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空欢喜

　　第三十五章

　　红酒策划方案敲定的那一天，宋欢喜被台长叫进办公室，先是表扬肯定了她的想法之后，又间接地透露了她资质尚浅并不足以担此重任，台里准备另觅他人来统筹这个方案。

　　宋欢喜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是笑意融融，点了点头后主动说道：“我明白，都听领导的安排。”

　　董台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打着官腔的说道：“好好做，你的发展空间还很大，前途无可限量，我很看好你。”

　　回了办公室，宋欢喜打听了一下，这个方案最终敲定交给了杜红负责。她心里第一次萌生了离开电台的想法，这个地方不比电视台，局限性太多，而且不图年轻，只看资质。上面的几位老主播没有离职，新人一般都冒不了头。

　　想到这儿，让人心烦的事情又浮上心头，宋欢喜摸出手机，在通讯录中翻到莫默的名字，犹豫了半响却始终没有拨出这个电话。

　　陈煦在Q上约宋欢喜周六去城西新开的海洋馆，宋欢喜翻了翻办公桌上日历，看到日期为9月21日，心念一动拒绝了陈煦的邀请。

　　“22日是中秋节，国家法定假期不是21、22、23号吗？你们台里不放人？”锲而不舍的小企鹅持续跳动着，陈煦有点犯难，母上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中秋节要带着欢喜回去。现在连21号都被推掉了，这个任务显得更加的艰难。

　　“恩，有个音乐节的活动就是那三天，脱不开身。”宋欢喜撒了谎，音乐节确实是有的，但那是交通台的事情，与她无关。

　　陈煦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他始终觉得宋欢喜有点躲着他。他掰着手指数着他们已经快有一个星期没见，他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宋欢喜真的是因为工作忙，并不是后悔了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

　　陈煦说不出自己心里有什么小阴暗，可是21号的那天，他还是一大早的跑到宋欢喜的小区对面的小书店里晃着。等到看到宋欢喜盛装打扮的出现在大门口，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钻进车里时，陈煦也招了辆车跟在她后面。

　　这一路上陈煦心里在暗想，这样卑劣的跟踪行为到底是为了看到些什么。目的地的那一头，有谁等着宋欢喜？他脑海中第一反应是蒋昱，只有这个男人可以让宋欢喜奋不顾身。可是出租车开得路越来越偏僻，偏偏陈煦却觉得这条路他绝对来过，到了下一个路口，车子却往右边转了。陈煦记起来，那次见过乔贞以后，宋欢喜就让自己带她来到这边，只是同一个路口，却是开向左边。

　　宋欢喜坐的那辆车在转弯后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停下，陈煦赶忙让师傅踩了刹车。那师傅操着一口不地道的普通话，看了陈煦一眼，又看了前面车里下来的漂亮姑娘。乐呵地说道：“哟，这小两口演警匪片呢，都跟踪到这来了。”

　　陈煦觉得师傅的话透着古怪，又探头进去问道：“师傅，这是哪儿啊，这么荒。”

　　“XX省第二监狱。哪个政府会没事把监狱修到三环内的，肯定荒凉啊。”那师傅麻利地转了弯开了出去，留下陈煦一个人对着对面的朱红色高墙一头雾水。

　　宋欢喜来这里，是看谁？

　　小白狼一号拍着手，兴高采烈地说：“难道，难道，那谁进去了？”

　　小白狼二号跳起来，附和一号道：“难道，是发生医疗事故给送进去了？”

　　小白狼三号，努力踩着一号二号的肩膀，朝着高墙里眺望，语气却故意装得清高圣洁：“中国政府的效率太快了啊。”

　　陈煦看着宋欢喜进了那道大门，那堵围墙终于有了个开口，顶上就是写着硕大的红字“XX省第二监狱”，陈煦也进不去，在门口待了一会怕宋欢喜出来发现自己，招了辆车就离开了。

　　宋欢喜是看好日子来的，监区规定的会见日正好是21号，明天就是中秋节，这样的日子她需要来看看他。探监之前的等待时间，她心里很忐忑，这个地方她已经数不清来过多少次，可是每次来那种压抑感都会从始至终压在她的心上。

　　登记好名字之后，宋欢喜就坐在外面等着被叫到名字，周围还有一排和她一样等待的人。大多数人脸上都显现出一种麻木的神情，这个地方进来的多了，所有曾经激动过的情绪都被一一沉淀下来。

　　“宋欢喜。”刻板的声音在长长的过道上回想，宋欢喜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唇角上扬努力让自己笑的甜蜜，挺直了腰板走了进去。

　　宋欢喜刚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就接到陈煦的电话。

　　“欢喜，你明天晚上也抽不出时间？我妈下了死命令要我带你回家吃饭。”

　　宋欢喜之前拒绝陈煦，是因为她并不喜欢过中秋这个节日。这样人月两团圆的佳节，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陈煦的家庭那样温暖，可是就像一个久旱逢甘霖的人，最终可能会被这救命之水撑死。

　　可是，刚才那个人说，中秋他不能陪宋欢喜过，他希望能有人代替他陪着欢喜。

　　宋欢喜已经忘记了，一家人过的中秋节，会是什么样。

　　宋欢喜一进门又见到赵芝桦和王政，赵芝桦穿了一件黑色连衣裙，上面披着件大红色披肩，做工质量都是上乘。宋欢喜从上次见面之后就觉得赵芝桦的气场很足，从陈煦那里旁敲侧击得知，王政能当上台长，很大一部分是靠赵芝桦娘家的帮衬打点。这样的情况下，他会休掉赵芝桦娶莫默，只不过是一场天方夜谭。

　　陈妈妈本来在厨房忙着，一听到开门声拿着铲子就跑了出来，看到陈煦后面的宋欢喜，立马和蔼地说道：“丫头来了，快去客厅坐着，阿姨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王政本来拉着陈爸爸在一边闲聊，见到宋欢喜进来，用余光打量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倒是赵芝桦乘着陈煦跑回屋拿相册的工夫，坐到宋欢喜旁边，压低声音问道：“王政之前，是不是许了那小贱人什么？”

　　宋欢喜不喜欢赵芝桦一直用那三个字叫着莫默，她皱了皱眉，偏头直视赵芝桦说：“夫人，这应该去问您的丈夫。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

　　赵芝桦却不怒反笑，眼角眉梢都透露出她这个年龄的女人所拥有的风情，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宋欢喜靠的近些，声音中渗着一股自信：“有些事情，一旦我插手了，你那个同学只会被伤的体无完肤。我到底是好心，你们这种年纪的姑娘，毕竟只是年轻不懂事。”

　　“你不是很恨她吗？”宋欢喜警惕地问道。

　　“我若要恨，第一个恨得就是我的丈夫。”赵芝桦唇角上扬，神情分明是笑的，眼神却冷冷的看着坐在那一角的王政。“可是，还有这么多年的日子要过，我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恨一个和我朝夕相处的人。”

　　宋欢喜为之动容，她心里突然想起那个同样遇到小三问题打进热线的那个女人。不一样的声线，不一样的想法，但终究勾勒出的都是一个被婚姻被丈夫背叛的女人形象。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男人背叛女人，女人同样也会背叛自己的丈夫。宋欢喜想到乔贞，想到监狱里的那个人，她对于感情的极度不信任感又占据了整个思想。

　　陈煦抱着自己的相册从屋里跑了出来，坐到宋欢喜身边，一张张的给她讲解从小到大的他是多么的玉树临风。宋欢喜看着一张张照片上小鼻子小眼的稚嫩模样，心里却又浮起一丝自卑。有谁为她收好一张张的照片，又有谁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

　　坐到饭桌上时，她才理解陈妈妈所说的全是宋欢喜爱吃的菜是什么意思。那些上次她从未夹过的菜都在饭桌上消失，她不喜欢吃鱼，上一次的那份陈妈妈拿手的火锅鱼被换成了宫保鸡丁。饮料又是每个种类都买了一瓶，陈煦想去拿橙汁，被陈妈妈一拍肩膀，换成了豆奶。

　　可是这顿饭吃得越是热闹，宋欢喜的心里就越觉得难过，听着别人家里的欢声笑语，她觉得自己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想逃离这样的环境。

　　陈煦察觉到宋欢喜有些走神，趁着给她夹菜的时候，转头问道：“怎么了？”

　　“可能最近有点感冒，不太舒服。”宋欢喜摇了摇头，她不允许自己去影响别人的幸福美好。这份美好是别人的，她不想染指，但也不能去破坏。

　　陈妈妈离他们很近，听到之后指着陈煦命令道：“去把你房间收拾出来，丫头，今晚就在这睡。感冒可大可小的，生病了没人照顾很麻烦的。吃完饭我去给你熬些姜汤。”

　　宋欢喜看着自己的话得到了反效果，连连摆手说道：“阿姨，不必麻烦了，我明天还要赶去上班，还是回家住吧。”

　　“丫头，一个人就别太逞强，阿姨会心疼。”陈妈妈情绪上来，当真红了眼眶，陈爸爸却在一旁破坏气氛的啧啧啧出声。

　　“妇女电视剧看的多了，演起来驾轻就熟，看这气氛看这火候。”陈爸爸瞅着老婆入戏太深，悄悄对着一旁的王政说着，却被陈妈妈余光扫到，一只筷子暗器就飞了过去。

　　虽然英勇“负伤”，但毕竟比起一万句的劝慰更容易收到效果，陈爸爸看着妻子的情绪一下就恢复到了正常，偷偷地抿着乐呵。

　　这一场闹剧下来，宋欢喜心里舒服了许多，但留宿陈家却是万般不愿意，陈煦也不勉强，吃过饭后略坐了会就提出送欢喜回家。

　　开车的途中，陈煦一直很想旁敲侧击的问问有关于那个监狱的事情，可是这样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迹。这一路上憋得他难受，宋欢喜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感冒了没太多精神，两人一句话未说，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宋欢喜进了小区，陈煦趴在方向盘上发神，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他实现范围后，才调转车头回了自己的住处。

《山有木兮木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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