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房东总在钓！

　　（35）

　　贺尘起了个大早，这让沈南星怀疑他根本没睡。

　　“是要出门吗？”沈南星关切地问。

　　天气愈发的冷了，虽然家里空调打得足以让贺尘穿着睡衣乱晃，但沈南星依旧用珊瑚绒把自己裹成毛绒玩具。

　　“没有。”贺尘阴着脸回答。

　　他没往下说，总不见得告诉沈南星，自己踏马的想第一时间看看那个找上门的王八羔子，长什么样子吧？

　　贺尘对自己的感情认知一向迟钝，所以他并不知道当时这种磨得他在床上烙一夜饼的心境叫做——危机感。

　　而这种危机感致使他一个早上都在客厅里瞎转，显而易见地焦躁。

　　沈南星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蹲在客厅不敢离开。

　　结果贺尘的脸色越来越沉。

　　“贺尘，你怎么了？”沈南星微仰脑袋寻问道。

　　贺尘蹙着眉，“你不用画图？”

　　“不着急的。”他有点不放心贺尘的状态，还是想先陪陪他。

　　“哦。”贺尘磨磨牙，隔一会儿又问，“你坐多久了？不用回房解解压？”

　　“不用的。”

　　“哦。”贺尘抠着手指头，不爽的情绪窜到了一个高峰值。

　　他看似焦躁，实则也确实在发疯——好好好，人家要来了，图也不画了，坐着也不累了，不解压了。

　　就踏马的那么想见人家，守着时间等他来是吧！？

　　当初是谁拼命钓他？没话硬找话说，连吃个麻辣烫都要跟他示好。

　　现在呢？

　　人在客厅面对面，相顾却无言？

　　怎么了？他是被芳姨说动了，打算和那条鱼试试了？

　　所以要放弃钓他了是吗？一点也不坚持的是吗？

　　那之前几次的抱抱算什么？可以抱了却不负责的是吗？

　　沈南星哪里知道贺尘的精神状态如此失控，他仅能从贺尘的表情猜测，他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事，不高兴了。

　　而且是非常不高兴。

　　但那人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只希望自己这么陪着他，能让他好受点。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尬在了这里，直到芳姨出现。

　　贺尘终于见到了那条鱼，于是脸瘫得更厉害，周身气压低得不像话。

　　方思予自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同他礼貌打了招呼后，便将眼神下移到了沈南星身上，灿然一笑。

　　“我回来了。”

　　他语气温和，表情温柔，说话时，还微微弯下了腰，“想我吗？”

　　贺尘：“……”艹！？？这儿还有个活人呢！

　　沈南星有些不自在地回头看了一眼贺尘，才转回去，错开话题说：“快进来，外面很冷吧？”

　　“还行。”方思予回答。

　　芳姨在后面笑他，“你都不知道他走多快，我看他要不是顾着我在身后，估计能跑着来见你。”

　　贺尘听芳姨帮腔，心里愈发不爽，跑厨房拿了瓶冰可乐出来，给自己降降火气。

　　他靠在厨房的冰箱上，局外人似地看那边三个熟稔地交谈着。

　　方思予的目光全程都在沈南星的身上，他不掩藏，甚至可以说是直白地表露着自己的喜欢。

　　弄得沈南星不好意思起来，耳朵染上了薄红。

　　贺尘打开易拉罐，拇指刮擦着拉环锋利的边缘。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烦躁的劲头却是实打实地攀附在心脏上。

　　如同可乐里的气泡，“呲呲呲”地炸开。

　　客厅传来芳姨的笑声，“这小子越长越帅了，听说在学校好多人追呢。”

　　方思予却认真地看着沈南星说：“但我都拒绝了。”

　　贺尘灌下一口可乐，因为喝得急而噎在嗓子眼，他硬生生往下咽，那团气便堵在了胸口。

　　不上不下。

　　贺尘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凶，凶到可以吓哭小孩。在旁人对他的评价体系里，像混混、凶戾、不好相处是他一贯的标签。

　　再加上抽烟、打架、不务正业，整一个消极人设没跑。

　　但其实贺尘长得挺帅，就是他的帅太锋利，十分割人。而方思予不一样，他温和、礼貌，标准的“男大”长相。

　　有很好的学历，有前途无量的未来。

　　应该从小就是爹妈口中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是榜样。

　　除了性取向歪了之外，恐怕浑身上下找不出什么缺点。

　　贺尘闭了下眼，暗骂自己有病，为什么要拿自己和方思予比？

　　他真的是可乐喝多了上头。

　　正想回房，听到方思予问沈南星，“最近有没有好好复健？”

　　于是脚步又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眼神不自觉瞥过去的时候，好险没把牙咬碎。方思予正牵起沈南星的手，和他十指交错相扣。

　　“来，用力握住我。”

　　妈的！怎么一进来就动手动脚？

　　贺尘哐地放下可乐，正要过去把他俩隔开，听方思予又说，“偷懒没去复健是不是？手完全没力气了哦。”

　　沈南星被抓包似地冲他笑笑说抱歉。

　　沈南星的手很冰，常年都是这样，方思予把他的手包起来搓热，“姨还在准备，我带着你稍微练两组手臂利差能，好不好？”

　　沈南星乖乖答应：“好。”

　　贺尘脚步杀停在中途，因为他意识到方思予对沈南星身体的了解程度真的不是他能比的。

　　他能帮沈南星复健，而他连怎么照顾沈南星都还需要上网搜索。

　　大约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沈南星回过了头，“贺尘，有事吗？”

　　贺尘把自己的视线从他们交握的手上撕下来，干巴巴地回答：“没事。我先回房了。”

　　“抱歉，”方思予出声，看着沈南星问：“我方才就想问，这位是……”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却问得贺尘眼皮直跳，有火要窜起来。

　　因为方思予问这话的口吻和态度，活像贺尘才是外头来的客，将他和沈南星就这么硬生生地隔出了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

　　“租客。”贺尘压着火自己回答道。

　　沈南星差不多和他同时的开口，只是语速慢了一些，调子也软，所以坠在他的第一个字音后头，道了一句——“贺尘，我的室友。”

　　贺尘心里的火噗呲灭了，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回答让沈南星略显尴尬。

　　“嗯，我把北边的房间，租给了贺尘。”沈南星解释。

　　“你好。”方思予自然地同他打招呼。

　　贺尘冷冷“嗯”了一声，留下一句，“你们继续”便转回房去了。

　　“要不要到沙发上坐一下？”方思予的声音又响起来，“自己转移能行吗？”

　　“能的。”沈南星看着贺尘的背影，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所以往前放腿的时候，没放稳，腿歪斜着要将他带下轮椅，被方思予扶住了。

　　“当心点。”方思予提醒，“别分心。”

　　贺尘闻言回头时，沈南星已经垂下头去了。

　　他在房门口停留，看方思予帮着沈南星转移到沙发上。沈南星生病过后手臂力量越发弱下去，所以转移得很艰难。

　　贺尘刚来的时候，总是抱着手旁观，而后嫌弃沈南星动作慢。

　　现在他会主动帮忙，但动作不够温柔，也不够细致。

　　方思予和他不同。

　　他会特别小心地替沈南星稳定身体，关切地问他“这样难不难受”，姿势变换导致痉挛时，会立马替沈南星压住腿，用一句“你看是不是得去复健了”，来缓解尴尬。

　　贺尘眼不见为净地关上房门。

　　烦。从来没那么烦过。

　　打开游戏，却没心思打，怎奈已经开了直播，硬着头皮也得播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

　　【呼叫技术组，主播这是跳第几次了？】

　　【阿宽：你高贵，你心情不好，让我跳崖！】

　　【这是失恋来虐boss了？】

　　【报告，正在发生的是第56次跳崖。】

　　阿宽是游戏里比较著名的一个npc，他和他的恋人是顶级BE美学的典范，阿宽最后就是在这个山崖殉情，然后成为了这张地图里唯一一个可以变成红名的npc。

　　而狗逼贺尘已经拉着阿宽第56次来到山崖前，他身上没穿装备，就带了把新手剑，砍在阿宽身上都是-1-1-1……

　　把阿宽拉到位置后，再一个击退，把人推下山崖。

　　然后回到阿宽重生点，等着他刷新，循环往复。

　　一个小时后，贺尘跳够了。

　　他打开试炼，在弹幕以为正片开始的时候，依旧操作着只有一把新手剑的角色，干boss。

　　一个boss上百万的血，他就这么一滴一滴地砍。而他的血量也不健康，俗称高手血量——就一滴。

　　1/1598。

　　别说被boss碰一下了，就算被伤害溅一下都死得明明白白。

　　可他偏偏穿梭在boss的技能里，毫发无伤。

　　弹幕纷纷破防——

　　【我怎么感觉被侮辱了？？？】

　　【？？？我怀疑我平时用脚打的？】

　　【得亏试炼限时，不然这个逼不得用这手操作骂我们一晚上？】

　　【痴呆.jpg，这就是主播的真正实力吗？】

　　【失恋使人爆发。】

　　贺尘冷冷开口：“你说得对。”弹幕正懵逼的时候，他退出试炼，又找了个百万血的boss开始磨。

　　【md，他来真的！】

　　【boss：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一个人。】

　　【这是失恋了吧！！是失恋了吧！！！】

　　而因为他这精神状态十分堪忧的骚操作，直播间的人数在短短一小时里暴涨。

　　【听说主播失恋在侮辱boss？探头.jpg】

　　【听说主播失恋在侮辱boss？探头.jpg】

　　贺尘烦了，索性把直播间的名称改了——说了没失恋。

　　【怎么感觉更像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听说刚才还逼阿宽跳崖了？】

　　【跳了一小时！整整205次！】

　　【这不是失恋，是什么？】

　　《百万boss折辱计划》最终在第三个小时被按下了暂停键，贺尘一边活动手腕一边打开了房门。

　　“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我……”

　　“该不会想用身体不方便来拒绝我吧？我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了。”

　　“那好吧。”沈南星在短暂沉默后，妥协了，他很快又说，“我去叫一下贺尘，看看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

　　“好。”方思予并不拒绝，反而特别细心地说，“希望他不会觉得尴尬。”

　　“也对……”沈南星无奈抓了一下裤腿，说，“还是算了。”

　　贺尘：“………………”他一甩手，把门怼上了。

　　如果可以，他想直接把门拍方思予脸上，这种人有个“学名”叫啥来着……

　　哦。绿茶。

　　贺尘摸了支烟，刚点上，沈南星发来了微信。

　　星：贺尘，你晚上吃什么？

　　气都气饱了，还吃个屁？

　　HeC：不知道。

　　星：我和思予出去吃饭，要不要给你带？那家的炒面很好吃的。

　　贺尘崩着嘴角，想到沈南星会当着方思予的面特地给他打包，心情好了一点。

　　叼着烟回到——好。谢谢。

　　星：我会早点回来，不会让你饿着的。

　　好。爽了。

　　HeC：嗯，等你。

　　贺尘呼出烟圈，想着自己在沈南星心里还是比那鱼重要，浑身毛都顺了。

　　也许是尼古丁的作用，也许是高度集中了几个小时的大脑还在飞速地转，贺尘突然就在这一秒意识到了一个他早该意识到的问题——自己为什么会在乎这个？

　　为什么听到方思予要来就开始烦躁？

　　为什么见到方思予会不自禁拿自己和他比？

　　为什么看到方思予和沈南星亲近心里会堵得成那样？

　　“……………………”

　　答案显而易见。即便他少了感情这根弦，但智商没问题。

　　所以贺尘连宕机的机会都没有，脑子里直接跳出了答案——

　　他……好像……真的、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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