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仙是魔是水仙

　　叶拂花没真的倒下，因为枝离在他刚晃了两下的时候就伸手捞住了他。

　　“慢点，慢点啊，你跟我的情况可不一样，我顶多神志不清发发疯，你可就是一言不合倒地不起啊。”枝离顶着那张与叶拂花一模一样的脸，用那双叶拂花戏弄人时用惯了的桃花眼揶揄他，同时手上动作轻柔，留意着不让叶拂花受到更多的痛苦。

　　叶拂花生平第一次有点同情被自己戏耍的那群凌虚山的弟子们。

　　他没好气地歪在枝离怀里，啧了一声：“魔君派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嘲讽我？怎么难不成他老人家矜贵着，不肯亲自动手把我这修仙界的对头挪到魔族去？”

　　“不是魔君要来的，而且魔君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了，我走前给他找了点事做。”枝离翻了翻叶拂花的左手腕，看到了魔君重新给他系上的回念铃，不甚满意：“这一串大疙瘩也太丑了吧！”

　　叶拂花看到了回念铃，眉头一皱，伸手把他拽了下来，塞到枝离手里：“嫌丑就扔了，反正咱俩的情谊也算尽了。”

　　枝离收了回念铃，点点头表示同意，还把自己手腕上的回念铃也给除下来，跟叶拂花的一起，攥在手心里一握，顿时响起闷闷的碎裂声：“魔君经手过的东西，就算你不扔我也会想办法让你拿掉的，谁知道他有没有做什么手脚？回头我再送你一个。”

　　“你讨厌他啊？我看人家对你不是很好吗？”

　　“他对你也不赖吧，怎么难道你喜欢他？”枝离探了探叶拂花的伤势，唏嘘道：“不能吧，他可送了你这么大份礼呢。”

　　“我知道魔君给你看了点东西，你应该知道，我偶尔会被个傀魔控制，因此被他们弄到点记忆不是什么难事。但那傀魔是个半吊子，能弄到的东西有限，更何况还有可能被他和魔君动手脚，所以别太相信了，回去我会给你恢复记忆的，别急。”枝离摆动着叶拂花的身体，将一束温和的魔力

　　“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弄到魔族去？”叶拂花闻言便想动，但枝离太了解自己了，因此提前就做好准备，甚至没让叶拂花因为挣扎而牵动伤口。

　　然后叶拂花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因为枝离把一束温和的魔气注入了他的经脉之中，牵动了残存在他体内各处，不断伤害他身体的魔疫和魔气。

　　“那不然你给我找套跟你一样的小弟子衣服，让我穿得跟你一样让外面的李尚节猜猜哪个才是他叶师弟？”

　　“还是说你还愿意让我当你的蒙面好友叶枝？尽管人家苍觉寺马上就能查出来根本没有这么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枝离用自己的魔气将叶拂花经络之中的魔疫和魔气吸了出来，小心放松疏通着他的经脉，同时调侃道。

　　叶拂花眼神一凌：“你的灵力呢？”

　　“用不了了呗。”被发现不对劲了，但枝离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怎么回事？”

　　“看来这一部分魔君没给你看啊。”枝离摸出一盒伤药，给叶拂花身上已经被他处理过的伤口上药，“咱们还没分开的时候呢，重伤了傀魔，所以在炼化傀奴最关键的第一次，傀魔做得并不好，不仅没有让我顺顺利利地入魔，变成他的傀奴，跟在他的傀术中留下了大量的隐患，比如说他脆弱的魂魄没有承受住我一介残魂的威力，在施展傀术的时候被我反客为主了好多次，比如说我能在他修炼的时候给他捣乱，让他走火入魔，也比如说我现在并不是完全的傀奴，上次见你的时候我算是暂时变回了修者，被他抓回去后我又成了他神志混沌的傀奴，而现在的我是个魔族。”

　　“我现在是没有办法用灵力的，如果硬要用，只能走火入魔，对现在的你我都不好。”

　　叶拂花转了转手上的银面，蹙眉道：“这就是能让你保持稳定的法宝？”

　　“也不光是它，其实还有一个法子。”枝离整了整他的衣袖，然后对着他的衣襟极其顺手地就是一扯。

　　“你作甚！”叶拂花被吓得一个惊叫，就要抢回自己散落的外衫。

　　枝离看得直乐：“手上的好了，怎么身上的就不管了？”

　　叶拂花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凭着对自己的了解就来坑自己，你不怕遭报应吗？”

　　枝离仗着自己的魔气能限制住叶拂花，继续扯着：“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免得日后被你坑了后悔！”

　　叶拂花为人向来不顾礼义廉耻，但或许是他的名字给他骨子里添了几分风雅，他对于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将来羞耻。不过好在他向来实力强横，很少遇到需要立刻解开衣衫处理的伤，所以这一点并不为人所知。而且他脾气极倔，就连广陌君当年要给他塞进药桶里都死活不肯解开衣衫，能跟广陌君折腾个满室狼藉，一来二去广陌君就只能依了他，让他和衣泡着药浴。

　　大概是枝离在魔族受了什么被迫脱衣的耻辱，所以要在自己身上讨回来吧，叶拂花腹诽道。

　　枝离欣赏了一会叶拂花视死如归的表情，满意地道：“倒不是我执意要耍你，只是要解决你身上的毛病，少不得要在我面前这样，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看的，那样我自己也不自在啊。”

　　枝离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把叶拂花全身的伤都处理好了，让他的脸上总算回了些许不易察觉的人色。

　　“你上次说要亲自教我的养伤的法门，就是把我带到魔族去，然后把我给吞并了？”被枝离的魔气来来回回地在经脉里游走，虽然他刻意控制了不让叶拂花被自己的魔气侵扰，但叶拂花还是受了些影响，此刻昏昏欲睡，懒洋洋地不想动，遂瘫在枝离怀里。

　　“冤枉啊，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你重新变成一个人。”整理好了叶拂花的衣服，枝离又解开了他的冠冕，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把梳子，给他梳头。

　　叶拂花把手上银面往自己脸上一戴，控制住虚软的四肢就要走：“那你就该去哪去哪，我回去了。”

　　“你行行好好吗？你人走了怎么还把我银面带走了？”

　　“你跟我走呗，怎么你舍不得魔君？”

　　枝离收起了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玩世不恭，挥了挥手，叶拂花被银面里突然流出来的混杂着的灵力和魔气熏得一倒。

　　“话不能这么说……”枝离一手扶住了他的肩膀，顺便解开刚刚穿好的衣衫，一手将自己的通身黑色衣袍解下来，控制住不断挣扎的叶拂花，给他套上去，“有点宽了，化生堂他们真是不懂养人，没事，跟我待上一阵，保证让你恢复得和我一样。”

　　“不过现在还是个不小的破绽。”枝离说道，把魔气注入叶拂花体内，轻而易举地把他完全变得和自己一样，“那边除了傀魔没人知道我醒了，魔君也不会轻易回去，你就暂且先替我在那待上一阵，我保证马上就处理好这边的事回去找你，怎么样？”

　　叶拂花很想破口骂人，但他看到了枝离身上的道道狰狞疤痕，一时间竟忘了。

　　枝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疤痕，安慰道：“没关系，你想看的话待会可以自己慢慢看，我在你身上伪造了一样的疤痕。”

　　说罢他就动了动魔气，把自己变得瘦削了几分，身上绽开狰狞的伤口，正与叶拂花此前的一样。

　　他先在自己右腕上划破皮肉以血为媒画了个繁复的符纹，然后抓过叶拂花的胳膊，在他的左腕上画了个画了个相反的，“回念铃被魔君糟蹋了，我就先用这个应个急，别介意。”

　　两个相反的符纹相互吸引，分别从两人经脉中勾出灵力和魔气，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连叶拂花也看不甚明了的符号，随即与二人腕上的伤口一起，隐匿了。

　　“你就指望拿这东西糊弄傀魔和师兄弟？我跟你说李尚节来了，掌门师伯就没理由不来，你能糊弄过去？”叶拂花蹙眉。

　　“所以我会早点来回去找你的，放心，我对凌虚山没什么想法，也对那个大弟子身份没什么之念。”枝离笑了下，穿好那身满身污垢的弟子衣服，用刚刚从叶拂花头上拿下来的冠冕给自己松松散散地束了发。然后不由分说，将叶拂花护在怀里，朝着虚空中一按，激起了此间的毫厘阵。

　　顷刻间魔气大作，魔族地界的阴风吹得叶拂花毛骨悚然，他还听见了李尚节愤怒的嘶吼声：“叶师弟！”
　　——枝离装作柔弱地，以一种抵死反抗的姿态与被他控制住的叶拂花抗争。

　　然后他就落到了一个布置简洁干净的房间，种种布置一如他在凌虚山的居所。

　　他摸了摸那张床榻，果然，与魔君给他的那张几乎一模一样。

　　枝离送走叶拂花后，就听到了李尚节愤怒的吼声：“叶师弟！是谁伤了你？是不是魔君？”

　　枝离不想跟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多废话，只咳了一口血，声音嘶哑地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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