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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羊女
吱呀——
摇摇欲坠的木门在雾气里带起大片灰尘,冰凉的空气瞬间牵动苏晚禾全身的神经元,不受控制般战栗不止。
苏晚禾手上的手环光芒忽明忽暗,极度紧张中她惊觉自己进入的院子和陈姐家几乎一模一样,然后发现正前方虚掩的房门里亮着昏黄的光。
“……”她想要叫人,却害怕招来别的什么东西,只能步步试探往前,快要化为实质的黑暗层层包裹住她的身体,模糊光影的门口坐着刚才那位小男孩。
男孩缩成一小团,一手抚摸放在膝盖上的摇鼓,一手无聊地摸索门槛,身后的灯光照得格外诡异,在苏晚禾看来这就是明晃晃的危险,但又不得不闯。
“你怎么走这么快?”苏晚禾小声试探问了一句。
小男孩动作停住,随着他站起的动作让摇鼓“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毫无防备的动静让苏晚禾吓了一大跳。
“姐姐,你来配我们一起玩吧。”小男孩嗒嗒嗒跑过去牵住苏晚禾冰冷僵硬的手,瞪大眼睛有些担忧:“姐姐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冷。”
苏晚禾简直不敢低头看他,浑身僵硬成一座雕像。
“不要担心,屋子里早就升起来了暖和的火盆,一定能把手烤热。”
苏晚禾心脏沉到谷底:真的只是烤热吗,不会是烤熟吧……
男孩高兴咧嘴:“毕竟,只要烤过火的小羊就不会死。”
眼前的房门更加破旧,门板上是大小不一的虫洞,就连门框都是要掉不掉的状态。
“嘘——”小男孩朝她打手势,声音很低:“小点声,千万别惹哭了它们。”
“……这些小羊都是刚出生的,姐姐你看它们身上的羊毛还是湿的。”小男孩蹲在火盆旁边,昏暗的火光照亮狭小的屋子,苏晚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角落里蜷缩着几只连羊水都没有干透的羊羔。
男孩挤到苏晚禾身边,“它们很可爱,是不是姐姐?”
小屋里的暖气让苏晚禾回暖,暖色系的灯光在一定程度真的能让人放松警惕。苏晚禾没有害怕他的靠近,低声问:“很可爱……羊妈妈怎么没有在这里?”
“妈妈?小羊不需要妈妈。”小男孩疑惑:“不用担心,小羊这样就能活下去,它还能给我们带来好多好东西呢。”
苏晚禾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见男孩拿出一条脏帕子熟练在小羊羔身上擦拭,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像在进行什么仪式。
稚嫩的童音越来越大,小男孩盘腿坐在地上,“一年一年复一年,羊儿乖巧能换钱。”
“!”
听到新童谣的苏晚禾霎时意识什么,惊恐万分连连后退,然而摇曳的火光下黑影一闪,就听见男孩大呼:“姐姐,后面的小羊羔醒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身后赫然站立着一只小羊,瞪出的圆眼一眨不眨盯住两人。
“快抓住它!不能让它们跑了!”
小男孩脱口而出,几乎是同一时刻苏晚禾条件反射转身抱住小羊,手下湿漉漉的触感让她紧皱眉头,下一秒鼻尖钻进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夹杂着一丝反人类的甜腻感。
噗通——
苏晚禾后背着地,怀里还抱着刚才那只小羊羔,手下却摸到仿佛婴儿般娇嫩的肌肤。她的眼神逐渐涣散,耳边电流声不止,全身知觉越来越弱,就连摔倒的痛意都感知不到。
苏晚禾在心里咒骂:天杀的东西,竟然把迷药放在小羊身上!
.
村庄,后山。
裂开的大地就仿佛是一张贪得无厌的巨嘴,把不断下落的两人残忍吞只入腹。眼前的一切都在急速下坠中失去原本的形状,不断扭曲的世界在两人面前唰唰划过,韩桢的瞳孔里无比清楚地映出镜泽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砰——
镜泽狠狠撞在韩桢背上,两人死死拽住彼此。
“表层梦魇坍塌!”
“按照元闻那个疯子的说法,表层梦魇坍塌不应该全部覆灭吗?”镜泽扭头贴着韩桢的后耳,耳麦里是张一舟惊恐的哭喊声,视线里是电影闪回片段般杂乱的画面:“怎么张一舟那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韩桢的眼镜已经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他把两人的背包绑在一起,沉声说:“苏晚禾那边也没有动静。”
疾风把镜泽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目前可以排除这一定不是梦中梦!”
因为有些主体人的大脑会格外活跃,当第一层梦魇受不住坍塌的时候,就会进入第二层梦魇,有些时候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但前提是梦魇的形成一定和主体人密不可分。
但这个梦魇显然不是,第一层梦魇的度假村只是按照苏晚禾的潜意识构成,就连苏晚禾这个主体人对这个梦魇都知之甚少。过于碎片化的信息交叠复杂,堆积成一个毫无厘头的梦魇。仿佛这次的梦魇背后一直有一根线,在强行把几个碎片梦魇捆绑在一起。却在关键时刻分崩离析,把入梦人四散开来。
如果他们俩个在一个梦魇碎片,那么张一舟和苏晚禾也分别在两个不同的碎片,这三个碎片的相同处就是都和苏晚禾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苏晚禾应该在她自己的梦魇里。”镜泽说:“到时候我们还能出去吗?”
韩桢语气很沉,漆黑的眼眸仿佛已经看到了暗处的危险。
“在里世界里,那里的npc看不到入梦人。”
“坠落里世界的过程一定不会那么顺利。”韩振轻声说:“入梦人可能会随机掉进不同的碎片,直至彻底困死。”
话音刚落,一阵飓风从身边席卷而来,冰冷的山风混合着水汽扑了满脸,镜泽睁开眼睛,面容就被闪烁的车灯映亮,他愕然面对着眼前的一切。
一辆大货车迎头撞过来,躲闪不及的跑车急速转方向盘,轰然一声撞在山体,车身完全塌陷,熊熊大火裹挟着黑烟直冲天际,里面传出微弱的呼吸声:
“有人吗……”
“救救……”
几乎是霎那的功夫镜泽就认出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他濒死之际出于求生本能哀嚎的自己!
冲天的黑烟瞬间覆盖这段盘山公路,无数的影子围绕在镜泽身边,他们身形扭曲,张牙舞爪,空洞的嘴巴里发出诡异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
“都怪你自己,去死吧!”
“你该去睡觉,快去睡觉!”
镜泽站起身,用力拍打面前的黑影,但无济于事。
此刻的他仿佛已经站在了车祸现场,耳边尖叫不止、灵魂飘零撕裂,周身的黑烟越来越浓,他的大脑开始疼痛不已。
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看见当年那场车祸?
为什么你们都叫我去睡觉?为什么要去睡觉?
轰然大火嘶吼着撕裂滚滚黑烟,像是从地狱奔腾而出的恶魔爪牙,惊天的热浪下咆哮出锋利的毒刺,不留余力刺入耳膜:
“救护车,救护车——”
“血液检测到大量违禁药,脑神经活跃值急速下降!”
违禁药。
我没有吃违禁药!
大脑最后一丝神智被极致的痛苦夺走,26岁的镜泽跌跌撞撞奔向救护车,没有血色的双手想要攥住疾驰而过的救护床,却无力地从中穿过。
混乱,烈火。
在盘山公路以不可阻挡的速度毁灭了一切,他的豪车名表在这场大火里焚烧殆尽,灼烧的火舌凶狠地舔舐衣角,这才是他的成人礼。
“镜泽!”韩桢强忍住剧烈的不适,单手往后神,抚摸住镜泽的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快醒醒,没事了没事了。”
梦魇里不可一世的榜首猎人紧闭眉眼,凛冽的眉峰高高蹙起,因为痛苦,浑身开始战栗不止。韩桢能感受到紧贴住自己的脊背绷得很紧,在绝望中不断挣扎。
他猜到镜泽看见了那场车祸,一生恣意的富家公子受过的唯一一次挫折就是18岁那场车祸,是唯一一次,也是毁灭性的一次。
那场车祸过后,镜泽沉睡了五年。在他沉睡发第二年,梦魇降临世间。
“别害怕,都过去了,千万不能睡过去。”韩桢解开背包,转过身吧人抱在怀里。四周不断闪回的画面开始加速晃动,甚至迸溅出颜色各异的光,微弱光线,韩桢把镜泽的脸埋进自己怀里。
怀里的人颤抖不止,嘴里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弱。
“永远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你不能再沉睡五年了。”
快点醒过来。
站在虚空梦魇的镜泽停住不断向前的脚步,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升起一场巨大的海啸,铺天盖地的巨浪带上不容拒绝的姿态扑向脑海深处灼烧的地方。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混乱地想。
紧接着,一股熟悉感由心底升起,那是自己对自己绝对的信任。
——就在海啸再次袭来的瞬间,盘山公路的火焰被毁灭式的压倒,连带着不怀好意的黑影,诡谲梦魇里的一切都在这坚定的信念中溃不成军,化作血与海洗礼的、空白虚无的碎片。
我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他沉沉对着自己。
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
巨浪顷刻间全然退潮,终于得到片刻宽松的镜泽猝然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前面微弱的光,和看不清画面的影子,以及韩桢黑色的外套和充盈鼻尖清凉的气息。
“……”镜泽平复好自己的呼吸节奏,戏谑开口:“韩监察这么放不下我嘛,都这种时候了,还把我抱在怀里。”
刚到嘴边的话语顿时噎在嗓子里,镜泽能察觉到韩桢僵硬的肩膀,他用下巴在上面轻轻按了一下:“真是没有想到,不知不觉中韩监察对我的感情竟然已经这么深了,都已经呵护到这种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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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桢安抚:

镜泽:我就知道,我们的感情就是很好

被车撞了来着,估计会瘸个一两星期了

尽量更新吧,腿真的好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