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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
“柳家六位公子,芝兰玉树,玉致彬彬,老夫皆略有耳闻,但老夫从未听说过,有位你这么位大公子。”
老爷子神色如同阎王,眼神更胜千军万马的压迫,他声音里巧妙地蕴着疑忌,言外之意又说他流里流气不是个正经人,又见他回头来稍微低了点声线:“湄儿,这位真是你兄长吗?”
何靡:“是。”
“那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他的目光与楚九呈相接。
原文中压根儿没有这么个角色,何靡正欲现编个名字,谁知楚九呈洒洒当当,直接道:“楚九呈。”
在场之人皆唤他柳公子,即使有心里好奇的,也没谁问过大少夫人她这位“亲哥哥”名讳。
这头楚九呈一开口,人些就蒙圈了去。
“楚九呈?”老爷子笑起来。
何靡这次及时拉住楚九呈,将一开始为柳家大少爷编纂的悲惨身世又简练地叙述了一道,最后总结道:“故此我兄长便一直唤作楚九呈,那是道家为他取的名字,不可更改。”
老爷子边听边已经把地上的家法棍子拾了起来,待何靡话音落时,他才回头。他并没有再对“柳湄”这个亲哥哥投太多目光,而是问了方才令家里险些乱套的事儿。
“祠堂是怎么回事儿?”
“那血是郎鸿人的血!”
老爷子被扶着到方才特地搬来的椅子上去坐下,两房跪地上的老爷也头尾调换地朝老爷子跪去。
烛火灼灼中,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打映上跃动不明的光。
“郎鸿?”
两个字叫一屋子的人头埋得更深,叫地上的两个人身子俯得愈低。
“谁?与郎鸿有联系?”
众人屏气凝神,皆不敢言。
“谁?!”老爷子霸气一声,将棍子狠狠摔到地上。
像是抽在地上,力道让棍子弹了起来,弹打到四房老爷身上,硬是一声不敢吭,只能默默忍了。棍子在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好巧不巧,最后滚到了何靡脚下。
何靡仿佛能听到众人的心跳声。
没有人敢回答老爷子这话,何靡心想,这偌大的平侯府,“柳湄”就是活生生的郎鸿人,她就是站在此处,听着他们一家子对郎鸿、对她的家族进行声讨,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二房夫人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势也消失不见,跟哑巴了似的。
凝固氛围下,何靡于众人未注意之中悄然捡起脚边的棍子,正在思考要不要拿过去,突然手中就空了。楚九呈拿着棍子随心所欲很是欠揍地在手里碰着敲着,发出闷实的声音,使得一屋子的人心惊胆战畏畏缩缩又都看向他。
老爷子道:“楚公子,这东西,还是不要随便玩的好。”
说完,棍子就被老爷子手下的人拿走了。
楚九呈道:“侯爷,家里有贼,还是抓出来的好。”
老爷子表示这是他苏家的事儿,不劳他费心,又看向何靡:“湄儿,阿月这几日心中好似积了结,你去看看她吧。”
撵人呐。
何靡猜到自己就是赖着不走也是徒劳,遂欣然往之。
夜阑中,月光清清。
在踏进五房的院子前,楚九呈问:“柳湄曾经和苏黛月关系好吗?”
何靡明白他的意思,这被叫着过来,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其实也无所谓,他们家的事儿是他们家的事儿,你的任务是爱上男主角,而不是爱上他们的家长里短,你也不需要关心那么多。”
何靡忽然收回要叩门的手,侧身去直直望着他。
楚九呈困惑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何靡还是看着他。
楚九呈霍然地笑了:“哈,如果有,那一定是帅气。”
何靡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诶,不是叫你去陪苏黛月吗?”
“我得去祠堂看看。”何靡甩话道。
祠堂里必然别有天地,那里面必然还蕴藏着其他秘密。
只是祠堂现下被锁着,并不允许人进。更叫人没想到的是,从门缝里分明看见院里头有人守着。
两个人踩在粗壮的树枝上,趴在隐蔽角落的墙头,朝里头望。祠堂内外院门都禁闭着,堂屋也关阖着,甬路上两排护卫昂首把守。
何靡让楚九呈扮鬼去吓唬吓唬,楚九呈一脸震惊:“你疯了?!”
“不然我们怎么进去?”
“我不能,我这么大一个人,进去谁看不见?”再说这府里早就把这个郎鸿的大公子传遍了,基本上各个都晓得。
“你变成系统啊。”
楚九呈:“我是你的系统,他们听不见的,再说我就是变回去,也是跟着你的,若是和你离开了,必须得要一个人形做依托。”
“没用的东西。”
楚九呈:“……”
何靡苦恼。
楚九呈突然问:“进去做什么?”
“里头有问题。”
“我可以把他们全部解决掉。”
“你会武功?”
楚九呈拍拍胸脯,很是骄傲:“怎么了?我妈赋予我的超能力,羡慕吗?”
何靡:“那你把他们全部引开。”
“凭什么?”
何靡:“……”
这家伙。
她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他,原本以为这家伙变成人了,她就能想出气就出气,但人毕竟这么大一坨搁这儿,她感觉就柳湄这小身板,一准被反杀。
脸上的沉稳倒是隐藏了她的火气,陡然间她心生一计。
只见她笑了笑:“你是不是不行?”
楚九呈:“?”
看着他青了又紫,紫了又青,压着眉眼说不出来话的表情,何靡乘胜追击加了把火,继续道:“你若是不会武功,若是不敢,没关系的,只是一个系统嘛,我也没要求你太多,你只要跟着我告诉我成没成功就行了。”说完还故意把那几颗透明爱心给露了出来。
这话与她这行为宛如火星子,炸在他那根一点就炸的爆竹上,二话不说,撑起身子两三下便翻进了院子。
何靡发现,这家伙轻功出奇的好。楚九呈稳稳地落在几名守卫身后,随后以掌为刃劈了下去,几个反应过来的见他影子如风,真以为见鬼了,当即拔刀。
刀将将划破他身旁的空气,人就被他一脚踹到了地上。月色之下,楚九呈四周的利刀就像软布似的,被他巧妙避过,寒光冷锋,几个回合下,最后全都被他撂倒了。
他拍了拍手,瞅了眼还在墙头上的何靡,颇有一种让你看不起哥,还有你就看哥牛逼不牛逼吧的架势。然后上阶踹开门进了堂屋。
一地的守卫被点了穴位只能躺着,何靡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家伙……真有两下子?开的什么挂?又听见堂屋里发出打斗的声音,激烈非常,何靡担心楚九呈把里头废了,正在想怎么下脚,怎么进去。
这高墙大院的,跳下去不得废?
不对,她怎么上来的!这树居然这么高?!何靡扶额,是方才楚九呈让她踩他肩膀驮上来的。
何靡回头看了眼,她自小觉得自己四肢并不算发达,所以同年期的小孩爬树她玩泥巴,人长大了出去爬山,她也在家玩所谓益智的彩色泥巴。
除了执教生涯会让她有些魔怔地尽心尽力使出力气,其他的她都是平和对待。
她只觉得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手死死攀住墙檐,她正想怎么下去,就看见楚九呈又从屋里走出来了。
他朝她走来,脸还因为刚才何靡的阴阳怪气绷着,他故意冷着声音:“下来啊。”
何靡不动。
楚九呈看出了她的举步维艰,一下子心情就拨开云雾见天明了,他是幸灾乐祸:“下不来?”
“叫我声哥,我抱你下来。”
何靡忽然想起真香大师的名言,此刻无比理解他的心态:“我就是从这跳下去,我就是摔死,我也——”
楚九呈已经走到了墙角下,朝她伸出了手。
何靡愣愣地看着他。
楚九呈仰头看着她,这个角度显得他越发|漂亮精致,还似有似无地翘着嘴角:“下来,我接着。”
何靡:“……”
“是不是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何靡总觉得进套了。
她也嘴硬:“接好了,摔着了你就等死吧。”
何靡稳当落地,楚九呈才道:“真是的,你这肚量……”
何靡不想搭理他,直接启步进屋。
在二房的院里说是祠堂遭血淹了的架势,可此刻屋里所有东西都照旧,长明的灯依旧燃着,祖宗牌位按照等级与辈分一一整齐地摆放着。
不见一点血。
何靡问:“这是什么情况?”
“嗯?”楚九呈不解,走近去就跟拿物件儿似的拿起一个牌位,前后瞅了瞅,人直接坐到供桌上去了。
这本是小说世界,何靡并不在意楚九呈这放肆的行径,她本也不信鬼神之说,她只问心中疑惑:“不是说这屋里牌位些都被泼了血吗?而且还是郎鸿人的血。”
除了焚的那香,何靡并没有在空气中嗅到一点墨气。
“不可能清扫得这么快。”
楚九呈道:“那就是假的呗。”
何靡看着他,疑云并未消散,她只道:“我刚才听到里面有打斗声,为什么这屋里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楚九呈看傻子一样的神情:“你幻听了吧?”
何靡:“是吗?”
楚九呈看着手上那个牌位,好奇地抬起来对着她,道:“这是谁,为什么供在这儿?”
何靡走近去看。
“杜如绾之灵位。”楚九呈道,“这并未和这祠堂里的一样,前头也没冠个前缀啥的啊。”
确实,一眼望去这祠堂里各个牌位都写得十分清楚明了。
何靡问他在哪儿拿的。
楚九呈皱眉。他也忘了。
“我就随手拿的。”他看向四周,“你看看哪有空的位置,就是哪儿了。”
何靡真就四处去寻。
只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何靡并未看见哪儿空着,她往内堂走,仔细去注意着那些牌位上的字,想看看有无类似。
忽然,她脚下像是踩到一个凸起的东西,紧接着就听到咔嚓一声,像是触碰到什么机关。
刷刷刷地,如同数万只鸟雀机械地同时从密林里飞出,抖动翅膀间就朝他们刺了过来!
何靡下意识往身侧一避,却忽然感觉到手臂一紧,人就被强行拉下了地趴在地上。
来不及注意楚九呈是怎么起身的,就见屋里跟飓风一样席卷起来,供台上花哨的牌位翻飞,通通被扫落在地,抵挡了大数的利箭。
一支箭擦过何靡的手,她迅速收回,倏地头顶压下一片黑暗,何靡心怦地跳了一拍,耳边就是砰地四脚落地的声音。
楚九呈掀翻了供案,在电光火石里以此做盾跟五指山似的压在了何靡身上。
耳边尽是尖利的箭头插进木头的声音,听来力道极大。
何靡半跪着,因为桌案在背上让她直不起身,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想往外瞧瞧情况,像是血雨腥风的战场,要将此处夷为平地般。楚九呈那家伙……何靡心里不免还是为他捏把汗,只是刚才把头探出一点,一支箭就精准地射她脚前。
“别动,躲好!”
何靡听到物体碰撞声,利器相击的铮铮声,鏖战沸燃,听起来十分激烈。
“楚九呈!”
“关键时刻,你别死机了!!”
本来游刃有余抵挡攻击的楚九呈一愣,一支箭就擦过他的脸颊,来不及其他反应,心底暗骂一声,便一鼓作气从地上跃起。他朝发箭的地方去,根据箭的方位与力道,找到了机关所在,一剑斩了过去,将角落里伪装为先祖灵位的机关劈开。
屋里静了。
然而又轰隆一声,方才搁置何靡身上那供案的地方,朝下塌陷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坑。
何靡从案下爬了出来,见地上一片狼藉,败鳞残甲似的,甚至是连下脚都地方都没了,烟尘纷飞,而楚九呈背对着她,正看着那坑里不动。
何靡尽量寻着空地落脚,慢慢走了过去,边问:“是什么?”
楚九呈没回头,但回了话:“一个美人。”
近了地方,坑内场景逐渐显现,美人头戴珠钗,脸施粉黛,身着锦绣衣绸,活脱脱画里诗里的仙。
但她没有活气。
她是死的。
何靡下意识退了两步,脚后跟就被地上一个牌位绊到,以为要摔下去,就被一双手给扶住了腰。
楚九呈:“注意点。”
何靡这才看见他脸上破了口子,正往外溢血。
“看什么?”楚九呈看她盯着自己,眼神还略显痴傻,不由得又犯贱,“晓得你哥我帅就好。”
何靡没空搭理这茬儿,整个人脑子里嗡然着,她抬手去碰,血就沾染在她指尖。楚九呈就似也反应过来似的,赶忙松开她腰上的手。
何靡还在看着自己的手,她收拢指尖,摩挲,粘稠之感漾在指头上。
“你……也会流血?”
“废话。”楚九呈盯了他一眼,“我这是血肉之躯,这是热血,是浪肉!”
何靡反而被逗笑了,她盯了眼坑里的人,又拿起手上的牌位,她问:“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她?”
“她脸上写了她的名字吗?”
何靡:“我就是知道,你信吗?”
楚九呈盯了半晌,笑嘻嘻道:“我信,毕竟你是女主角嘛。那这个杜如绾又是谁呢?”
何靡真不知道。她是能想起这个名字和坑里的人应该是对应的,但她想不起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人总是这样,一时一时的,想起了关键的,但又在当前来看似乎又没那么关键了。
“不知道。”
楚九呈不乐意了:“不是你说你知道吗?”
“知道啊,但知道的不多。”
楚九呈:“……”
祠堂有机关,有美人,回程去苏黛月院儿的路上何靡抱着那“杜如绾”的牌位,尽力在回忆剧情。
楚九呈嘴里叼了朵玉翎管,是他辣手摧花在路边折的菊,他凑到何靡耳边去道:“叫你别管太多。现在他们家老爷子在教育儿子,你就应该趁此机会去他院子里找六明的脑袋。”
何靡问:“你还记得那日隧道里的人吗?”
楚九呈嘴里的花上下晃着,他问:“苏野宁说的那郎鸿人?”
“对。”
“怎么的?”
“那地方不是说除了老爷子,只有承袭爵位的才能进吗?”
“嗯哼。”
“那弄清楚老爷子心中预定的袭爵人,那不就能知道,到底是谁杀的吗?”
“嗷。”楚九呈表示十分有理,但他继续道,“可是你知道老爷子心里乐意的是谁吗?他们家里几个斗成这样,可能彼此都不知道。”
“一定会有破绽的,不可能隐藏得了。”
“你为什么要想这个?”
“这个人,必然就是害苏野宁的。”
楚九呈嘴里的花停下,他捻在手中,道:“那萧子延呢?”
“萧子延只是棋子。”
“你看看这家里的样子,他们几个兄弟,多少都沾点。”夜深人静,风已经开始向冬天那样凛冽地发展了,她看了眼手里的牌位,道,“但这背后,有一个最主要的操纵者,其余都是棋子。”
“你就算找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楚九呈跟在她身后,怜爱地瞧着手中的花,“苏野宁都放了萧子延了,这府里的毕竟都姓苏,他也不会做太多。你把真相给他找到了,”楚九呈顿了顿,笑道,“可能愈加让他痛苦。被旁人背叛就算了,朋友也背叛,朋友便也作罢,家人也背叛……啧,简直没人性,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何靡知道这个没人性骂的作者。可一个大家族中,为了那一个高位明争暗斗,不是自古就有吗?他苏野宁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或许早在他第一次回到府里听见苏野琪与容姨娘说那话时,就已经明白了,痛苦。怎么叫痛苦呢?清清楚楚地知晓,也好比糊糊涂涂一辈子的好吧?
何靡只道:“他应该比你想象中坚强。”
“女主角。”
楚九呈叫了他一声。
何靡回头,以示回应。
他手里的菊花像某种圣洁的象征,有人言玉翎管似银针四射,似仙家手拂尘,他问:“那你能猜到后面作者写了什么吗?”
何靡愣了愣,楚九呈是系统的时候,何靡偶尔觉得他语出惊人,当他成了人形,她现在是觉得他琢磨不透。
“什么?”
他笑道:“这是本虐文嘛。”
“你觉得当前算虐吗?”
扪心自问,苏野宁如此孤家寡人,怎么不可怜呢。
何靡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剧情?”
楚九呈:“知道一点点。”
“没有人爱他,他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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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