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回眸

　　依旧是在黑暗中，自己在狂奔，没有方向。
　　自己一会是文雅儿，一会是方淡澜。
　　身边没有一个人，无论是蒙天还是胤禛，都不知道在那里。
　　就在一脚踏空要摔倒的时候，窗外有什么在“咕咕”的叫着，将淡澜的噩梦驱赶走。
　　淡澜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房间里找不到胤禛，应该已经上朝去了。
　　淡澜穿好衣服起身，推开窗，一只漂亮的白鸽正在不安的走来走去。淡澜伸手过去，这鸽子居然不跑还往淡澜手上。
　　淡澜见了不禁莞尔，“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一萱大概听到淡澜的话，轻轻敲门，“小姐可起身了？”
　　淡澜回头应道：“是一萱吧！进来。”
　　一萱推门进来，见淡澜正抱着一只鸽子坐在紫檀雕花的梳妆镜，想好的问安词顿时就忘得一干二净，“呀！小姐这是什么时候弄来一只鸽子？”
　　“呵呵，你肯定想不到，这是它刚刚自愿留下来的。”
　　“哦？”一萱边走过去，开始给淡澜梳头，“一大早就遇上这种好事，说明小姐今年运气不错。”
　　淡澜听了顿时红了脸，将鸽子放走，“你知道了？”
　　一萱见她的样子笑笑，“小姐，这是好事，没有什么好害羞的！现在，总算应该给小姐你挽发髻了吧？”
　　“不要，还是原来的样子比较好！”
　　“可是……”一萱还没有说完，只听见门外一个女子声音传来。
　　“小姐怎么到了今时今日还是一样的倔强？”那女子端着热水走了进来，正是在船上提醒过自己的湘娘。
　　“湘娘，怎么是你？”
　　一萱笑笑，“小姐认为这会是谁的杰作？”
　　“胤禛的？”
　　“是，主子说小姐这边照顾的人不够，难得小姐认识奴婢，就让奴婢过来了。”湘娘将水盆放好，才道：“水温刚刚好，小姐记得趁热。还有我已经吩咐厨房给小姐做了早点，一会就端上来。没什么事，湘娘就不打扰小姐和一萱说悄悄话了。”见淡澜点点头，方退了下去。
　　等她走了，淡澜才问一萱，“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一早来了。”
　　“动作还真快！”
　　“由此可见爷对小姐的时候有多么的上心。”
　　淡澜听了苦涩的笑笑，“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谁？小姐问的是爷吗？爷说过，不一定。要看今日朝事多不多，还有……”
　　“哦，那没什么了。”

　　一日无事，也不知道胤禛回来。淡澜身体一直没有缓过来，于是一面躺着看书一面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
　　淡澜一直不想和任何人起冲突，也就不愿意多去管。更何况现在还有一萱、湘娘等人在自己身边，她二人可是深知道自己脾气的，一定会好好解决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争吵声一直持续下去，会一直到自己实在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淡澜披衣走出秀阁，轻声唤道：“一萱，湘娘，怎么了？”
　　湘娘闻声走了过来，小声道：“小姐，是爷的福晋和其他妻妾……”
　　“哦，”淡澜听了不禁皱了皱眉头，“就说我身体不适，好生打发了就是，何必争吵起来？”
　　“小姐有所不知，奴婢和一萱都已经说过，可是她们却说既然小姐身体不适，更应该过来问候问候。”
　　“这……”淡澜正在犹豫，看见湘娘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湘娘，有话不妨直说。”
　　“我知道小姐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可是这些事情迟早总是要面对的。”
　　“我……我见了她们不知道要说什么，连叫她们什么都觉得是个问题……”
　　“唉！”湘娘看了淡澜一筹莫展的样子，不禁也心软了，“既然这样，小姐，奴婢去看看能不能尽量把她们打发走！”
　　淡澜抿着嘴唇，出人意料的道：“不如，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说罢开始下楼。
　　湘娘听了大喜，忙迎了上去，接住淡澜，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尽量大胆点，奴婢在身边呢！”说罢用力扶着淡澜的右手。
　　淡澜摇摇头，言语中带着忧愁，“我，不是怕，只是怕自己会给她们带来更多伤害。”
　　湘娘听了，心里忽然明白过来，不觉的对这个接触不多的女子多了一份好感，于是手上将她扶得更稳。
　　一个转弯，淡澜透过巨大的紫藤花树已经看到在月惊斋外，几个莺莺燕燕的女子正和阿葛礼对峙着。带头的，就是昨晚上在院门外拿着孩子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子。一萱低着头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身材高大的阿葛礼一身灰色打扮，站在那群女子面前，宛如一座大山。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冷冷的口气传到淡澜耳朵里，让她身子一颤，几欲站不住。“她真以为她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才！是姐姐怜悯她，才给了她这等的荣耀，可是如今看来，姐姐给的脸她都不要了。姐姐，还是不要管她是死是活了！我们还是走吧！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边的一萱听了，忙福身行礼，“那奴婢就替小姐恭送各位主子了！”
　　“呸！”那女子冲一萱啐了一口，“你真以为你嘴中的小姐是什么东西？她是奴才，你呢！就是奴才的奴才！”
　　一萱听了不禁吟了满眼的泪水，可是禁不住她这么说淡澜，于是抬起头，冲着那女子道：“主子您说奴婢什么都行，但是就不能说我家小姐！”
　　“哎呀！哎呀！反了！反了！你是什么身份……”那女子挥手就要打一萱，却被阿葛礼接住了。
　　阿葛礼阴沉着脸，没有任何感情道：“她是月惊斋里的人，爷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碰她们一下！”
　　“什么！”那女子不禁暴跳如雷，还不待发作，眼前的一萱也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我家小姐什么身份？我家小姐出身名门，书香世家。从小知书识礼，出口成章，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要不是受了牵累，我家小姐也不会沦落为奴才！要不是你们满人占了我们的江山，能娶我家小姐也只有皇孙贵媑，又哪会屈居于你们之下？我倒想问问这位主子，你是有着绝世美色，还是有着四爷对您无比的宠爱？”
　　那女子被一萱这么一问，倒是突然卡壳了。
　　一萱见了，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一边抹了眼泪一边道：“既然你自认比不上我家小姐，就请回！不要打扰我家小姐休息！”
　　这时胤禛的福晋终于开口说话了，“秀宁！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何必和这么个下人争吵失了身份？既然淡澜姑娘不舒服，那我们就改日再来探望了。”说罢朝转弯处淡澜站的紫藤花树笑笑，转身缓缓离去。
　　其他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安安分分的跟着离去。
　　阿葛礼一直等她们走得没有了身影，方拍拍一直在抽泣的一萱，“丫头，已经走了！你也进去吧！”
　　一萱听了抬头看了一眼，方慌不择路的跑了进去，没有看到门槛，差点摔一跤。
　　淡澜见了，忙呼了声“小心！”跑了过去。
　　幸亏身后的阿葛礼身手了得，一个箭步上来将一萱稳稳的扶住。
　　一萱先是一惊，见是他顿时红了脸，顾不上许多忙起身要走，又看到已经跑到面前的淡澜，忙回头要擦去泪痕。不料淡澜却伸手拦住她，伸手替她擦，似哭似笑道：“傻丫头！”
　　一萱忙挤出笑脸，“没什么，小姐，她们已经被我打发走了！我哭，是因为……因为……”
　　淡澜轻轻摇摇头，“说你傻你还真傻！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都知道。我都看见了！”
　　“都听见了？这……小姐，她们修养太差，不要理她们说什么！听一萱说的就好了！”说罢又挤出一个笑容，看得淡澜一阵心酸，一把将一萱抱在怀里，不禁哭了出来。
　　“从小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是我连累你们了！对不起！”
　　一萱一见她哭了倒是慌了，“这好好的怎么了？不委屈！真的，一点都不！我为我有这么能干的小姐而感到高兴还来不及呢！真的！”边说边小心的给淡澜擦眼泪。
　　“可是以后要是按照我爹爹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苦难等着！”
　　“怕什么！今天一萱能挡回去，以后也能！我可是跟着小姐呢！小姐不是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一律见招拆招！小姐你说是不是？”见淡澜还是有点忧郁，又道：“小姐，这可不像你！我可是跟着你的人，你都不给我立个榜样？”
　　淡澜被她逗得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愧是我的人！谁怕谁？咱们俩，不，咱们三，”说着拉着湘娘，“有咱们几个，还怕什么牛鬼蛇神？”说罢看着一萱，会心一笑。
　　一萱也是眼含泪水，强挤出笑容。
　　湘娘看着这主仆二人惺惺相惜，突然感慨得很。这哪像主仆，倒是十足的姐妹情深。
　　她哪知道，一萱从淡澜六岁开始就在身边，方家的起起落落、淡澜的悲悲喜喜，她倒是最熟识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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