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山谷

　　“淮南哥哥，”橙子不可置信，大滴大滴的眼泪自眼角滑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
　　既然橙子装傻，那陈淮南也就收回了目光，没再把话题说的更直白。

　　陈淮南望着长廊头顶的水晶灯，无声长舒一口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橙子不想让他守在这里，所以他要以退为进，探究橙子到底是想在他面前掩盖什么。

　　房内。
　　何温以和庞敦敦的拉扯还在继续。
　　“你身上也被淋湿了，”何温以扯扯庞敦敦的衣袖，示意他也快点回房去洗个热水澡，“你也早点回去洗完澡休息吧。”
　　庞敦敦低头闻闻自己身上的蜂蜜水味道，扯唇笑：“我还没吃晚饭呢，等我吃完晚饭了再去休息也不迟。”

　　何温以由晚饭联想到以后几天大家不免要坐在一起吃饭，尴尬挠头，又想到了与她许久没见的陈淮南。
　　“怎么了？”庞敦敦看出何温以有心事，“因为陈淮南的出现，不开心了吗？”
　　“那倒也不是。”何温以酸溜溜不自知地回答，“毕竟他是借了我们别墅游玩居住的东家，我怎么可能因为东家的出现不开心。”

　　庞敦敦噗嗤被逗笑：“你这很明显就是不高兴了啊，分明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
　　何温以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向庞敦敦抛出别的：“你过来这里，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庞敦敦装模作样回索，“但没说什么。”

　　何温以努嘴：“难不成他们是猜到了你是来找陈淮南的？”
　　“那倒不是，我没有给出他们具体的地址就来了。”庞敦敦说。

　　何温以比了个大拇指，老神在在的语气：“那你爸妈也是心大，放心你这么个未成年的小不点到处跑。”
　　庞敦敦再度被逗笑，发觉何温以冷幽默讲话的时候挺可爱，没忍住摸了摸何温以脑袋：“温以。”
　　“嗯？”何温以闻言抬眸，在没开灯只有外头斜照进来的月光和路灯光的房内，与庞敦敦对视着，样子呆呆的，像只惹人疼爱的小兔子，“怎么了？”

　　庞敦敦难得大胆了一次，耳廓绯红，说出心里话：“待在你身边，我的心总能变得宁静，感觉得到了治愈。”
　　何温以搓搓手，肉麻撇嘴，揶揄他：“你这话说的，好像小说里的人物的台词。”
　　何温以强调重点：“而且，特别像那种现代的言情小说。”

　　庞敦敦是个铁直的男生，没有第一时间领悟到何温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蹙眉，“言情小说……是什么东西？”
　　何温以好笑，推着庞敦敦的脊背，开了房门让他出去，“我要洗澡了，你回你自己房间好好百度搜索下，什么是言情小说。”

　　庞敦敦听话，尤其听何温以的话，何温以说什么就是什么。
　　庞敦敦被何温以忽然推出门外了也没脾气，隔着被何温以关上的房门，后知后觉哦一声，当场从口袋掏出手机开始百度搜索什么是言情小说。

　　面前，落下道高大的背影。
　　庞敦敦搜索的专注，没有发现那道黑影。

　　直到陈淮南在他面前近距离出声，才拽回他的思绪。
　　“庞敦敦。”陈淮南叫了两声面前人的名字。

　　庞敦敦抬头，手中牢牢握着的手机页面上，显示着刚才何温以让他做的事情。
　　陈淮南借着身高差，很轻易便捕捉到庞敦敦手机页面上的具体内容，故意啧啧两声，打趣着庞敦敦，试探庞敦敦与何温以关系的底细：“啧啧，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就这么听她的话？”

　　庞敦敦的回答让陈淮南意想不到：“我不听她的话，我听谁的话？你的吗？”
　　庞敦敦满脸无辜，反问陈淮南。
　　这倒是把陈淮南问住了。

　　陈淮南的手握成拳头，放在唇前，思忖许久，没得出个能称得上答案的话回答庞敦敦。
　　庞敦敦回想着刚才何温以看到陈淮南后，脸上露出的反常表情，和做出的反常态度，想为何温以出口气，抬高头颅，一本正经站到了对他来说算是大人的陈淮南跟前。

　　“陈淮南，”庞敦敦为数不多叫陈淮南的大名，“你之前对温以做过什么？为什么她方才看到你出现在这里，反应会这么大？”

　　陈淮南知道庞敦敦肯定要问他这个问题，思来想去，感觉说真话说假话都不好，索性决定不说。
　　“你一个小孩子，知道这么清楚我和她的事情做什么？”陈淮南学着庞敦敦刚才的样子，反问庞敦敦。

　　庞敦敦挺直了脊背，“我就是不希望你欺负她。”
　　庞敦敦言语认真，眉目严肃，不似平时性格内向腼腆，永远一副畏畏缩缩害羞样子的他：“她之前帮过我许多，谁都不可以欺负她。”

　　陈淮南在庞敦敦身上，仿佛看到了十几岁时候的他自己，怔神。
　　恍惚一阵后，陈淮南深吸一口气，笑了，重复呢喃着庞敦敦的话：“谁都不可以欺负她。”
　　陈淮南上下牙齿轻轻磨动：“多好的一句话。”
　　他在自嘲，“我从前也对一个女孩有过这样的约定。”

　　“我不管你对谁有过这个约定和承诺，但你不能欺负和伤害温以。”庞敦敦不管陈淮南眼底对往事的忧伤和感慨，抓住陈淮南话里的重点，坚持自己的想法。
　　庞敦敦年纪小，但神情坦荡，一副下定了决心的大义样子：“你是你，我是我，她是她。现在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影响她，否则我会找你拼命的。”

　　陈淮南被庞敦敦这副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你用来保护她的借口挺幼稚的。”
　　陈淮南低眉，眸中笑意不达眼底：“但很真。”
　　在他冲动的十几岁，他也有想过这样子保护他网上养大的妹妹。

　　陈淮南自知何温以不想看到他，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获得何温以的原谅，在这种事情上选择了逃避，连夜离开了这栋私家别墅。

　　何温以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浴衣，光脚踩在地板上，用干净的纯棉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发尾。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她稍微一抬眼，便看见了陈淮南开门坐上私家车，走了。

　　价格高昂的私家车，车轮再度在何温以的眼底滚动。
　　一如她儿时在海边，看着参加写生夏令营的陈淮南离开那次，一样。
　　画面逐渐融合在一起，最后又一齐消散。
　　只是过眼云烟。

　　入睡前，何温以接到了何母的电话。
　　何温以接着何母的电话，打开手机，发现何母在她洗澡的时候，还拨过一个电话给她。

　　“温以啊，你在北川过的怎么样？”何母照常问起何温以身边的小事，与何温以聊家常。
　　还是经由何母提醒，一直在北川上高中的何温以翻了个身，才记起来，腹诽思考。
　　陈淮南这会儿不该是在淮南大上学吗，怎么会来北川。

　　何温以掰着手指思忖。
　　就这么几天的小长假，陈淮南也会回来北川休息两天吗？

　　何温以围绕这个问题想了想，最后一拍脑袋，感慨自己的愚蠢。
　　陈淮南那个控制欲极强的妈，肯定是恨不得陈淮南每次一放假，就赶紧飞到她身边待着。

　　何温以平躺在大床上，深吸一口气，手机放在耳边，和何母聊着天：“妈，我在这边过得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我。”
　　何母与何温以聊了一段时间。

　　聊完之后，两个人陷入一段沉默，但又没挂断电话的几分钟。
　　何温以预感到了，主动问：“妈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是有点，”何母抿唇，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搓着皮肤粗糙的手指，“妈妈最近是碰到点事情，需要温以帮帮妈妈。”
　　“什么事？”何温以询问，“妈你直说就好了，只要我能帮得上的，我肯定帮。”

　　何母不知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反问何温以：“听说你和一个叫庞敦敦的学生关系挺近的是吗？”
　　何温以有不太好的预感，没有很快回答，试探：“怎么了？是和庞敦敦有关的忙吗？”
　　“……嗯。”何母嗫嚅着，应声。

　　“到底是什么事情，怎么还牵扯到庞敦敦他们了？”何温以追问，“我们家不是和他们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吗。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何母吞咽口水，眼睛一闭，一口气说出来：“妈这老脸也不要了，跟你直说了。”
　　“妈，您说。”何温以听着。

　　“你爸他之前想扩大店面，但资金不够，就借了陈家的一笔钱，然后七扯八扯，又借了庞敦敦家里一笔钱。”何母紧紧闭着眼，羞愧最后绕来绕去，还需要何温以一个孩子帮他们这辈的忙。
　　“所以，妈你是想帮爸解决那笔钱，托我去庞敦敦那里求求情？”何温以抓中了何母这番话的重点。

　　何母咬紧牙关，厚着脸皮，抓紧手机：“对，就是想让你去向庞敦敦求求情，然后让庞敦敦去他家里和陈家求求情。”
　　何温以张嘴，问清楚另一件事：“你们口中的陈家，是与庞敦敦家里关系交好的陈淮南家吗？”
　　“温以，你还认识陈家的独苗儿子陈淮南？”何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不认识。”何温以怄气，直接挂了电话，没再给何母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一点也不想帮她所谓的冷血生父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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