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泣

　　深夜，玄华殿内。

　　凌墨尘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身上似乎被什么压着，暖乎乎的，不过捂久了就有些热。

　　他试着推开那东西，却发现“它”分外地沉，用力推了好几下都无功而返，加之伤口尚未愈合，他也不敢太过用力，所以只得作罢。

　　可偏偏就在这时，“它”醒了。

　　夜辰萱望着眼前的凌墨尘看了很久，一直没开口说话，她的视力一向很好，那双酒红色的眼眸不同于其他神凰族和金光雀族人的金色眼眸，在幽暗的环境下有些渗人，然而她显然没察觉到这一点。

　　凌墨尘咽了咽口水，努力躲闪着那如狼似虎般的眼神，从夜辰萱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后就赶忙往被子里缩了缩，却不料她一把就扯住了他的衣角，压根就没打算过要放过他。

　　“为什么？”

　　夜辰萱面无表情地把脸凑到了凌墨尘面前，静静开口道。

　　“为...为什么？”

　　凌墨尘很少见过夜辰萱那么平静的状态，平时她要么热情要么浪荡，鲜少如此淡漠，一时间竟也叫他不知该如何招架，只得愣愣地开口重复了一次她的话。

　　“为什么要怕我？”

　　夜辰萱一边说着话，一边很粗暴地把凌墨尘从被窝里抽了出来，这样的态度自打凌墨尘有孕后就很少有了。

　　他有孕时两人就是要有鱼水之欢，她也会尽量克制些，虽然这样让凌墨尘在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日子久了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不说别的，至少事后身上不会红一块紫一块的。

　　可如今让凌墨尘再次面对这久违的狂风暴雨，反倒就有些不适应了。

　　“陛...陛下，臣...臣侍没有.......”

　　凌墨尘惊恐万分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支支吾吾地开口道。

　　“那...为什么要避开我？”

　　夜辰萱似乎从凌墨尘的小动作中看出了他心中的恐惧，却丝毫没有想停止下来的想法，又向眼前人抛出了一个难题，一句句话语好似咬定了他一般，步步紧逼着他尽快做出回答。

　　“这......”

　　凌墨尘脑海莫名划过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话到了嘴边险些要出来时方意识到先前自己的行为是何等的愚蠢。

　　“今天这里没有天凰国的玄熙帝，也没有玄熙帝君凌墨尘。”

　　“你若是有什么想说想问的，便开口吧。”

　　夜辰萱或是不想叫他受困于君臣之别而不敢诉心中之苦，于是便在凌墨尘以此为借口逃避前率先开口道。

　　“陛…….不，妻主，这………“

　　凌墨尘暗暗叹了口气，他想问的问题自然不少，但他若真把那些问题问出来了，夜辰萱又会答吗？

　　问她为何要屠尽凌家满门？问她为何要将自己强纳为妃？还是问她是孩子重要还是他的命来得重要？

　　他不想问，或者说是已经累了。

　　问了如何，不问又如何，问了就能改变什么吗？不能。

　　与其徒增悲伤，倒不如沉默以对。

　　“为何不言？“

　　夜辰萱不解，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问道。

　　她不知道自己对于凌墨尘的爱意到底有多深，但至少有一点她还是可以确定的，她对凌墨尘的爱意绝对比那些后宫佳丽，亦或是曾经在凤凰山庄的那些男宠郎倌多的很。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如此包容他一次次做出各种冒犯之举，甚至将之视作为调情，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所能忍耐的底线之上的。

　　她是一代君王，立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纵是常伴于身旁的结发之夫，也断然不可生出意图挑战她至高无上的天威的思想。

　　“说话啊？”

　　夜辰萱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已然含了几分怒气，凌墨尘现在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她的逆鳞，加之前些日子因凌墨尘种种诡异行径所所生的猜忌疑虑，此刻对他本就尚存不多的耐心已然降到了极点。

　　先前那个包含愧疚之情和对凌墨尘始终抱有那独一份的怜爱的柔情女子也已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疑心深重的帝王。

　　“说什么？”

　　“你想让我说什么？”

　　凌墨尘忽地一反问，夜辰萱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应答，却还是死死地凝视着他，似是想从他身上找出曾经那个温柔可人，对她百般依赖的凌墨尘所留下的些许痕迹。

　　“你在想什么以为我不明白？”

　　“无非是在想我为什么变了，为何变得叫你如此厌恶。”

　　还不等夜辰萱开口应答，凌墨尘便咄咄逼人般继续言道，或是觉得这般还不够过瘾，只见他猛地一把拉住了夜辰萱的领口，眼神中尽是挑衅之意。

　　“我并非此意。”

　　或是看到了他这副已然有些癫狂的模样，夜辰萱方才意识到先前的话似乎过分伤人了些，有意平息下凌墨尘的怒火，语气便缓和了许多。

　　“那又是何意！”

　　然而今天的凌墨尘却根本不吃她这套息事宁人的法子，倔强地不肯低下头来，好似夜辰萱今日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他便绝不会罢休。

　　“尘儿，你病了。”

　　她已然有些后悔于先前那些因一时发怒而脱口而出的话，但见凌墨尘却这般冥顽不灵执着于此事之上，加之白日处理朝事和柳枫的那事已然耗费掉了她不少的精力，纵然她天资英豪精力极佳，此刻不免也觉得有些疲惫，。

　　只见夜辰萱轻轻拉开凌墨尘仍还扯着她领口的那只手，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我可没病。我清醒得很！”

　　凌墨尘看了眼自己的手，或是因为先前抓夜辰萱抓得有些狠了，指尖也不免红了些。

　　见她先前那副模样，他自然知道夜辰萱今日的种种异常或是因心神疲惫，无意所致，可心中到底还是气不过，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作势就要推门离开。

　　“不要走，尘儿…….”

　　然而就在凌墨尘即将要消失在夜辰萱的视线范围那一刻，她到底还是坐不住了，猛地起身开口叫住了他。

　　他心中到底还是有气的，便当作没听清，正打算开门，却发现手却已被某人紧紧握住了，回身一望，夜辰萱果然站到了他的身后。

　　“拉我作甚？不是巴不得我走吗？省得陛下您这般劳神费心。”

　　凌墨尘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夜辰萱不语，只是低下身子，横身将凌墨尘抱了起来，一步步重新往卧榻走去。

　　“欸欸欸，你这家伙……..”

　　凌墨尘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身子一进了夜辰萱怀中便软了下来，心中竟莫名有些兴奋紧张，好似小鹿乱撞，只得羞涩地低下头来，静候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凌墨尘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身子一进了夜辰萱怀中便软了下来，心中竟莫名有些兴奋紧张，好似小鹿乱撞，只得羞涩地低下头来，静候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是…我错了。”

　　夜辰萱顿了顿，好似做了个天大般的决定一样，总算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把话说出了口。

　　“原谅我，好不好？”

　　他很少会见到夜辰萱会流露出这么幅可怜巴巴的模样，此刻的她就像头无知犯了错，正泪眼蒙蒙地向主人求情原谅的大狼狗。

　　加之夜辰萱本来生得就好，虽然一张脸英气十足，平时端着架子时看着颇为严肃，当撒起娇来求情到也不差，那双眼眸中好似包含着万千情意般，真叫人难以抗拒，也难怪让那么多男人甘愿争着抢着做她的不知第几房小郎倌。

　　“嗯……..”

　　凌墨尘到底还是被打动了，就算没被打动，为了那两个初生的孩子他还是要继续同夜辰萱虚与委蛇下去的。

　　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夜辰萱就急不可耐地把凌墨尘按到了床上，然后自顾自地解起了他的衣裳，压根就没打算要给他反悔的机会。

　　很快，两人就已赤身相对。

　　床边烛火已灭，凌墨尘自是看不清眼前人是何模样。

　　可今日也不知是是怎地，那本隐于肌肤之下的幻灵纹竟渐渐显现了出来，在幽暗的环境中闪烁着淡淡的红光，分外引人注目。

　　见此情况，他慌忙地低下头，想用手掩住那些已然浮现出幻灵纹的部位，可最后凌墨尘却绝望地发现幻灵纹已然蔓延到了全身上下，加之里衣早早就被夜辰萱脱下了，此刻真可谓叫天不灵叫地不灵，只得硬着头皮面对她了。

　　“不用遮。“

　　“这样的你，更为好看。“

　　却不料夜辰萱并未怀疑，只是顺着幻灵纹在他身上的印记，用手慢慢抚摸着他的身躯，就好似在欣赏件艺术品般。

　　也不容凌墨尘多想，夜辰萱已然朝他吻了上来，尽管他感觉在刚刚吵完后她的动作收敛了不少，但接吻时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好似不将凌墨尘啃出血来就断然不会罢休。

　　过了好一阵子，夜辰萱才算是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凌墨尘的嘴唇，可转头侧脸就划过一阵热风，便见她轻轻地咬上了凌墨尘的耳垂。

　　这或许是他最为敏感的部位之一，自打大婚之夜后夜辰萱便发现了一点，而后亲热时就特别喜欢对付他，看他露出那副羞耻却又有些沉溺于其中的样子。

　　再然后，凌墨尘就如往常般失去了对身躯的掌控力，任由夜辰萱对他摆布了。

　　他只知这些日子可能不止自己憋得慌，夜辰萱也颇为难受，今日对他那是百般花样伺候，直到听见凌墨尘发出阵阵无意识的呻吟，然后蜷缩在她怀中瑟瑟发抖后方才肯作罢。

　　这一阵云消雨散后，夜辰萱在贴心地替凌墨尘披上件外衣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或是因为先前折腾得累了吧。

　　然而凌墨尘却迟迟也睡不着，皱着眉头躺在床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床边的烛火早已被夜辰萱熄了，他也自然看不清什么，可门缝出挤进来的那一抹月光却恰好落到了熟睡着的夜辰萱脸上，让他得以看清这张和自己有着不可磨灭的血海深仇的脸。

　　此刻的凌墨尘很不安，这份不安并不来自于枕边人是谁，也并非是环境因素，就单纯是一种感觉上的不安，或许便是所谓的第六感吧。

　　但这并不重要，至少在现在而言是这样，任何臆想中的灾难再还没正式发生之前都只是脆弱不堪的梦幻泡影，一碰即碎，若有人真把这份不切实际的空想当作是事实，那当真是可笑之极。

　　夜辰萱如今对他而言，到底时什么样的存在？

　　其实这个问题，就连凌墨尘本人也回答不出来。

　　仇人？可从这些日子他陆续收集到的情报里，一切和他想象中似乎不太一样，当年凌家的灭门惨案，或许并非如他想象那般。

　　可纵然如此，夜辰萱屠杀三大家族满门却是实打实的事情，尽管他自认为自己并非是那种心怀天下之人，却也仍见不得这等暴行。

　　爱人？那便更加不可能了？在灭门之仇尚未了清之前，爱情对于他而言无疑于是奢望，何况对方还有极大概率就是害得他沦落至此下场的罪魁祸首。

　　罢了罢了，这注定是个无解的问题，与其花时间在空想上，倒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计划该如何施行。

　　至于夜辰萱，就和她继续虚与委蛇下去吧，能不撕破脸皮做对表面的恩爱夫妻，倒也不全然是坏事吧。

　　就在这般翻来覆去的思考中，凌墨尘总算是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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