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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被引到工作岗位上的姜禾珠刚坐下，顷刻厚厚一叠名片以及A4纸“轰”地一声拍在她桌子上。
只见她的上司Jony用他那双满眼血丝的瞳孔紧盯着懵懂无知的她，姜禾珠下意识向后一推，这种眼神太让人不适了。
“你的工作是协助交易员懂吗？！”
姜禾珠飞快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她办公桌上厚厚的一沓东西，心里一紧连带着喉咙都干涩起来。
Jony用他那惨白却干枯的手点着那沓名片，“9：00开始拨号，一刻不停。”
他的手不自主地痉挛，西装被他挺括地穿着，袖口的扣子开了，姜禾珠目光本是落到他手指点的地方，结果无意间瞟见他手臂上那细小的针孔，她瞳孔猛怔。
这时Jony很激动，脚后跟猛地一转，那双眼睛盯着前面的显示屏，拍了拍手，随后猛地回头看向她，同时指着手腕上的手表，表情夸张以至于他额头上的皱纹重重刻在他脑门上，
“你知道上一个月我挣了多少钱吗？”
不等她回答，Jony直接骂道：“该死，10万英镑，差一点我就能超过Aron！”
Aron就是目前带李览的人。
由于他在本区实习过，已经熟门熟路了，所以他一入职便是初级交易员，Aron比Jony状态平静不少，一双棕色的眼睛紧盯着他，像鹰眼一样。
他手中端着咖啡，李览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表情淡淡地翻阅着亚洲股市动态，Aron喝了一口咖啡，那双灰色眼睛眯起：“你之前在李密斯手下待过。”
难怪他一开始觉得眼熟，那是在一年前的一天他去本区…
//
一年前。
金融城每天要收1500多份的来自世界各地top大学优秀简历，李览打败了那1500多人，成为了那一个人。
彼时他穿着褐色西装戴着红条纹领带，领着办公包。
带他的人名叫Landon，明明不过中年的岁数却两鬓花白，灰色的两只眼睛从看到他开始便明明白白露出鄙夷不屑。
从鼻腔发出声音对着李览说道：“你的地位不如废纸。”
Landon转手就将他的简历投到一旁的碎纸机里，伴随着他的动作那张纸一秒钟成了废纸片，落入下面的垃圾桶里，他的油光锃亮的皮鞋踢了一脚垃圾桶，手指指着垃圾桶，面无表情道：“This，is you。”
“有什么问题吗，Leo？”
李览面色尴尬地摇了摇头，“No”
Landon点了点头，脚跟一转，领着他走向他的工位，“你的工作是什么？”
李览：“交易员。”
“错！”
只见Landon停下脚步，转回身紧盯着他。
眼眸闪着兴奋激动的光，
“你的工作是让我赚大钱。”
“你要想尽办法为我联系有钱人。”
“在你他妈还在这个职位，就要为我工作。”
……
整个交易所的气氛严肃，每个人都在哔哔哔按号，各自忙各自。
李览刚坐下，肩膀就被另一个人拍了，让他不由猛地一回头。
一张与周围紧张气氛处处不合的和蔼含笑脸出现在他眼前，“新来的。”
“你的头儿，他就喜欢这样说话。”
说话的人仿佛只是来说这一句话的，塞了他一杯咖啡随后眨了眨眼便走了。
李览还没反应过来，这时手中刚被人塞的咖啡被人拿走，是Landon。
只见Landon在他桌子上重重一拍，是厚厚一叠的名片。
随后男人手指指着他，“12点前拨完所有。”
“别他妈让我下午看到还有名片在你桌上。”
……
接下来的一周，李览都在不停地拨号。
粗略来算，他一天拨了400多号电话，手指不停地按键，在电话接通瞬间，向那些有钱人一刻不停地推销股票。
从早上8点到下午1点，头没抬过一次。
吃完午饭后，接着继续拨号。
整个过程需要全场保持充沛的精神，脑袋清醒不能有一丝的走神，每一秒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精神高度紧绷。
每天面对数字，数不清的数字哔哔哔
百分比小数点红绿K线…
你以为金融城的人都是西装革履游刃有余和有钱人聊天？轻轻松松光鲜亮丽？
错！
……
洗手间。
李览捧起水拍向自己的脸，猛搓着脸，随后双手撑着洗脸台，脑袋垂下，大口喘着气，领带早已松松散散，不然他还真喘不上气来了。
水打湿他的前额黑发，凝着水珠滴滴滴。
隔间里传来男人厚重的呼吸声混着女人咿咿呀呀腻歪的媚叫，粗鲁不堪的对话传入李览耳朵里。
在金融圈里打转，成天和钱打交道，
各种的欲望也随之而来，
圈子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纸醉金迷结成一张蜘蛛网，蜘蛛在盯着你。
隔间里的声音，他像是没听见，面无表情地将下巴上的水用大拇指揩干，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走到吸烟区，他肩膀靠在墙上，
点烟，吐烟圈。
动作一气呵成，烟雾缭绕着他。
一根接着一根，手指却在发颤，
睫毛将他眼眸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任何情绪，整个人说不上来的颓。
拼命地抽烟，同时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几分钟后他就又要继续一秒不停地拨号了。
他俊美的脸扬起，漆黑无波的眼眸盯着天花板，唇成O状悠悠吐出烟圈。
不抽烟不行啊，精神完全跟不上。
这时身边来了另一个人，应该也是来抽烟的，李览没管，继续一言不发抽烟。
直到那人递过来一根雪茄，“试试这个。”
正是之前给他塞咖啡的男人，李览怔了怔。
男人也是中年岁数，不过棕色的头发却很茂盛，瞳孔也是棕色的，眼角有细细的皱纹，脸色含笑，西装挺括。
李览弹了弹烟灰，委婉地拒绝了。
这个圈子，他可不太信平白无故的示好。
何况他一个新人。
那男人见状也没说什么，示意李览给他借借火，李览便给他自己的打火机。
男人点起那根雪茄，悠悠吐着烟圈。
“在读哪个大学？”他问道。
李览咬着烟含糊道：“IC”
只见男人亮了亮眼，“好巧，算来我还是你学长。”
随后他察觉到自己有点倚老卖老，便一本正经道：“如果我当年留校，那就是你教授了。”
李览不在意地笑了笑，这男人是谁他不清楚，只不过目前来看，职位起码比他那个头儿高上不少。
“李密斯！”
李览一怔。
那男人听到有人叫他名字，目光望向声音处。
Aron正拿着一沓近期亚洲股市分析，走向他。
二人握了握手，Aron目光扫过李览，很快就移开。
李密斯见Aron手上拿的东西，便知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于是他将雪茄摁灭，临走前拍了拍李览的肩膀。
//
时间显示为八点五十九，
姜禾珠见状心脏砰砰跳，飞快拿起电话，放到自己耳朵旁，手指紧张地攥紧一张名片，她已经将第一位拨号人电话号记住了，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而眼眸则目不转睛盯着远处的显示屏。
她的头儿此时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姜禾珠仿佛一下子回到学生时代，做题时班主任转到自己座位，然后脚步停下，看着自己做题。
不过她的上司Jony的眼神更让人不舒服，被他盯过的皮肤都冷飕飕的。
9：00
整个大厅充满了拨号按键声，哔哔哔
几百位的优秀交易员同时拨号，在接通的瞬间同电话那头的人输出自己的分析。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激动鲜活，配上手部动作，有的人甚至站起，时不时夹杂着粗俗的话，整个交易所弥漫着争分夺秒的气氛。
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
对于姜禾珠来说，这真的是刚刚开始。
她的不熟练拨号，让她一个上午只联系了100多个人，而桌子上厚厚一叠的名片还有三分之一，按键按的她手指酸疼发抖，可是还是不及预期。
对此Jony对她非常不满意，越发肯定她就是来混，或者钓男人的。
看到她的长相衣着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女的是个**，肮脏的心思已经蠢蠢欲动。
……
李览来找姜禾珠时，她还在打电话，见他来了，急忙捂着电话筒，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我快了”
只见他了然地点了点头，胳膊靠在她的工作位，两手交合在一起，手指轻快地在手背点着点，漆黑的眼眸微动盯着某人看。
姜禾珠肩膀和下巴夹着电话，飞快在票单上写了一个数，随后便将电话挂了。
长吁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只见她脖子朝后一仰，刚好就与站在她身后的李览对视个正着。
“结束了？”他问道。
姜禾珠点了点头，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道：“累死了。”
李览：“走，去吃饭。”
说到吃饭，她就来劲了。
本来累瘫了的身体，一下子有了劲，当然是干饭的劲哈。
只见她从椅子上弹起，小脸又恢复生气与明媚道：“这餐厅的饭好吃么？”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李览故意道：“非常难吃。”
果不其然就见姜禾珠蔫蔫巴巴道：“累了一上午还吃不到好吃的…”
苦日子啊！苦日子啊！
李览忍住想要揉她脑袋的心，大拇指指腹只能摩挲着食指关节，目光沉了沉。
只见他另一只手插着兜，微俯下身子，在她耳边飞快道：“不过，我准备了便当。”
嗓音压低，沙哑撩人。
说完他就偏过头，朝着她挑了挑眉。
男人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垂，惹得她下意识想用肩膀噌耳垂挠痒，而脸蛋霎得飞上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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