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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箭穿心
守卫来报云家军残部撤回了皇城,安正即刻前去迎接云大将军,却被告知云大将军未曾随队伍一同撤回。
安正顿时猜到了云大将军的意图,这使得他倍感无力——云大将军的举动无异于飞蛾扑火,既然未来及阻止,那便再无任何希望去挽回了。
这一刻,安正只能祈祷云启能早一些知晓这一切,好及时保全他的性命。
……
孤身一人一路追击玄狐大军至玄狐城内的云大将军很快便被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琛王活捉——他不是不想杀他,而是想狠狠地折辱他一番,以泄心头之愤。
昏睡许久的云启被青隐的求见吵醒。云舒不情愿地为青隐开了殿门,青隐阴沉着脸,急匆匆赶到云启面前,俯身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云启紧紧皱起眉头,煞白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
“快带孤过去。”云启迅速下床,胡乱穿好衣袍,拿起面具,随青隐匆匆离去。
“喂!你去哪儿?你身体还没好呢!”云舒见无人回答,刚想跟去,眼前的殿门却砰然关闭,只听得外面云启吩咐侍卫道:“看紧王妃,断不可让她出去!”
云舒隐隐觉得似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云启不愿让她知晓,这使得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而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盼着云启早些安然归来。
原来青隐奉琛王之命去军营为受伤的将士医治,无意间听到一些伤员闲聊,说是今晚琛王要亲自设宴犒赏大家,因为大安云大将军被玄狐大军生擒,琛王对此颇为满意。
青隐知晓云大将军在云启心中的份量,故特来告知云启。
“你可知云大将军此时被关在哪里?”一路上,云启心急如焚。
“并不知晓,不过,一般重要战俘都会被关押在天牢里,那里环境阴湿,不见天日,又配有各种刑具,即便不动用大刑,也可使战俘身心日渐崩溃……”青隐说着,突然意识到此话说在此时有些不妥,便未再继续。
“带我去天牢!”云启顿了顿,咬牙切齿道。
……
琛王府内,玄耀恢复神速,已经下地四处来回走动了。
“少爷,使不得啊,您还是回床榻躺着吧!王爷看到了又要责罚奴婢们了……”一旁的几位奴婢吓得跟在玄耀身后来回走着。
“我都好了,还躺着做甚?父亲发兵去了大安,是去为我和妹妹报仇雪恨,此时我不应该帮父亲上战杀敌吗?你们叫我如何躺得下去?”玄耀义愤填膺,步伐更加紧了,全然没有刚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样子。
此时,府内管家小跑着进来,笑呵呵对玄耀道:“少爷,您不必担忧此事了,刚军营有人来报,说大安云大将军被我大军生擒,现已被关入天牢,王爷今晚要在军营设宴犒赏将士,就不回府了!”
“谁?你说谁被生擒?”玄耀瞪着圆眼,吃惊里难掩担忧。
“大安名将云霆大将军啊!咱们王爷英勇神武……”管家话还未说完,就只见玄耀不顾众人阻拦,闯出了房门。
“少爷去哪儿啊?”
“此等宴席,怎能少了小爷我?!”玄耀头也不回地说着,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并不是真的要去赴宴,而是去了玄天殿。是的,此时他想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舒儿。云大将军虽是敌国大将,但他更是云舒的父亲,且云启还刚刚全力医治过他。他要帮他们……
他急匆匆赶去玄天殿,大声求见玄狐王。
“大王不在殿内,还请小王爷改日再来。”侍卫客气地行礼道。
“我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求见!还望通融!”玄耀觉得云启刚为他消耗大量玄力,此时理应还在殿内调养,不可能外出,遂再次请求道。
“大王真的不在,殿内只有王妃一人。”侍卫为难道。
“求见王妃也行!”
“万万不可,大王吩咐,他若不在,任何人不得靠近王妃!”
玄耀没时间和他们周旋,只好咬咬牙道:“那就得罪了!”
说罢,便强行冲进殿内,欲将云舒拽出。
云舒刚要出手反击,却听得玄耀在她耳边低语一声:“云大将军有危险,我带你去救他!”
云舒也顾不得去思考此话的真假,无论真假,她都必须要亲自去验证一下,父亲的安危容不得半点迟疑!
于是,云舒反过来帮着玄耀一起冲出了玄天殿,直奔天牢而去。
……
作为一国之王,天牢内的侍卫皆不敢阻拦云启的闯入,只好偷偷前去禀报琛王。
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云大将军被锁链死死地捆绑着,蓬头深垂,毫无生气,不知生死。
云启见状,忙冲上前去,颤抖的手慢慢靠近他的口鼻,揪作一团的心终于舒展开来些许——他还活着。
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这身装扮他曾见过,在多年前的战场上,玄狐王曾亲自带兵与他和他的云家军决一死战。
他苦笑一声道:“想必您就是玄狐王,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
面具下,云启想到自己的身份,心中有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心疼地看了云大将军片刻,正欲上前为其解锁,却突然又听到云大将军恳切道:
“我自知来此天牢难逃一死,只求大王开恩,允我在死前见云裳公主一面!
“我云霆一生戎马,为国效忠,却落得晚年与小女分离,又痛失爱子,孤独终老……此番前来,我不为殉国,只为小家,只想偷偷地再见小女最后一面,只愿与爱子同葬一片土地……”
说到此,云大将军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云启再无以忍受此情此景,挥手示意青隐让天牢中侍卫退下。然后缓缓摘下了面具,含泪道:“父亲……”
“阿启?!”云大将军喜出望外,“当真是你?!”
“是我,是不孝子阿启!是我对不起父亲!”云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云大将军的腿失声痛哭道,“是玄狐王害死了母亲,是玄狐军害死了祖母,害死了无数大安百姓……而我却是玄狐王的儿子,而我却是玄狐人!”
“孩子,快起来,这不是你的错!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哈哈哈……”云大将军由衷地笑着,突然想到云舒,“舒儿呢?舒儿现在如何?”
“姐姐很好,她现在是我……名义上的王妃,没有人敢动她!父亲大可放心!我这就救你出去见她!”
云启欲为云大将军松绑,而云大将军却突然一阵猛咳,鲜血顷刻间从口中喷涌而出,表情痛苦万分,脸也开始扭曲,双目可及之处的皮肤像干涸已久的土地,逐渐开始皲裂。
云启慌忙封住云大将军的心脉,又即刻一边为其输入玄力,一边大喊着命令青隐过来为其诊治。
青隐诊过脉,双眸溢出无限恐惧,失魂落魄般摇头叹息道:“是蚀骨之毒!已攻入心脉,药石无医,不出两日便会全身溃烂,受尽非人折磨而死……”
“药石无医?即便是孤的玄力?”云启悲恸万分。
“即便是大王的玄力……”青隐回应着,视线落在天牢阴湿的地面,不忍看到云启绝望的脸。
“好一个琛王……孤必要你为此付出代价!”云启悲愤得捏紧的拳头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外溢的玄力惊起阵阵阴风,角落里一群安睡的蝙蝠顿时惊醒,纷纷展翅飞离。
云启不甘,坚持不断地为云大将军输送着玄力,并吩咐青隐即刻去寻云舒过来。
“孩子,不要!莫要让舒儿看到为父这副模样!有你照顾舒儿,为父便可放心了……咳咳……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云大将军声嘶力竭痛苦地喊着,脸上的道道沟壑往外渗出了血。
“大王,于他而言,此般痛苦确是使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青隐随手拿起刑具架上的一把匕首来含泪递到了云启手里。
云启浑身颤抖着,泪如泉涌,无论如何也不忍亲手送云大将军上路。
“快!杀了我——”无以承受的痛苦使得云大将军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挣脱了手上的铁链,双手握住云启紧握匕首的手,狠狠戳进了自己的身体。
“父亲!”身后传来了云舒痛彻心扉的哭喊声。
她箭一般冲向父亲,而云大将军瞪得浑圆的双眼却已失了神,直勾勾盯着前方,不知在那最后一刻是否看到了他日夜牵挂的女儿……
云启愣了许久,见到云舒才终于回过神来,那只已沾满鲜血的手猛然松开,踉跄后退了几步,亲眼看着他曾经最亲爱的父亲倒在了血泊之中,又亲耳听着云舒无望的哭喊……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吧?
“手刃至亲!大王还真让人刮目相看啊!”身后的玄耀讽刺着,忙赶到云舒身旁,贴心地安慰起她。
云舒猛然回头看向云启,那饱含热泪楚楚可怜的双眸里逐渐萌生出犀利之光,像藏了一把飞刀。
“为何?为何要杀死我们的父亲?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阿启?”
云启读懂了云舒所想,心痛万分,却不愿说出实情——在这龙潭虎穴,只有由他来作她的仇人,她才可能是安全的。
“你们误会……”吓呆了许久的青隐刚想为云启解释,却被他打断。
“没错!是误会了!哪来的什么手刃至亲?孤本来就不是什么云启,更不是云大将军的儿子!孤是玄启,是玄狐王的儿子!是玄力无边的新任玄狐王!孤想杀谁,无须向任何人交代!”
云启强忍着悲恸,仰头故作无情地说着。
云舒绝望地流下几行眼泪,突然拔下父亲身上的匕首,朝着云启的胸膛刺去。
云启没有躲闪,任凭云舒手里的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身体,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她还是舍不得他死的吧?
云舒露出一抹令人胆战的笑容,紧接着拔出匕首又决绝地猛朝自己的胸膛刺去。
云启眼疾手快,徒手挡在了她胸前,匕首直接刺穿了他的手背,又扎进了云舒的胸膛,二人的鲜血汇聚在一起,奔涌而出。
或许是悲伤过度,亦或是疼痛难耐,云舒即刻晕厥,倒在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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