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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u 季千苏握着他的头发出神，待到他身上的血污洗净，他竟是在水中沉沉的睡了过去，像是许久没有睡的这么安稳了，季千苏站起身，听到了窗外的声音。
对于修士来说当真是很好听，季千苏把门推开，窗外黑压压站了一大批人。
是这个村庄的村民。
“苏苏姑娘，请和我们走一趟。 ”一身肃衣貌若这个偏远隐蔽杀手组织领袖的老头对季千苏道。
季千苏回头一望阿玉仍然在水中，没有睁开眼。
“阿玉暂时不会醒来，他身上有我们天衣教的蛊虫，他无法摆脱我们天衣教的控制。”
季千苏往后退上一步，显然并不打算和他们走。
可这时，她的灵力却毫无波动了，很快便有两个黑衣人将她制住，想来这是魇魔中既定的剧情，她只能按着原定的轨道走，不能更改。
季千苏坦然跟着他们走。
原来这是一个叫作天衣教的杀手组织，而天衣首领便是这个换作常强的老头。
“天衣教在雪村驻扎十余年，雪山外是雪原十八迷阵，从未被人破解，外界之人又怎会通过这十八迷阵，显然是有内部的人同外面通风报信。”
“所以你怀疑是我在同外面通风报信。”季千苏面色丝毫不变，这般看着粉面杏眼的小姑娘对上凶神恶煞的威胁却丝毫畏惧，常强不免对她刮目相看。
“除了你还能有谁，众所周知，你是阿玉从外面抢回来的，你一直都想出雪村，三番两次逃跑被阿玉抓了回来，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有村民对着季千苏道。
“阿玉虽疯了些，但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相待，你却想着害他！”
“我没有。”季千苏没有动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常强笑了笑：“小姑娘倒是嘴硬，可是，也别忘了我们是杀手，我们可没有同理之心。”
“你若将派你来的组织说出，我们考虑什么也没发生，将你还给阿玉，毕竟阿玉也是我的一个得力干将。”
“得力干将，我以为你们只把他当作一个杀人机器，替你们铲除异党罢了。”季千苏冷哼道。
只是她这话一说完，一大盆冰水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身上，打湿了她全身。
“敬酒不吃吃罚酒。”
“先关入水牢，这般寒冷的冬天，我看你能在水牢里嘴硬多久。”
季千苏感到自己被拉入水牢之中，其实这般温度还不及当年她处练寒霜剑时，玄霄带她去的冰骷髅中。
但她感受到了原身的情绪与痛苦，随着寒冷的精神传递给了她。
对了，她在日记里写过，她在大雪天落过水，而她的弟弟为了救她落下了终身残疾。
她很怕冷，她很畏惧水。
不知为何，季千苏感觉她的头痛难忍起来，她竟然能与之共情，究竟是为何？这分明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一滴，两滴，三滴眼泪落了满脸。
突然，锁链穿透水的声音哗啦啦传来，水牢猛的被从水下提起。
季千苏浑身湿透暴露在空气之中，空气中的湿冷反而盖过水下的寒冷与无边孤独。
水牢被人砰砰撞开，她身上的湿冷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她被按进一个无比温暖的环抱，狐裘大衣被盖在了身上。
季千苏看到了阿玉的脸，他的脸上满是心疼与愤怒之色。
“没……没……没事了。”
季千苏再次被原身的情绪占了上风，她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哀愁一齐涌出，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在哀愁自己的不幸还是想起了别人。
至少季千苏不知，阿玉也不知。
阿玉觉得她是受了委屈，他的长刀再度出刃，这一次对准的是自己效忠的无衣教教主。
常强质问他：“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对我动手。”
“你忘了是谁从尸体堆里将你捡了出来？你忘了，你当初父亲要将你卖给街头畸形秀，是谁给了你刀，让你成为了你自己，将你从苦海挣脱出来。”
“你忘了你的名字又是谁取的，又是谁将你养大，教你武功……”
阿玉的刀停在了空中。
“我们天衣教的人才是你真正的家人啊。”
常强叹了口气缓缓道：“女人，只会背叛你，家人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常强的话音还未落下，那刀便锋利的沿着他的喉口切下了，他的表情还停在最后一秒装出的慈爱与无奈中，几乎未曾反应过来。
阿玉叹了口气：“家……人……”
“去黄泉团圆吧。”
阿玉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当他的眼是这样的时候，他的杀戮便是被原始所驱使，无人可以阻拦了。
季千苏看着周遭的村民的大惊失色，四散奔逃，那里面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其实印象中整个村子的人对阿玉其实都是不差的。
可他杀人的时候，睫毛都不眨一下，连最基础作为人的怜悯之心都不曾有，季千苏又忍不住想，这样的人当真不会一念成魔吗？
季千苏看见了那个在村口的少女，她瘫软在两个村民的尸体中间往后不断退着，她害怕的大喊：“我早说了他是疯子，恶魔！你们不信，这样的疯子，当年尸体堆中发觉他的异常时，就应该将他掐死，浸入猪笼，不……应该焚毁，挫骨扬灰，不然他这样的人会在浮罗神煞中腐朽再生，害死全天下的人……”
一把细剑插入了她的喉咙里，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玉站在血肉堆里缓缓朝季千苏而来，天的眼睛还是血色的，他朝季千苏伸出带血的手，季千苏浑身一哆嗦，忍不住朝身后退去。
她终于意识到了，这真的是一个天上地下仅有的疯刃，也许没人能驯服他，也许在他一个伸手，便是朝她攻击而来。
可是那手却只是将她的头发挽到了耳后，继而朝她摊开手中的刀鞘。
“帮我的刀封上鞘。”他用手语做着。
阿玉的眼神不是血色了，而是映着她的金黄琥珀色。
“冷……冷……吗？”
“不冷。”
“不……会……再让你冷了。”
*
整个村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漫天的大雪开始消融了，空中不止有冷梅的清香，还有一些抽叶的新芽的绿草欣香。
阿玉也不再有需要出的杀手任务，枯坐在家中看着她缠毛线。
季千苏这时看着梳桌台上的红色耳坠，突发奇想道：“我替你穿个耳坠吧。”
“听说一起穿过耳坠的人，能永远在一起 。”
阿玉乖乖的将头凑了过来，针穿过他的耳朵，掉下一滴殷红的血，季千苏将红色耳坠戴在他的耳侧。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不过季千苏盯着他的耳坠，忽而喃喃自语道：“你不该是这张脸才对。”
“我记得……”
季千苏收住了话尾，她看着窗外扑闪着的灵蝶。
“我好像不记得了。”
阿玉朝她笑笑：“我……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
季千苏记得她在等什么事情发生，但她到底在等什么事情发生呢。
一天夜里她的门被敲了三声，季千苏醒来，依旧是看到满床的丝线与铃铛，又似是缠的愈加多了，而阿玉依旧是坐在床边只守着她睡。
门外站着一个人，浑身雪白几乎与雪地，远处的雪山融为一体，但他生的万分精致，如画卷里让人仰视难以靠近的神明。
这般好看的人出现的山野之中，照话本中写的那般应当是山野精怪。尤其是他的出现这般无声无息，在月照静空下便越发像幽魂。
“果然还是被魇住了。”玄霄叹了口气，往房子内走。
季千苏看着他，害怕的直后退：“你，你是谁。”
玄霄将手中的信放在桌上，本想用手心点她的眉心，令她回魂，但又想若她恢复记忆便又会是那般赶着她走的凶巴巴的模样。
于是伸出去的手顿了稍许，然还是点在了她的眉心。
季千苏如梦初醒，竟是被魇住了，彻底沉浸在了这个世界中。
她又转向一旁突然出现的玄霄，全身瞬间警惕起来，玄霄对她这副突然戒严的模样已是见怪不怪。
“这是我的魇中，你怎么会进来。”
“不过魇魔，我想进便进，并非难事，”玄霄道：“你许久未出来，看来还是心性不够坚定。”
季千苏不喜欢他这副说教的模样，潜意识里虽然知道他现在失忆对自己并没有威胁，但当他摆出师尊的架子，过往的一切记忆又都会聚拢在她记忆里使她痛苦。
玄霄见她眼中的厌恶之色，便再未多话，他的视线放在不远处的阿玉身上。
“你的魇魔快结束了。”
“不用你提醒。”
季千苏已经彻底知道这个世界解除魇魔的关键是什么了。
精神痛苦源于阿玉生于阿玉也终结于阿玉。
而终结这份痛苦的源泉唯有死亡，阿玉绝对不会杀她，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杀掉了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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