
只是悄悄话的声音实在太大,以至于膳房众女都听了个真切。
“哎,你跟柴玉笙到底怎么样了?” 墨屏问的正是上次翠竹找她换班去见柴玉笙的事。
翠竹立刻瞪了墨屏一眼,慌忙撇清关系:“你别胡说!我跟柴玉笙根本没什么。”
采莲恰巧坐在盈盈旁边,闻言冷哼一声,咕哝道:“那个浪货,整天就知道勾搭人。”
盈盈被采莲一提醒,也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投向那二人。
墨屏不依不饶:“我那天可看见了,你在柴玉笙房里……”
翠竹慌忙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秋霜此前听翠竹吐槽过柴玉笙的不解风情,此刻仍饶有兴致地想再听细节 —— 毕竟他俩是过了明面的,而且她还答应过柴玉笙,要把膳房的风吹草动如实汇报。其他丫鬟也纷纷竖起耳朵,谁都不想错过这桩秘闻。
“不可能吧?”墨屏跟翠竹一同进的门,深知她容貌出众,“你居然没拿下他?”
她心里暗自嘀咕:柴玉笙眼光这么高吗?连翠竹都看不上?
翠竹忽然冷哼一声,故意拔高嗓音,甩出一句震惊全场的话——
“那家伙不行。”
“啊?” 墨屏惊得瞪大了眼。
整个膳房瞬间被这颗新鲜瓜砸懵了。
秋霜咬唇轻笑,翠竹与她观点一致。
柴玉笙那方面可能真的有问题。
窃笑之余,她转念一想:这种信息还是不要汇报了,免得他恼羞成怒,拿自己出气。
采莲冲盈盈递来一个“有大料”的眼神,盈盈顿时臊红了脸——这种事,翠竹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啊!
“不会吧?”墨屏突然全明白了为何柴玉笙不近女色,但她为了继续套话,却还是作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翠竹振振有词:“更可气的是,明明是他自己不行,还跟天十六说,我不是他的菜。”
墨屏哑然失笑,“他怎么还诋毁你呢!真渣!”
翠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天十六比较花心,但比他强多了。”
采莲听了翠竹的话,冷不丁地“且”了一声,表达内心的不满。
盈盈盯着翠竹的曼妙身姿,心事重重。
这么妖娆的身材、这么标致的脸蛋,为什么不去勾引独孤彦云呢?如果翠竹能把独孤彦云勾搭走,自己不就解放了?
她若有所思,不自觉冒出一句,“她怎么不去找独孤彦云呢?”
采莲一听盈盈的话,敲了她一下脑门,“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天十四房主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盈盈“啊?”的一声,一脸错愕的看着采莲。
采莲看了看旁人,对盈盈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天十四,可招惹不得。天十四是江姑娘的心上人,谁敢打他的主意,江姑娘非扒了她一层皮不可。”
盈盈点头——自从上次见过私宴上江雨霖对独孤彦云的殷勤模样,她已然猜出来了。此刻听采莲一说,才知江雨霖喜欢独孤彦云,已是王府人人皆知的‘秘密’。
“采莲姐姐,只怕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上了天十四的床了。”翠竹款款走来,插入两人的话题。
盈盈心虚地将目光移向别处,幸而翠竹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是谁?”采莲皱眉,她的确没有听说。
翠竹嗤笑一声,“采莲姐姐,看来你的消息不是很灵通嘛……”
采莲听到翠竹的挑衅,气道:“那你倒是说点大家都不知道的呀!”
翠竹得意一笑,朗声道:“天十四有侍妾。”
哇……膳房顿时炸锅。
盈盈一听,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幸亏她带了面纱,否则那红得发烫的脸肯定被人发现。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江雨霖的眼皮子底下勾搭天十四?”
“侍妾?已经收房了吗?怎么不公开呢?”
翠竹瞄了一眼采莲,得意洋洋地说,“天十六告诉我,昨天晚上天十四为了那个丫鬟和陆离大打出手,陆离抢了那丫鬟的腰牌,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众女齐问。
翠竹掷地有声,“那腰牌愣是被天十四从陆离手里夺了回来,还伤了陆离的一条手臂!”
众女倒抽一口凉气。
翠竹最后说,“那丫鬟自始至终被天十四护得死死的,没人看清她的腰牌和衣着。”
众人七嘴八舌:
“好手段呀,能钓到天十四?”
“狐狸精,主动爬的床吧?”
“肯定是使了什么迷魂术!”
盈盈听着膳房里众丫鬟的闲言碎语,脸色变得苍白。
为什么她们一股脑地指责那个侍妾,而不是独孤彦云呢?
孰是孰非并不重要,众女的言论足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变成大家想要看到的“所谓的真相”——是那丫鬟主动勾引独孤彦云。
盈盈突然觉得很委屈,明明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却还要背负上狐狸精的骂名。她分明记得,独孤彦云刚回来时,众女对其躲避不及的样子。而如今,听到他有了侍妾,又嫉恨侍妾不是她们自己。
太可笑了,太可悲了。
盈盈深喘了一口气,只觉得气氛太过压抑,她的憋屈和苦闷无处发泄。
不知不觉间,她又走到了荷花池畔的青石后 —— 这一隅已成了她的私密角落。每当遇到不开心的事,她总会偷偷躲来这里独自消化。
她握着帕子静静拭泪,连抽泣声都不敢发出。后背倚着的这块青石,俨然成了她此刻最安心的依靠。
在这荣王府里,她的苦楚无人可诉、无人能懂,唯有这块沉默的青石,始终陪着她。
午时已到,柴玉笙翻看着那张排班表 —— 绣球已死,今日该轮到她送膳了。
往常这个时辰,他总会外出,或在园中巡视,或去万春园闲逛,直到丫鬟将食盒送到屋内,他再回房用膳。可今日,他却无意出门,心里隐隐觉得不该错过什么。
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却迟迟未到。
“她莫不是忘了?还是排班表没及时更新?”
疑神疑鬼间,他终于按捺不住,动身前往膳房。恰逢秋霜在那儿,一见柴玉笙,连忙上前请安。柴玉笙说明来意,秋霜才发现当值的梅香早已不见踪影。
“她刚才还在这儿,这会儿不知跑哪儿去了。” 秋霜解释道。
柴玉笙冷哼一声,未作回应。秋霜又问:“梅香不在,我替您把膳食送过去吧?”
“不必。等她回来,让她自己去。” 柴玉笙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自上次江雨霖的私宴后,秋霜便察觉柴玉笙对梅香的态度有些异样,这回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只是柴玉笙的心思太过隐晦,她实在琢磨不透 —— 他对梅香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帮衬?平白无故,他为何要帮梅香?
厌恶?他那神情确实带着厌恶,却从未真的苛责惩罚过她。
打压?表面上看,倒像是有打压的举动。
喜欢?可能吗?
柴玉笙的心思如同迷宫,秋霜懒得再深究,索性决定静观其变。如今她只等着倒霉的梅香回来,想看看这个被柴玉笙亲自找上门的犯事丫鬟,究竟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柴玉笙离了膳房,顺路行至荷花池。他朝芦草掩映的青石望了一眼,只见青石后方露出一截浅绿色的裙角。
呵,又躲在这儿。
他心头的阴霾顿时消散,悄声朝那块青石走去。
却听石后的女子低声自语,念道:
萍逐狂涛失旧津,黄粱梦醒已非身。
寒潭照碎千重影,冰洞深藏万古颦。
落木萧萧埋故道,子规夜夜泣残春。
断弦难诉平生恨,独向幽冥葬此身。
他顿住脚步,被那句 “独葬此身”击中了心魄。
刹那间,他的本我仿佛也被卷入诗中 —— 这诗说的是她,又何尝不是他?
他心中满是怅然,待回过神时,又燃起一丝隐秘的欣喜。
未曾想,在这荣王府里,竟还有人与他有着相似的过往。
盈盈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戴上面纱,理了理裙摆,从青石后缓步走出。
看清来人时,她陡然一惊,随即尴尬地低下头,对着面前身着黑衣劲装的杀手行了一礼:“天十五房主。”
他曾满怀期待的看望她,此刻见她依旧态度冷淡,连称呼都未改回,心底的情绪瞬间沉了下去。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在为烧画的事生气吗?
真是……
不识好歹。
“其他人都去送膳了,为何你还在此处?” 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向一池青莲。“我似乎说过,别再让我抓到你的错处。”他等着她接招。
她正要解释今日轮休,却突然想起绣球已故去 —— 按规矩,今日该由她给他送食盒!
她被他抓了个正着!
认命般地跪倒在地,她不再动弹,只静静地等着他发落。反正不过一死,若侥幸没死,大不了继续这样苟活下去。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她反而不再挣扎。
他不曾想到,这回她未曾为自己辩解半分,而是跪下请罪。
他不过是逗逗她,她怎么就当真了?
若她有春雪一半的机敏圆滑,也不至于总被人欺负成这般模样。
简直……
一无是处。
他暗自掐算着时辰,最终开口,却不是罚她。
“这么喜欢跪着,还不起来?”他顿了顿,再次重复那个问题,“你为何在此处?”
她一心以为他要罚她,跪在地上等了半晌,却等来一句‘闲聊’?
他到底要不要罚她?
既然不罚,她能走吗?
她连一个字都不想与他多言,更别提闲聊了。
“既然你不想说,不如我来猜猜看。你且听听 —— 我猜得准不准?”
什、什么?
她一头雾水。
他怎么突然和她聊天?
她能不能不听?
他缓缓开口:“自从来了王府,你始终难以适应。这里的人与事,都让你无所适从。你明明未曾犯错,麻烦却总找上门;但凡出了差错,替人背锅的总是你。同伴不仅不帮衬,反而落井下石,甚至在背后诋毁你。别人都在岸上旁观,唯有你困在泥沼里,他们见你满身泥泞,非但不伸手,还要嘲笑你。你遇上甩不掉的阻碍,既无法推卸,也不能逃离,只能独自硬扛。所以才躲在这里偷偷掉眼泪。”
她猛地睁大眼睛,待他回眸望来,又慌忙低下头去。
她不得不承认,柴玉笙的猜测毫无偏差,他所说的恰恰是她心中的困扰。她之所以掩饰,不过是不想让他察觉 —— 自己已被他看透。
他笑了笑:“我猜得准吗?”
她无从辩驳,只得低声道:“房主慧眼如炬,奴婢确实为此烦忧。只是…… 房主为何知晓得如此清楚?”
不知不觉间,她竟与他聊了起来。
他望着一池青莲,字字清晰:“因为我也经历过。
凌霄抢了本属于我的功劳,在江雨霖面前邀赏。那时我刚进府,武功不及他,只能对他卑躬屈膝。但我从未放弃超越他!”他的眼神骤然锋利,“我发誓总有一日要将他踩在脚下!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不断变强!”他转过头盯着她,“终于,在一个山谷里,我亲手了结了他!”
她瞬间想起初见他时,他持刀捅死同伴的场景 —— 正是那一幕,让她从心底惧怕他。
“我劝你一句:想在王府活下去,就得适应这里的规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要么自己变强,要么趁早离开!”
这番话如针尖般扎痛她的神经,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你是要走,还是要留?” 他眼神凌厉地射向她,试图刺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争口气,别让我失望 —— 自动出局的人,注定是输家。
她垂下眼眸,心中翻涌着 “想远走高飞,再也不要遇见你们” 的念头,口中却只淡淡道:“若离开这里,我无处可去。”
这话果然让他笃定她别无选择。
他暗自窃喜:如此一来,便更容易掌控了。
“既然想留下来,就要遵守游戏规则。一味的躲在局外可不行。”他话里有话,等她接话,试探她能听懂几分。
她自然是懂的,但她不想应,她感觉他在给她下套,于是装作懵懵懂懂的样子,“什么游戏规则?什么局外?”
他皱眉,凝视着她‘懵懂’的眼睛。
能吟出‘葬己诗’,怎会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看不懂王府里的尔虞我诈?
他不再绕弯,直接戳破:“膳房丫鬟的游戏规则,攀附房主,借势谋利。”
她喉头一紧,脸色瞬间变得艰难。
从她挣扎的神情里,他看出了她的抗拒 —— 她终究还是不愿妥协。
见她始终不接话,他不再紧逼,转而话锋一转:“听说你面容丑陋?”他步步逼近,直到与她仅隔咫尺之遥,“我倒是很好奇,马钰因何把你选进膳房?”
此刻她突然紧张极了。他只需一抬手,便能轻易摘下她的面纱,让她扮丑的谎言瞬间破碎。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按住了那根细若蚕丝的勾纱耳线。
他看着她掩饰的动作,眼神怯懦地躲闪,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 这会儿倒知道怕了?
“你躲什么?难不成以为我要摘你的面纱?” 他语气狡黠,“我对丑八怪可没什么兴趣。” 他紧盯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果然见她悄悄松了口气。
他冷哼一声以示嘲讽,“像你这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亮点的丫鬟,留在膳房是没有出头之日的。无论你是怎么进的膳房,若待不下去,趁早回了马钰去洒扫。”
说到这里,他忽然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被点拨后的惊喜,这才惊觉自己竟给她指了条“退路”,连忙转圜回来,“或许,你也可以干等着,看看谁良心发现,愿意收了你。”
他的提示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他相信她能听懂。
而她的思绪却飘向了独孤彦云,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而阴郁。
她的反应让他意外。只因她的心思好像不知飞向何处去了。
他已言尽于此,她依旧不接话茬。再聊下去只会徒增尴尬。
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心里怅然无奈,可为了维持表面的气势,他故意摆出不可一世的姿态,甩袖径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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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柴玉笙的身影转入万春园,盈盈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她突然灵光一闪 —— 糟了!此刻已近未时,膳房要没菜了!她匆忙跑回正堂,却只见秋霜一人独坐。
秋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环着手臂,气势不减,“梅香,柴大人的食盒该你送对吧?”
对呀、对呀,你说的对极了。
盈盈哪还顾得上回应秋霜,她拿着食盒往菜盆里一瞧——三十个餐盘除了一些辣菜还有剩的,清淡的菜早已被抢光,连汤汁都舀空了,哪里还有剩菜呢?
这可怎么办?
她欲哭无泪。
秋霜本可以提前帮柴玉笙把菜食盛好,可她实在好奇:若梅香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柴玉笙会如何处置她?于是她故意放任事态发展,静等着看后续的好戏。
秋霜在旁‘好意’提醒她,“你去厨房里看看,没准还有剩菜。”
盈盈沉吟片刻,硬着头皮进了厨房。
果不其然,常嬷嬷并不友好。常嬷嬷虽在厨房,但是也看见了柴玉笙来过膳房。她刚想借机训斥盈盈,却见盈盈抢先上前一拜,用软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好嬷嬷,我不添乱,可否借厨房一用?”
常嬷嬷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绵软无力的绿衣丫鬟 —— 瞧她那副连铁勺都握不稳的模样,眼中满是鄙夷。
既然这丫鬟非要自己动手做菜,她也没理由拦着。
反正到时候若是房主吃出了问题,也与她毫无干系。
秋霜眼见梅香进了厨房许久,里头渐渐传出炒菜的声响。
她心里暗自嗤笑:难不成这丫头为了逃避苛责,竟要自己下厨做菜,企图蒙混过关?
没过多久,梅香拎着一个食盒匆匆走出,径直往天庐方向去了。
秋霜心念一动,悄悄抬脚远远跟在后面,只见梅香进了天字第十五号房。她连忙躲到侧窗边,屏息细听屋内的对话。
盈盈许久未进厨房,提心吊胆地将刚炒好的四菜一汤端上桌面,等候柴玉笙用膳。
柴玉笙走到桌边,撩襟坐下,目光扫过桌上清清淡淡的四个菜,眉心微蹙 —— 膳房从没有过如此清淡的菜式,难不成是她做的?
他抬眼望向她,恰好捕捉到她慌忙躲闪的目光。却并未戳破,只淡淡问道:“这么晚了,膳房还备着菜?”
她点点头算是回应,刚想告退,话到嘴边又被他截住。
“奉茶。”
……
她应了声,像被他差遣惯了似的,端起茶壶往他手边的茶杯里续了茶。
“夹菜。”
你别太过分。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手上却依着他的吩咐,用筷子夹了一筷青菜放进他碗里。
秋霜从侧窗望着那对主仆 “泾渭分明” 的互动,实在瞧不出任何反常,心中疑虑却未消减,只凝神静观后续。
“弹琴。”
他呷了口清茶,看似随意,实则早有预谋地说出心底藏了许久的话。
她脑筋飞转,思索自己会弹琴之事何时被他知晓。
可她并不想为他弹琴,向他行了一礼,只说:“房主恕罪,奴婢不通音律。”
果不其然,他早已预料到她会如此回答。
他夹起一筷青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味。虽是清油炒青菜,却觉得比膳房平日做的多了些暖融滋味。
相较前几次侍奉,这次显然已有长进。
罢了,来日方长,弹琴之事以后再说,这次便不逼她了。
他掩了悦色,安静地吃完了饭。
眼见她收拾完碗筷,拎着食盒离去,他心里泛起一丝波澜。只是他尚不明晰这究竟是何种心绪 —— 她在身旁时,他觉得舒心惬意;她离去之时,周遭空气顿显沉滞凝重。
秋霜踏进房门,对着立于窗前的他行了一礼。
“柴大人,奴婢方才瞧见梅香独自一人在厨房做菜,不曾想原是她回来的太迟,未及打饭,为交差竟私自下厨。”
柴玉笙的眸光骤然凝如冰凌,直射秋霜双眼。
倏然间,秋霜脖颈倏尔被他紧紧扼住,霎时呼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
柴玉笙狠声道:“膳房里到底有没有重要的消息?再拿这些无关痛痒的细枝末节来聒噪,我掐死你这废物!”
说罢臂力一沉,将她掼在地上,脑海中忽闪过一丝疑窦。
“你来了多久?”
秋霜心下剧震,瞬间明白他此问之意 —— 他已疑心自己在屋外窥见了他与梅香独处。电光石火间,她笃定柴玉笙对梅香有意,而以他的性子,断不容旁人窥破心事,才发此诘问。她慌忙辩白:“回大人,奴婢刚到。”
柴玉笙背身而立,冷峭的轮廓敛着锋芒,沉声道:“以后没有要紧的事,不准来我房里。”
待她喏喏称是欲退时,又听他在身后道:“我既能将你提拔上来,便能将你拽下去。你既做了膳房管事,膳房里那些腌臜龌龊也该管一管,莫要污了我的名声。”
秋霜心中透亮他所指何事,垂首应诺着敛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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