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海

　　我无法理解个中逻辑。书本内每个结论都需要严密的论证与归因，但此刻不用思考。因为想，所以去做了。

　　亲吻的间隙，我的心跳声盖过脑海的轰鸣。热气不断上涌，我感到一阵眩晕。俞思宁坐得离风扇更近，双臂被吹得微凉。当我拥住她时，那片刻的凉意触感极好。我不自觉收紧了手臂。

　　她开始微微喘息，在极近的距离里看着我，歪了歪头，说你的脸好红。

　　俞思宁不退缩，也没有羞怯，是全然的放松与信任。传递到我身上，将我那点紧迫与冲动抚平。

　　电影投下的昏暗光线，并未完全遮蔽我眼前的景象，俞思宁牵引着我躺下，她握着我的一只手，将我的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心口。

　　……

　　是实感还是虚幻。像一场从未有过的绵软梦境，却又无比清晰地被她的一切所笼罩。在这个世界里，什么都是多余的，除了我和她。

　　揭下了一层纱帘，我真的走进了俞思宁。她与从前不同，却又一如我的想象。

　　骨骼、皮肤、气息、温度……我见到她晦暗迷离的眼神，微微蹙起的眉头，听她压抑的声息，间或夹杂着细碎的低语。

　　我圈着她不肯松开，这是俞思宁，这副身体是俞思宁的，我情不自禁，认知重新点燃了我，我念起她的名字。叫一声，近一分，她应一句。

　　许久，我平复下来。

　　“你累吗？”她轻声问。

　　迟来的羞窘这才微微浮起。我想说不累，又觉得太过直白，便只是凝视着她，在她唇角印下一个轻吻。

　　俞思宁很聪明。

　　沙发只适合即兴，缠绵本该回到枕塌。我懒懒的，先一步睡在枕头上，对上侧坐的俞思宁。

　　她面色红润，呼吸声很快，发尾有些乱了，添了稍许不端庄的美，引得我抚平一半的内心重新翻涌。

　　这回是她，比起我的浮乱，她实在太过冷静，准确而凝练。

　　她问了我很多，我偏过脸尽量给她回应，渐渐的声音便不听自己使唤，这人居然有一股坏劲，是我以前从未看出的。她还是问我，装傻似的，轻柔伴随着轻揉，偏要人回应。我躲不过去，只好睁开眼斜她，去掐了她的腰，不遂她的意，只唤她思宁。

　　浮沉间，我理解了很多。

　　亲密不只为欢愉，是另一种层面、独属于爱人、不可替代不可缺失的交流。黏腻放纵的表象和至纯至性的内心应当同时兼具。

　　我重新认识了俞思宁。

　　这种毫无间隙的亲近彻底击碎了我们之间最初的陌生与试探。

　　曾经我认为，两个人至少要认识两三年，相处七八年，才有资格真正走进彼此的生活。缓慢的近乎刻板的节奏才是我心中关系该有的样子。但现在要是叫我与思宁保持距离，退回按部就班的轨道慢慢发展，我做不到。

　　我想要当下，想要未来，更想要她。

　　生活天翻地覆，我每天都得匀出一股时间去适应去思考。俞思宁一如既往的体贴温柔，几近完美，关系的拉近让我在她面前一览无余。她呢？平心而论，她的过去，她的家庭和人生，她的烦恼和理想，我知道的不多。俞思宁总是在询问我，然后关心我，她似乎不怎么在乎自己，也不怎么谈及她的人生。

　　立秋这天，俞媛拎着一袋奶茶，兔子般溜进了我的小店。

　　她一向是仪式感的忠实拥趸，这样的节气自然不会错过。茶饮买了三人份，除了她自己，还带上了我和思宁。我们俩这些天埋头备考，早就忘了日期，完全没在意这个。

　　我学得越深，越是发现自己不会的太多，尤其是本就勉勉强强的数学，既缺手感也少天赋。俞思宁在这一块的记忆也有些模糊，我们花了两天才刚啃下一个知识模块。俞媛推门进来时，我放下笔，破天荒地感到一丝意犹未尽。

　　刚打过招呼，俞思宁已经自然而然地站起身，将桌旁的位置让给俞媛，自己轻手轻脚地去柜台后坐下。

　　俞媛从保温袋里拿出三杯奶茶，嘴里不住念叨：今天奶茶店人多得吓死人，店员根本忙不过来，单子全混在一起，她在门口硬是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先一步在外卖员之前抢到三杯，完全顾不上选口味。

　　她让我们先挑，自己拿了最后那杯，吸了两口，想起什么，问：“他们没再来找麻烦吧？”

　　我和俞思宁同时摇了摇头，心底都清楚那家子人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俞媛坐不住，喝了两口奶茶便开始在我这小店里转悠。一会儿凑过来问我复习进度，一会儿去研究玻璃门旁那两株半死不活的多肉。

　　这会子功夫，俞思宁蹲下身，在我平时存放零食的柜子里翻找起来，给坐不住的俞媛找点吃的。

　　见她如此熟稔，趁她弯腰的间隙，俞媛朝我飞快地挑了挑眉，“老夫老妻了？这么熟。”

　　“小声点。”我怼她。

　　俞媛不是突然袭击。她早先就发了消息，想找我聊。想聊天却不愿在线上说，那多半是恋爱路上又起了波澜，要当面倾诉才痛快。

　　她在店里这般坐立不安也是因为俞思宁在场，有些话不方便开口。

　　俞思宁心细如发，我一告诉她俞媛要来，她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她将一盒鸡蛋卷和几包独立包装的雪花酥放在小桌上，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帆布包，站起身说：“你们慢慢聊，我正好回时雨家拿点东西。”

　　她朝我快速地眨了一下左眼，转身快步离开了小店。

　　“路上小心。”我看着她的背影，隔着玻璃招呼。今天外卖骑手几乎没一个不飙车的，真怕冲撞了俞思宁。

　　俞思宁转身对我笑了一下，导致直到俞媛伸手在我眼前来回晃，我才依依不舍地挪开视线。

　　“诶，我还在这里。”

　　我回神。

　　她吸一大口奶茶，小料太多嚼半天才咽下去，就这还不忘要揶揄我：“可以啊你。”

　　我摇摇头，“你来这里是八卦我的？”

　　俞媛瞬间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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