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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游苑2
换了一套新襦裙,宋明贞从屏风后绕出来,走到宋时微身边,屈膝坐在席上。
“阿姐……”她蹙眉抿唇,满脸委屈,“你说,梁王殿下不会真看上李娇娇那个丑八怪了吧!”
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把她的手背,宋时微半含宠溺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嘴一贯刁蛮,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就算你再不喜欢李娇娇,刚才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挤兑她,要我是她,也要恼的。”
宋明贞撇撇嘴,负气似的别过身去,埋怨道:“梁王明明不喜欢她,我能从殿下脸上看出来的。那个李娇娇就是撒谎,我实话实说,有何不对!”
手中便面①轻摇,宋时微轻哼一声,不咸不淡道:“你啊,到底是个黄毛丫头。梁王喜不喜欢李娇娇有什么打紧,他爹可是光禄勋,手握半数禁军。和李家联姻若是有益,梁王自然愿意娶李氏女。”
一听这话,宋明贞立时急了,转过身来嘟着嘴道:“阿姐!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上次春宴时你明明答应我邀约梁王殿下,结果我修完妆容就找不到你了。你一点儿都不帮我,到底还是不是我亲阿姐!”
指尖轻点宋明贞的额头,宋时微嗔责道:“如今父亲待职在家,前程未卜,你就消停些时日,别太任性。”
宋明贞眸色一暗,道:“阿姐,爹爹已有整整一月未上朝了,之前我问阿娘,阿娘说有人弹劾爹爹,不过咱们宋家得圣宠,肯定没事儿的。刚才李娇娇说‘爹爹早晚要下狱’,还说‘罪臣’……爹爹不会犯了什么大罪吧!”
叹了口气,宋时微道:“陛下欲绕开兰台行监察百官之权,上月初,特下令置监察寺。世家把持监察权百年之久,岂能容忍被陛下夺走,如今红了眼,势必阻止此事。因监察寺的寺丞是爹爹,世家便将矛头指了过来。”
“那……”宋明贞蹙起了眉,“爹爹不做寺丞,不就好了?”
宋时微道:“寺丞不是爹爹说不做便不做的,陛下已下旨要爹爹接任寺丞一职。只要陛下不收回旨意,爹爹便始终在风口浪尖。”
“这可如何是好,”抓住宋时微的衣袖,宋明贞紧张道,“陛下最宠阿姐,阿姐劝劝陛下收回成命呢?”
宋时微摇头,郁郁道:“我不是没劝过,可这是前朝政事,陛下不让我干政。如今看来,若世家能主动退让一步,便好了。”
***
从博望楼下来,宋明贞闷闷不乐,在花林处漫无目的地走着。
四月初,春光明媚,花草繁盛,远处莺蝶漫舞,百鸟齐鸣。宋明贞心里装着事儿,一脸愁云惨淡。
正当她心事重重,百无聊赖地揪着花瓣时,竟不知有人已走到了她身边。
“这不是宋二小姐么?”
忽听身后有人说话,宋明贞吓了一跳,忙转身去看,只见一个贵妇模样的人正冲她盈盈笑着,漂亮的脸蛋儿上挂着和善的暖意。
“您是……”上下打量她一阵儿,宋明贞终在寥寥记忆中翻出了她的名讳。
睁大了眸子,宋明贞笑道,“您是淑仪娘娘吧!我记得在元日朝会上见过您。”
“二小姐好记性!”甄淑仪轻笑着称赞,旋即面露好奇之色,“她们都结伴去赏花了,二小姐怎么没跟着一起?”
宋明贞知道,甄淑仪口中的‘她们’指的是洛都的贵女们。
想到方才和李娇娇争吵的一幕,她暗自觉得丢人,低着头绕着手帕,闷声不语。
拍了拍她的肩膀,甄淑仪安慰道:“方才,李小姐出言不逊,确实伤人。宋大人虽说被弹劾,却还未定罪,怎么就能说是罪臣呢!宋二小姐只当没听到,不必理会就是。”
见甄淑仪站在她这一边,宋明贞那单薄的脸皮终是消了红,委屈地抬起头来,“淑仪娘娘,谢谢您安慰我。”
凑近了,甄淑仪握住宋明贞的手,笑得慈祥,“不过话说回来,如今你爹被大半个兰台的御史弹劾,处境着实危险。”
猛地抬头,宋明贞眼含担忧之色,“淑仪娘娘,您也觉得爹爹处境危险?”
看着甄淑仪的眸色逐渐暗淡,宋明贞更着急了,忙乞求道:“阿姐说爹爹的处境是因陛下的旨意所致,您能不能跟陛下说说,让陛下收回让爹爹做寺丞的旨意。”
“好孩子,”甄淑仪面露难色,“咱们后宫妇人是不能干政的。更何况陛下一言九鼎,下了的旨意岂能收回。如今之计,只能看世家那头松不松口了。”
宋明贞失落道:“阿姐也这么说……可阿姐说事涉前朝党争,世家绝不会轻易退让的……”
沉默片刻,甄淑仪道:“若想让世家主动退让,并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宋明贞瞪大了双眼,追问道,“娘娘有什么办法?”
神秘一笑,甄淑仪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宋明贞急了,“您就别卖关子了!”
掩唇一笑,甄淑仪道:“以往春狩时,洛都贵女从未有参加的先例。如今陛下下旨,邀请你们一起入乐游苑参加春狩,便是为梁王选妃牵线搭桥。”
拍了拍宋明贞的手,甄淑仪语重心长道:“太后出身八大世家之一的萧家,而梁王是太后亲子,因此世家极推崇梁王。若你能让梁王爱上你,梁王爱屋及乌,自然会护你们宋家周全。到时候,只要他说句话,世家便不会再咬着你父亲不松口了。”
“可……”宋明贞眉心微蹙,很是为难,“殿下心思难测,他能对我一见钟情?再说了,若是殿下已喜欢上李娇娇……”
“傻姑娘!”甄淑仪打断她,语气坚定,“哪儿有英雄不爱美人的,凭二小姐绝世姿容,还怕吸引不到梁王殿下?再说了,李娇娇中人姿色,为人矫揉造作,梁王怎么可能喜欢她!”
“淑仪娘娘也这么觉得?”似是找到了认同之人,宋明贞瞬间自信满满,觉得前途光明。
左右看了看,甄淑仪凑到宋明贞的耳边,小声道:“本宫常年久居深宫,也没什么朋友,眼下既然和二小姐聊得投缘,便做个善事,送给二小姐一个法子,保二小姐满足心中所愿。二小姐可想听?”
宋明贞两眼放出光来,“什么法子!”
从袖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甄淑仪神秘地小声道:“这个药水叫情痴,是本宫从一个方士那里求来的。只要将心上人的名字写在纸人上,将情痴滴上去,黄昏时分用火焚掉纸人祈愿,再让心上人喝掉情痴,他便会死心塌地爱你了。”
看着药瓶,宋明贞露出惶然之色,“这……这不太好吧……这算是巫蛊之术?!”
“怎么能是巫蛊呢?”甄淑仪眨了眨眼,解释道,“巫蛊是用来害人的!这术法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既不害人又能成就美事,自然算不得巫蛊那种邪术!”
“这……”宋明贞攥着衣袖,游移不定地看着甄淑仪手中的药瓶。
“若不是看在宋二小姐救父心切的份儿上,本宫也不会出这个计策,”说着,她将瓷瓶放回袖中,叹气道,“二小姐既然不愿,那就算了吧。”
拍了拍宋明贞的肩膀,甄淑仪意味深长地说,“洛都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虽说宋二小姐姿色过人,却抵不住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说完,甄淑仪转身就走。
宋明贞愣在原地,脑中天人交战。
看着甄淑仪渐行渐远,终是欲望战胜了理智,她快步追了上去。
攥住甄淑仪的衣袖,宋明贞面含羞红,结结巴巴地问道:“淑仪娘娘,这药……这药不伤身吧?”
***
白日狩猎结束,被猎得的野物烹煮炙烤,成了夜宴上的美味佳肴。
宾客满席,美人歌舞弹唱。烈烈的篝火照亮黑夜,似大盛的光明,驱散一切魑魅魍魉,点燃背地里丛生的阴暗,让一切看似热烈而欢愉。
褪下了骑装,裴玄换上舒适的宽袍大袖,大喇喇坐在席上。
四月夜风温柔,吹来时微醺了酒意,他向裴安臣举杯,笑道:“君屹,今日你所猎之物最多,不愧是朕的征西大将军,乃真英雄!”
“陛下谬赞,”裴安臣作揖,“那些野物不过是碰巧撞到了臣的箭上,并非臣箭术过人。若论箭术超绝,臣不敢与陛下相比。”
这话一听便是奉承话,可入耳总是让人心悦的。裴玄大笑,“君屹太过谦逊!来,朕敬你一杯!”
饮了杯中酒,觥筹交错之间,裴玄眸色一转,问道:“今日狩猎时,朕见你曾望向博望楼……看得这样认真,可是楼上有你喜欢的女子?”
说话时,他噙着温文儒雅的笑意,如对臣子嘘寒问暖一般,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意思。
正将酒杯放到案上,听裴玄突如其来的发问,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回之一笑,“皇兄为臣弟的婚事煞费苦心,臣弟自然要投桃报李,早日纳妃,以不负皇兄厚望。”
“哦?”裴玄来了兴致,“听君屹这般说,可是已有了心上人?”
裴安臣浅浅一笑,并未回话。
他眼角余光斜向裴玄身旁,见宋时微正闷头吃着炙肉,好像一切事不关己,漠然得很。
见裴安臣不语,裴玄伸手一揽,将宋时微拦在怀中,低头笑问,“君屹羞涩,皇后可知?”
被问起时,宋时微正坐在裴玄身边嚼着炙肉。
炙肉烤的刚刚好,外焦里嫩,入□□发出香润的油脂。
可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帝王的猜忌和宋家的境遇,让宋时微心情郁郁,食欲不佳,好好的炙肉入了她的口中,味同嚼蜡。
没想到君臣二人聊着聊着竟扯上自己,又见裴安臣也望向她这边,她不由身子一僵,眼神犹疑地看向裴玄,扯出一抹笑来,“陛下……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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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便面:便面是古代用于遮挡面部的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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