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病

作者:路今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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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理发店里,灯光明亮,镜面透彻,柔顺的头发被烫得微卷蓬松,略有层次感地覆在脑袋上,细软的刘海在额间微分,露出精致的眉眼。

      宋嘉言脸本来生得就好,理干净埋汰的短发后,又变成了俊俏可爱的模样,忧郁寡淡的气质被抚平,多了几分蓬勃的朝气,像刚踏进校门的阳光活泼的青葱大学生,唇红齿白,凤眼酒窝的,皮肤最近被养得好了些,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打眼就招人喜欢。

      玻璃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寒风也跟着漏进,陆庭颂一推门进去,就看见宋嘉言跟个小王子似的,顶着新做的发型对镜自揽,耳朵尖乖巧地藏在发下,像只不谙世事的卷毛天鹅,整个人毛茸茸的。

      短发的宋嘉言,比长发的宋嘉言更可爱几分,眼睛好似变大了,瞳孔清澈透亮,眼睫根根分明,双眼皮流畅至眼尾,鼻梁,人中,嘴唇,下巴,每一根脸部的线条,优秀得如同画笔描绘出来的一般,真是典型的老天赏饭吃。

      不论是高兴,还是生气,亦或是哭泣,每一个表情做出来,都惹人怜爱得紧,音容笑貌,皆撞入人心,好看得不像话。陆庭颂瞧着,忽然有些心软,他想捂住宋嘉言的眼睛,耳朵,不让他知道外面那些腌臜事,不要与谁针锋相对,只乖乖待在他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虚的小少爷,快快乐乐的度过下半辈子。

      可终究是瞒不过的,明天过后,宋嘉言的周围,将会是波云诡谲,风霜刀剑,不再安稳如初。陆庭颂不动声色走到宋嘉言身后,也从镜中看宋嘉言,两人凑在一处,一高一矮,优雅英俊,矜贵可爱,容貌莫名相配,已经渐渐有了些夫妻相。

      却各怀心事,貌合神离。

      模样焕然一新,叫心情略微好转不少,不过陆庭颂忽然回来,宋嘉言高兴的眉毛就一下子垮了下来,盯着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没好气道:“老色鬼,看谁呢。”

      对于这些不敬的称呼,陆庭颂已经习惯了,把咖啡递到他面前,掀起唇角从容应对:“看我老婆。”

      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嫌害臊,估计是戏瘾犯了,宋嘉言抿唇,接过温热的咖啡,囊中羞涩别扭道:“已经好烫了,你去付钱。”

      陆庭颂揉了把他的头顶:“好。”

      宋嘉言发出不满的声音:“刚吹好的,你别乱摸。”

      陆庭颂笑了笑,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去前台结账。

      他刚从外面进来,手指还是冰冷的,宋嘉言一个激灵,挠挠被他摸过的地方,站起来穿大衣,戴围巾,又撩了撩刘海,对着镜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发型,不错,很帅气,一点也不像那个向什么期,改天去纹个大花臂,再戴两个大耳钉,便和那个向什么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既然陆庭颂喜欢温柔文静的,他就偏要做世界上最不听话的Omega,他要去泡吧,蹦迪,勾搭男模,气死陆庭颂,让这个alpha后悔把自己当替身。

      结好账,两人就上车回家,陆庭颂一边开车,一边思忖着,最后把新手机递给宋嘉言:“刚才和你爸爸通了电话,说宋宇伦被警察抓走了。”

      宋嘉言喝着他买回来的热咖啡,嘴里甜腻腻的,陆庭颂让店员加了好多糖分,听到陆庭颂这么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把咖啡咽进肚子里,不可思议道:“宋宇伦?他干什么了?怎么会被警察抓走?”

      “走私毒品,勾结□□。”

      “□□……”宋嘉言拧眉喃喃,他还打算问文清有没有拍到宋宇伦出轨的证据,这下好了,宋宇伦真是嫌命长,居然敢碰毒品,联想到陆庭颂刚才说的,宋宇伦与乔蕲合谋想害他,就灵光一闪,说,“是不是乔蕲?”

      “除了他,应该没有谁了。”

      宋嘉言忽觉庆幸,看来这个乔蕲是真的很危险,若不是陆庭颂跑去救他,他可能就被下迷药,注射毒品了,宋宇伦肯定会以此来要挟他,亦或者让他就此身败名裂,宋嘉言心头火起,愤愤道:“害人害己,早该送他进去吃牢饭了,这种人,就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最好关一辈子,不要再让他出来祸害人。那乔蕲呢,也被抓了吗?”

      “乔蕲背后势力庞杂,抓他没有那么容易。嘉言,宋宇伦一出事,宋氏集团的股价也跟着下跌,你的股票是谁在管理?是你爸爸,还是雇了操盘手?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他不说,宋嘉言都没想到这一层,只顾着生宋宇伦的气了。

      宋宇伦此举,必定会影响整个集团的声誉,而集团的声誉又恰好和股价挂钩,这是宋业德之前跟他提过的,还叮嘱他出门在外,一定要谨言慎行,他的一言一行,都会牵扯到集团的利益,想管理好公司,首先得以身作则,不能做出侵害公司利益的事情来,也不能破坏公司风气。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宋嘉言赶紧拿手机按号码,一面慌不择路道:“我不懂那些股票,都是文清在替我打理,陆叔叔,我不会要亏钱了吧?”

      陆庭颂声音平稳地安慰他:“不用着急,不止你,其他持有宋氏股份的股东,都得往里贴钱。”

      宋嘉言更着急了,十分肉疼,电话拨给文清,询问他贴了多少钱进去。

      文清载电话那头冷静地说:“亏了4.5亿。”

      宋嘉言真是崩溃,两眼一黑:“这么多,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文清那边传来开瓶器的声音,说:“你在发情期,我怎么告诉你?明天来公司,把仓补了,后面可能还会跌,你不想补,就把股票卖了,还能回点本。”

      宋嘉言欲哭无泪,焦心问:“文清,公司要破产了吗?”

      文清不慌不忙,似乎心情很好:“还没到破产的地步,只亏损了500亿。”

      宋嘉言差点晕厥,未曾想一个宋宇伦就能让公司亏损那么多,那得做多少个项目才能赚回来啊,他揪紧安全带,当真是火烧眉毛:“那怎么办?损失那么多钱,有什么办法能挽救吗?”

      “挽救?没用的,你们谁都挽救不了。”文清低笑了一声,用散漫愉悦的声音说,“宋总,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请你看一场好戏,免费的,不要钱。”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好戏,什么好戏?

      宋嘉言眉头紧锁,文清的态度未免有些古怪,难道是公司亏损太多提前疯了吗?

      也对,500亿,换谁谁不疯,宋嘉言平生没遇见过这么大的金钱危机,懵逼的心态缓缓转变成功,烧成了滔天怒火,把肺都气炸了,当即把手机砸车座底下怒骂:“要死,宋宇伦这个王八蛋,做什么不好偏要去违法犯罪,是钱不够花还是怎么的?他难不成没读过刑法?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了整个公司?!”

      黑色汽车越过一排排昏暗的路灯,江昙这几天停了雪,路面的积雪化得差不多了,但温度依旧冰冷透骨,前方车流不挤,陆庭颂空出一只手握住宋嘉言的手,安慰道:“别着急,待会去和你爸爸慢慢商量对策。”

      钱都打水漂了,还能不着急?宋嘉言心烦不已,抽开了手,到了宋宅,屋里还亮堂着,保姆来给他们开门,宋嘉言快步进了屋,见宋业德披着外套从书房出来,喊了声爸。

      陆庭颂:“爸。”

      宋业德应了一声,让他们坐,开门见山道:“嘉言,宋宇伦的事,小陆都跟你说了吧?”

      宋嘉言一颗心惴惴不安,脸色沉重:“说了,公司是不是亏损得很严重?”

      宋业德毕竟比宋嘉言年长,又是集团的领头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震惊愤怒之后,处理这种事也算得心应手,两手按在膝盖上气势沉稳道:“连续三天,股价跌破到了20%,没有一点回涨的趋势,警方那边透露,宋宇伦的罪名确实是坐实了,等明天开会,把宋宇伦的职位撤了,你再让公关部发个声明,估计压力会减缓一些,只是这些损失,是补不回来了,只能当做一次教训,警醒你们这些后辈。”

      宋宇伦被逮捕12小时之后,警方立即发布了通报,而后便有人爆料了宋宇伦的身份,一夜之间宋氏声誉急速受损,集团两天之内蒸发了差不多500亿,真是损失惨重,猪油蒙了心,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宋业德恨不得冲到看守所将宋宇伦这个老鼠屎一板砖拍死。

      宋嘉言微微握拳,良心不安,他在路上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因自己而起,若不是上次陆庭颂为他出头,将宋宇伦揍了一顿,宋宇伦也不会跑去调查陆庭颂,更不会勾搭上乔蕲这种逍遥法外的家伙。

      如果,如果当时他忍下那份屈辱,把手里的股份卖给宋宇伦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造成今天的损失?

      可宋宇伦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迟早会把他的血吸干,今天能陷害他出轨,明天就能陷害他吸毒,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办?或许也会被警察抓走,让集团损失500亿,继而被撤掉总裁的职位。

      不论怎么选,都是一条死路。

      “子不教父之过,宋平信难辞其咎,”宋业德说,“我已经联系了几位老股东,一同提交了副董事长罢免提案,选举新任副董,还有新任副总裁,嘉言,文清虽然是Omega,但能力卓越,做事也叫人放心,你觉得选举他做副总裁如何?”

      文清的能力,公司上下也是有目共睹的,眼下正缺人,把文清提拔上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宋嘉言没有意见:“可其他人,会不会有意见?毕竟文清是外姓,叔叔伯伯们应该更希望四堂弟,或者五堂弟来坐这个位置。”

      宋业德显得运筹帷幄:“这有什么关系,副总又不掌实权,文清手里也没有股份,只是来协助你做事,况且你弟弟他们都是分总司总裁了,每年分红拿到手软,还来总公司凑什么热闹,你只记得明天投文清一票就好,若不行,我就认文清做义子。”

      宋嘉言也很信任文清,当然会投票赞成,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宋业德目光又投向陆庭颂:“现在有一些项目,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的情况,可能还需借助外界势力,给宋氏注入一些资金,之后我让财务部整理财报出来,看一下哪些项目急需周转,小陆,我刚才跟你提的事,你留一下心,回去跟庭枭商量一下,先帮嘉言挺过这次难关,行不行?”

      这是宋业德第二次提出要借钱了,借的宋嘉言的名义,当着宋嘉言的面,叫陆庭颂不答应也得答应。

      陆庭颂同宋业德对视,继而微微一笑,抬手扣住宋嘉言的手背,微微握住,应道:“好,您别太忧虑,我会和庭枭说的。”

      两家结这姻亲,就是在关键时刻给彼此帮扶的。但今晚过后,这笔钱宋业德就不需要借了,因为明天文清会带着大笔资金强势入股宋氏,没人愿意在这档口推开这块肥羊。

      宋嘉言却微微怔然,刚才,陆庭颂并没有跟他提借钱的事,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总不能驳了宋业德的话,说我和陆庭颂感情破裂了,我宁愿去银行贷款,也不想和陆家借钱吧。

      他低头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别扭,生出一些难堪,这几天他总是和陆庭颂闹脾气,陆庭颂会借这笔钱吗?如果陆庭颂心里不爽,不肯帮忙怎么办?

      到时候,爸爸肯定会逼我去求陆庭颂的吧……

      宋嘉言仿佛被手背上的重量压得不能反抗,他冥思苦想,忽心念一转,眼眸一亮,对宋业德说:“对了,我还有妈妈留下来的基金,把基金都赎回变现,能不能暂时缓解资金压力?”

      宋业德却驳回的主意:“不行,你的钱得留着,用来购入宋平信和宋宇伦的股权,绝不能让其他人入手,按照公司章程,宋平信不能再继续担任董事,会议结束之后,你跟我去和他谈股权转让的事。”

      已经严重到需要抢股权的地步了吗?宋嘉言不懂其中门道,心里不安感加重,只得听宋业德的,至于陆庭颂,求就求吧,反正又不是没求过,我都给他当替身了,其他的,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公司都到这种境地了,我总得为公司做点什么,不能当一个没用的人。宋嘉言这般想着,生出大义凛然的士气来,他咬着下唇,左手覆上陆庭颂扣着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软,声音变嗲,对陆庭颂说:“陆叔……老公,资金的事麻烦你多费心了。”

      陆庭颂:“……”

      果然是有事叫老公,无事老混蛋。

      陆庭颂能怎么办呢,只能另一只手也搭上去,与宋嘉言深情对视,眼神蕴藏着一股令人安心地力量:“不麻烦,应该的,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宋嘉言心里一跳,觉得肉麻,识趣地说:“谢谢老公。”

      陆庭颂微扬唇角,嗓音低柔道:“不用客气,老婆。”

      宋业德看他们两个情真意切,恩爱有加,心道宋嘉言还是挺懂事的,会主动利用夫家的资源了,也算是一大进步,他面露欣慰:“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晚上就在这里睡吧,免得来回折腾,管家,你带陆先生去嘉言的房间,顺带收拾干净。”

      管家应了一声,请陆庭颂上楼,陆庭颂低声对宋嘉言说了句我先上去,待宋嘉言点头,便先离开了。

      人走后,宋业德还有事交代,将宋嘉言带到书房,来到书柜面前,扭开花瓶机关,书柜从两侧缓缓打开。

      从小在这里长大,宋嘉言不知书房里还有这种暗门,有些惊奇地打量着。

      密室有书房的三分之一面积,摆着些贵重的东西,宋业德带他进去,来到泛着金属质感的保险柜前,语气微沉:“里面是股权转让书,还有我的遗嘱,我告诉你密码,你记下来。”

      股权转让?遗嘱?宋嘉言心里咯噔一声,觉出一种沉重意味:“爸......”

      宋业德开始按密码,手背上的皮肤已变得比从前苍老,按完,柜门打开,露出里面一大柜的现金与金条,中间有一臂高的空位,没有放钱,放了一排档案袋,宋业德转头问宋嘉言:“记住了?”

      宋嘉言觉得那些钞票和金条有些晃眼,觉得放这么多现金在家里很不安全,可能会招来小偷,有些不安:“爸,您让我记这个干什么?”

      宋业德有收集现金的癖好,所以才定制了个衣柜大的保险柜,他从里拿出了个档案袋,里面装着今天下午拟好的股权转让书,嗓音如同逐渐化为灯油的白蜡,说:“我老了,身体也不好,不想有一天我走了,你身后什么都没有。”

      宋嘉言指尖一紧,揪住了衣袖:“爸爸,你不要说这种话。”

      宋业德把档案袋递给他:“这个时候不说,什么时候说?我已经签好字,盖好章了,万一我走了,你就拿出来签字,按手印,我的股权,由你继承是合法合理的,那些资产,律师也会帮我转移到你的名下。嘉言,我不求你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只希望你能替爸爸守好公司,不要落入他人之手,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把公司交给他,他虽然不姓宋,但身上流着的还是我宋家的血,这是传承,你懂不懂?”

      宋嘉言不知道宋业德为什么突然这样,心里突突直跳,怕宋业德恐是得了什么癌症,白头发也多了许多,精神气也没上一次好,父子俩虽产生了许多嫌隙,但宋嘉言还是不想宋业德有什么万一,他本性就不是冷血的人,不免担忧:“爸爸,你是不是又生什么病了?”

      宋业德冷哼:“好的不盼盼坏的,你爸我又不是快死了,还有口气呢,别丧着个脸,我只是,和那臭小子吵了一架,他不肯回来竞选副董,也不要我的股权,我干脆都转给你,让他以后追悔莫及,个混账东西,孙子都不肯让我看一眼,你说说,怎么会有他这么冷血的人?难不成我看不到,宋航就不是我孙子了?”

      宋业德口中的臭小子,自然是宋初衡没谁了。

      宋嘉言心下了然,他低头看手中的档案袋,唇线被抿得平直,宋业德并没有得什么不治之症,寿命也还有些许,只因为这次的事情,生了一些忧虑,起了股权转让的心思,结果不尽人意,同宋初衡吵了一架,心里不痛快而已,给他股权,也是因为宋初衡不要,迫不得已。

      失望是积攒出来的,宋嘉言心上又挨一刀,宋业德嘴上说为他好,其实心里想的却是宋初衡,因为他没用,他差劲,唯一的用处就是可以同陆庭颂联姻,宋业德贪图陆家背后的金钱和势力,今天开口同陆庭颂借钱,也没问过他的意见,完全将他忽略。

      不是良心发现,察觉他受了委屈,想弥补他,而是把宋初衡不要的,施舍般丢给了他,而他,还在一心为公司着想,同陆庭颂演得你侬我侬,拿着股权转让书不知该喜该悲。

      宋嘉言这几天受了陆庭颂的气,回来还要受宋业德气,忽然想把这股权转让书狠狠撕烂。

      但他忍住了。

      紧紧攥着档案袋边缘,指尖逐渐泛白,最后说:“你别逼衡哥了,他现在过的好好的,别总是去打扰他。”

      宋业德竖起眉毛,激动起来:“不去打扰,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不跟他联系,他以后可能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亲哥哥!让他回来帮你,跟要他命似的,现在出了事情,他也是不管不问,我问你,他给你打过电话没有?他有关心过你一句吗?”

      宋嘉言听着宋业德越来越大的声音,心里就发颤,不想跟他争执什么了,哑声说:“爸,你别激动,小心血压。”

      宋业德在原地喘了两口气,面带烦躁,让他把文件拿好,就让他出去了。

      宋嘉言脚步迟缓地回到自己房间,等管家走后,找了个柜子把文件锁了起来。

      陆庭颂在浴室里捣鼓好出来,叫他:“嘉言,热水放好了,来洗澡,洗完早点睡。”

      宋嘉言把围巾和外套脱掉扔到床尾,朝浴室走去,脱光衣物踏入浴缸。

      陆庭颂拿了浴球,挤了沐浴露,给他打上泡沫:“怎么这个表情,和你爸爸说了什么?”

      宋嘉言懒得理他,拿过他手里的浴球,往胳膊擦去。

      陆庭颂见他不吭声,便挠他腰间的痒痒肉。

      宋嘉言躲了一下,拿浴球拍他的手,皱眉说:“你烦人。”

      陆庭颂低笑,又把浴球拿回来,说:“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着急,保持心态平稳,才能处理好所有事情。”

      宋嘉言憋闷得紧,也懒得喊他出去了,过了会儿忽然问:“你在陆氏有股份吗?”

      陆庭颂:“有。”

      宋嘉言:“我朝你借钱,少则几千万,多则几亿,你心里很不痛快吧?”

      陆庭颂:“为什么这么说?”

      宋嘉言:“因为我只是你的玩物,别人的替身。”

      陆庭颂拇指指腹抚上他的唇:“嘉言,不要再说替身这两个字,我耳朵快要起茧了。”

      宋嘉言低哼了一声,咬了他一口:“你不痛快更好,我要花光你的钱,把你吃干抹净,一条裤子都不给你留。”

      陆庭颂撬开他的唇齿,往里探去,触到了他湿润的舌尖:“好,那我就不穿,躺在你床上等你养我,你觉得怎么样?”

      宋嘉言脑袋往后退,把他的手指吐出来:“不要脸的老东西,我才不要养你。”

      陆庭颂捻了捻拇指上的水渍,掐住他的脸颊:“刚才还老公老公叫得亲热,转眼就骂人,坏习惯,得改。”

      宋嘉言被掐得后牙槽痛,拧眉抓住他的手腕:“别揪我。”

      陆庭颂却不松手,左手抬起,伸出食指与中指一并探进他口腔里:“你改,我就松手。”

      宋嘉言被修长的手指搅着舌头,含糊不清地骂他:“你这个——呜,我讨厌你……”

      “你几时不讨厌我?”陆庭颂逗弄完了,手指抽出来,一片水痕,换上薄唇覆上去,低眸吻他,“嘉言,我给你当男模,脱光了和你一起洗,好不好?”

      水面已经浮满了泡泡,宋嘉言藏在里面,露着白皙的胸膛,肌肤上挂着腻滑的泡泡,被他掐着下巴深吻,喉结不断滚动吞咽,好不容易才摆脱,一把推开他的脸,气道:“我不要男模,你也别进来,我很烦,你不要逗我了。”

      陆庭颂回味着唇齿间的气息,拇指又摸上他的唇,已经被吻得红润,如同果冻一样柔软:“就是看你烦,才想逗你开心,替你分忧解难。”

      宋嘉言:“分忧解难?你这是占我便宜!”

      陆庭颂:“既然是占便宜,那我吻你,你为什么哼唧?”

      宋嘉言脸色涨红,半晌后伤心道:“你总是这样,明明不喜欢我,却总是来撩拨我,伤害我。”

      陆庭颂无奈:“我不是已经答应要喜欢你了?”

      宋嘉言垂眸:“你只是在敷衍我,在你心里,我恐怕还没有你前男友重要。”

      陆庭颂继续给他洗澡,大手搓上他的胸膛,那上面还印着发情期留下的吻痕:“原来你也知道他只是我的前男友,还是八年前的。”

      宋嘉言不说话,陆庭颂又耐心哄道:“嘉言,你算一算,我还有几个八年?如果我能活到一百零二岁,那就还有八个八年,向与期,我只跟他在一起半年就分道扬镳了,而往后的六十四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喜欢你一个人,这么一想,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往后六十四年,只喜欢他一个人?宋嘉言一怔,而后呆呆地问:“你只能活六十四年了?”

      陆庭颂轻搓他细瘦的腿,面容成熟,声音平和:“嗯,我会比你先死,届时,你就可以去找男模了。”

      人这一生,实在是太短了,宋嘉言无法想象爸爸妈妈走后,陆庭颂也跟着死去,他会怎样的孤独,无所依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且一百零二岁,还只是心理预期,有许多人,七八十,就可能已经没有命可活了,哪里撑得到一百岁?

      陆庭颂还能陪他几年?若是陆庭颂和宋业德一样,一不小心生了什么大病,恐怕都活不过七十。

      如果陆庭颂死了,他怎么办?

      恐慌蔓延全身,宋嘉言有些寒颤,手伸入水中,去捉陆庭颂的手,紧紧握住,有些不知所措:“陆叔叔,你不要死,只要,只要你喜欢我,我就原谅你,我不要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昨天还要跳阳台,今天就忽然要原谅他,宋嘉言是受了什么刺激?陆庭颂一时心绪难言,安抚道:“你不是还要跟我生孩子?以后不会一个人的。”

      宋嘉言却生气,他不想变得同宋业德一样,冷血无情,寂寞的苟活于世,他觉得那样很痛苦,一点也不快乐,他也不想失去陆庭颂,所以眼底微红的拒绝:“那也不行。”

      他跪起身,两只湿漉漉的胳膊抱住陆庭颂的脖颈,下巴埋在他宽阔的肩头,声音委屈地说:“孩子会成家的,孩子会有自己的家,我没有……如果你死了,我不会去清除标记,我要跟你一起死。”

      温热的水流哗啦坠下,相贴的皮肤渐渐潮湿。

      陆庭颂瞳孔微缩,心跳变速,不知是心慌,还是悸动。

      风雨欲来的前夜,宋嘉言脆弱无助,天真懵懂,即便生着他的气,眼里也还藏着对他的依恋,也还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归宿,一个家。

      宋嘉言,是一个害怕孤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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