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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朝日(二)
房间里打好了暖气,倪雨森只穿了简单的长T,他的一双大掌捂住苏月凝那冻得红扑扑的脸颊。
他的掌心很温暖,脸迅速发烫,出乎意料的举动让苏月凝低头莞尔。
“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
“嗯?”苏月凝假装没有听见的模样,指了指被他一道捂住的耳朵。
“别想着装没听见,万一我没看到你,你准备在门口呆多久?”松开手掌,佯装生气地问到。
“你是真的很大牌,很难见。”苏月凝尽显失落的语气。
“那是你自己舍近求远。”
“我想试试看,万一哪天你把我踹了,我还能不能见到你?”
“怎么尽把我往坏处想?”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近况,慢慢地苏月凝的话越来越少,她有些倦了,眼皮越发垂了下来。倪雨森配合着她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将肩膀移到她的脑袋旁……
后来是闻着饭菜香醒来的,屋里开着落地灯,灯光很微弱,原来是上边罩了一块遮光布,苏月凝翻开身上的毯子走向厨房。
“醒啦,过来,把菜端出去准备吃饭。”刚进厨房,正在灶边忙碌的倪雨森一手握着汤勺,一手拿着锅盖,背对着她发号施令。
“嗯?”苏月凝蹦跶着走进来,踮着脚凑到他身边,“不是应该让我坐着等吃饭吗?为什么醒来就让我干活?”
“我们渣男都是这样的。”故意翻搅着汤,不看她。
苏月凝冲他拧了拧鼻子,轻声哼了一句,转身的顷刻间被倪雨森从背后搂住,身高的差距迫使他需要低下头,才能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大手覆上她的腰,太纤细,深怕稍一用力就捏碎了。
从来没有过这般亲昵的接触,苏月凝觉得耳边很痒,不自觉抖了抖肩膀,接着传来倪雨森畅快地笑声:“下次不要乱跑,我去找你。”
“好!”苏月凝拍了拍扣住她腰间的大手掌,“可以放开了吧?”
“再抱会儿。”苏月凝承受着他的重量。
晚餐很丰盛,牛排,蔬菜汤,烤翅。
苏月凝看他胃口大好的模样,忍不住发问:“偶像,你现在晚餐可以吃这么多啊?”
“偶像?”倪雨森瞟了她一眼,表现出对这个称呼的不满意。
“倪雨森?”苏月凝试探着叫了他的全名?
“倪雨森?”倪雨森笑着反问她。
见她面露难色,倪雨森再次开口:“你在酒店门口不是跟着她们喊我哥哥?叫声哥哥来听!”
不可能,绝不可能,苏月凝难以相信,她使劲回想,确定自己只喊了两句哥哥,就那么正好被他听见?
“怎么可能,你听错了。”决定拒不承认。
倪雨森发现逗她真的是件有趣的事,她的惊慌失措都写在了脸上。
“要不要出门逛逛,再过一个小时就跨年了。”
“嗯?”苏月凝看了看时间,发现竟然晚上十一点了,她究竟是睡了多久?
“你可以出门逛吗,我可不想跟着你上热搜。”
“需要一点伪装。”
“要不要试试画个妆?我可以!”苏月凝激动地举起了小手。
倪雨森冷酷地将她从椅子上拎起来,给她套上厚外套,围巾也围了两圈半,自己则戴上毛线帽,外套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大半张脸。
苏月凝看着他的装束,故作担忧:“这恐怕不行,我一眼就能认出是你。”
倪雨森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一把牵住她的手将其揣进自己的外套口袋,直接将她带出了门。
出了门苏月凝才明白他怎么如此心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大家都往江滨挤去了,零点时分那里有跨年烟花。
他的步伐配合着她,走得很慢很慢。
夜晚的风拂面,有些凉,苏月凝的围巾被风吹到了背后,她反手想抓住围巾的角,但够不着。她摇了摇被揣在倪雨森口袋里的手,示意他松手。
从她的小短手向后伸的时候,倪雨森就看到了,收到求助信号,他侧身面向苏月凝,抬手抓住围巾绕过她的脖子,动作很轻,苏月凝却夸张地伸出舌头一副吊死鬼模样,结果换来一记弹额头。
小情侣的元旦夜,用楷文的话来说就是:“整个晚上,阿森就带你出去溜了一圈,然后打你一下,没了?”
楷文的后半句话硬生生被苏月凝的眼神杀逼退。
一回榆溪,苏月凝就被楷文拉到画室八卦。
苏月凝摆弄着颜料,瞎调色玩:“嗯,对。可以让我回去了吗?”
“不行!苏月凝你不诚实,你有所隐瞒!”楷文画的是一位女生的背影,她身上的碎花裙子,苏月凝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们真的就是逛了逛,一起看跨年烟花啊。”苏月凝百口莫辩。
“没有抱抱?没有亲亲?阿森拍电影都跟人家法式热吻,苏月凝,你得有危机意识。”楷文说的煞有其事,无非是想骗出点八卦听听。
法式热吻,危机意识这样的词汇从楷文嘴里蹦出来,苏月凝有些惊奇,不得不说他最近的词汇量颇丰,用得还十分精准,但就是激将法这样的计谋用得还很不娴熟。
回过头想想,两个人聚少离多,见面无非嬉笑打闹,吃几顿阿森做的饭,寒假就要到了,会有机会多见面吗?
离别,是成年人的必修课。
“明天我就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往日嘈杂的纳塔小学尤为安静,领头的大孩子断断续续弹奏着吉他,才学会不多普通话的孩子们竟能完整地唱出这首再见之歌。
老季要离开了。
来纳塔的一个多月,他跟着江江从一、二、三开始教起,手把手指导他们如何刷牙洗手,带他们识字画画唱歌。在江江恨铁不成钢咆哮怒吼时,他总插科打诨调节气氛。
之前,他也参加公益活动,但从来没有这般触及心底的体会。
季颉有些啜泣,这里的人朴实无华,连对待路边的小蚯蚓都不忍踩踏,他们也拥有看世界的权利,出资建立希望小学的人很多,但好的师资仍无法保证。确实,来到如此贫瘠的土地奉献岁月是那样难能可贵……
晚上在纳塔的最后一餐,季颉婉拒了校长的邀约,他想把时间留给自己。
“晚上想吃什么?”江江一路回来都没什么话,季颉故作轻松地询问着。
“面疙瘩汤,烤馒头片,酥油茶。”江佑怡点的全都是他爱吃的。
季颉捏捏她的脸,笑容很宠溺:“很冷,你去煮茶。”
没有回应,江江径直在炉火旁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背对着他。
“吉他就留给你了,他们以后的音乐课就交给你了,画画课就等新的老师来吧,你实在会误人子弟。”季颉熟练地张罗起晚餐。
江佑怡搅弄着炉火:“你没来的时候,我也教他们音乐美术课的。”
“江江,再过一个多月,我就来接你回榆溪。”
“你倒是说得顺口,榆溪是你家吗?用得着你接我回去?”江佑怡被这话逗笑。
“别我一离开,你又对我避之不及。”
“季颉,不曾拥有,何来失去,从有到无,寸步难行。”炉火的光映照着江江的盈盈泪眼,他望着她,一时失了言语。
半晌,想出一句玩笑话:“你跟我这作诗呢?”
其实这几天里,季颉就一直在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拾了很多的柴火堆得老高,想让她不需要再用牛粪生火;用木头削了防开门神器,想她能睡得安稳一些;拜访了周围的人家,请他们帮忙照顾江江。
做了这么多,不正是因为感觉江江离了他,重新适应一个人在这生活将会多么艰难?
手机的屏幕亮了,凌晨4点,季颉缓缓抽出枕在江江脑袋下的手臂,替她掖好被角。纳塔的交通太不便利,得辗转换乘几趟车才能到附近的小城市。
助理从几天前开始催促他回去工作了,季颉在江佑怡的额头落了一个吻,轻轻舒展紧锁的眉心,迫使自个儿起身离去。
季颉刚生好火,江佑怡便推门进来:“太无情了,不跟我说一声就要走?”
他嘴角咧开微笑,手却尴尬地拍了拍后脑勺:“不多睡会儿?”
“睡着了就错过跟你的早餐了,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了。”江江其实彻夜浅眠。
“又埋汰我。”
季颉笑着将她拉入怀里,江江顺势抱住他的腰,他伸手将她的脸揉成一团,这才满意地对着这张高高撅起的小嘴细细吻了一遍:“不如把吃早餐的时间用来做点别的吧?”
江江害羞地把脸埋在他胸前,灶台里的炉火声淹没在两个人的温存里。
闹铃再次响起,季颉不得不将人放开:“按时吃饭,等我回来接你。”拿手刮着她的鼻梁,不舍离去。
季颉走后,江佑怡的生活恢复如初,一个人准备晚餐的时候总会想起他,不过期末的忙碌让她很快就思念无暇。
同样陷入期末焦灼的还有苏月凝和她的一众舍友。
“根本就读不完!我朋友圈里看到图书馆门口的队伍已经排到食堂了。”刚从床上坐起身的苏月凝又丧气地倒了下去,彻底躺平。
“思修!近代史!现在还来一本毛概?让我们理科生背书,有完没完。”对床的肥妮重重的蹬了几脚,震地床板嘎吱响。
“听说下学期还有一本马哲,是挂科率最高的。”四个姑娘都赖在床上不为所动,只有嘴皮子动了。数学系的她们当然情愿做题,也不想复习这些闭卷考还需要背书的科目。
“怎么办,又迟了一步,今天去哪里背书?”
“睡吧,就在梦里背吧,梦里什么都有,各路神仙说不定会看不下去,出来给你补课。”
“一本还比一本厚,根本就背不完。”
“背不完,你可以熬夜啊,实在不行,你还可以通宵啊!”
宿舍沉浸在一片互相挖苦的反向激励之中,突然肥妮乍起:“苏月凝,你的阿森闹绯闻。”
“什么,你的阿森出轨了!?”
“不行,我们得先发制人,换个偶像吧,我偶像分你。”
“得了吧,听说你偶像只喜欢18岁的。”
“谁还没有18过,两年前我18。”
一到考试的季节,小姐妹们就开始耍嘴皮子磨洋工,这次苏月凝可不像以往那般气定神闲,她打开微博,雨叶CP热搜榜第一,郁叶深夜造访倪雨森房间,照片虽然模糊,但不用放大也能够认出是倪雨森。
迅速拨下他的号码,电话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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