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

　　秋季雨水多，林皎年开半路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她打开雨刷器，安静的环境让她心里越发不平衡，加快速度径直到了蒋柏忍的家。

　　林皎年打开门快步走了进去，整个屋子里灰暗寂静，她疯狂地将每扇门开完了也没见着蒋柏忍的身影。

　　再停下这一系列情不自禁的动作，林皎年怎么也想不出这后边儿的动力是什么，脑子乱得如一团杂乱的毛线球般。
　　寻找无果后，她烦躁地回到了画室，抄起画笔发泄着没由来的怒气。

　　方馨在手机上嘣了十几条安慰的消息，林皎年淡然地回复没事俩字时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她刷了刷朋友圈，没什么线索。

　　她今天的话把他伤透了？
　　林皎年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这一句疑问。

　　丢开手机，林皎年板着张脸继续笔下的卖力。
　　...

　　*

　　明亮的光线爬上肩头，顺其自然地攀登去了林皎年的眼皮，她被炙热烤醒，长睫在空中翕动了几下。
　　再睁眼，压黑的天空已经大亮。

　　静音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起来，林皎年从沙发上坐起来，这儿凑合一晚全身只剩下酸痛和疲惫。

　　她接下电话哑着嗓喂了声。

　　“年年，是我，王厘欣。”那头传来了她清亮的声音。

　　自打上次面基后林皎年就没再约过她，这一通电话属实让人意外。

　　“是这样的，听我男朋友说您是峰腾千金，看在我的面子上，能请你帮个忙吗？”王厘欣为难地说。
　　...

　　在林皎年的记忆中，林子成的公司她只去过几次，眼见着它从一个教室大小的空间变成一栋气派的办公楼。

　　林皎年一路顺畅，踩着高跟直奔林子成的办公室，周围打量杂乱，有眼色地甚至行了个注目礼。

　　推开大门，认真办公的林子成抬头望了过来。

　　林皎年大步上前将手上的资料放去了桌子上。

　　林子成下意识瞧去，不解地抓起了那一沓拿回形针别好的纸张。

　　“查查？”林皎年开门见山。
　　林子成抓着纸张翻阅一下，“怎么了？”
　　“听到点儿小道消息。”林皎年说，“马上月底了，聪明的都在想办法捞钱。”

　　闻言，林子成面容凝重了起来。

　　“我走了。”林皎年丢下摊子就准备离开，“您别太辛苦。”
　　“诶。”林子成叫住她，向着面前的椅子示意一下，“过来坐，有话和你说。”

　　林皎年疑惑转过步子，坐去椅子上沉默地注视着他。

　　“小蒋呢？”林子成问。
　　这么一提，林皎年心情又不舒服了起来，“死了。”
　　林子成一愣，“怎么了？”他关心道，“闹别扭了？”
　　“没有。”
　　“...”

　　两人沉默几秒，林子成突然叹了口气。

　　“你别和他吵。”他语重心长地说，“女生太强势了不好，在外边容易吃亏。”
　　林子成教导，“况且他那个身份，我们家嫁过去已经算是攀上高枝了。”

　　林皎年没否认，这确实是事实，所以她选择不吭声。

　　“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林子成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公司有些事情还真需要靠着他。”

　　林皎年一下就听懂了林子成的意思，警惕地盯着他，“你要干嘛？”

　　“不干嘛，你就把他约出来，我和他单独吃个饭。”林子成说。

　　“就单独吃个饭？”林皎年言语犀利，“这个单独有多独？”

　　“谈个合作。”林子成又纠正。
　　“谈什么合作？”林皎年追问。

　　“你一个小屁孩又不懂。”林子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几分，“人给我约出来就是了。”他说，“我是长辈，不好开口，你去说的话就合适了。”

　　话毕，林皎年顶着林子成的打量沉默几秒。
　　...
　　最后，她没拒绝也没同意，抄起包就向外边走。

　　*

　　晚上九点，再次回到那栋房子，林皎年一打开门里边正热闹着。

　　蒋柏忍坐在沙发上，液晶电视屏里放着烧脑的电影。
　　他像是刚回来，身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听见声响后知后觉地看了过来。

　　林皎年错开视线故作镇定地换上拖鞋，径直朝楼上走去。
　　没几步，身后传来了一道打趣的声音。

　　“行啊，大忙人，夜不归宿。”蒋柏忍抓着电视遥控板似随口一句。

　　闻言，林皎年脚步一顿。
　　至少僵在原地三秒钟，她转头打量了过去。

　　“还好，至少没你出名。”林皎年提起下巴淡淡地说，“下次花天酒地的时候注意找个隐蔽点儿的地方，公众人物大摇大摆的多不好。”

　　蒋柏忍抬起睫望去，林皎年只剩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

　　关上卧室门，林皎年气愤地将包丢去了床上。
　　因为一句话这么失态她还是头一回。

　　带着气焰泡一个热水澡，林皎年再从浴室出去就撞上了坐沙发上看书的蒋柏忍。
　　她吐出一口闷气，刚压下的郁闷又蹿了上来。

　　林皎年转身钻进了浴室，换回自己的衣服，踩着拖鞋硬底在木地板上踩得啪啪作响，抓上自己的包就向外走。
　　还没几步，蒋柏忍抓住了林皎年的手臂。

　　她转头剜去，心里一万个不舒服，因为莫名其妙的情绪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去哪？”蒋柏忍皱着眉问。
　　“回家。”林皎年理所当然答。
　　“这儿不是你家？”他疑惑。
　　“我还有个家。”林皎年说。
　　蒋柏忍若有所思地哦了声，“那你过来干嘛？”

　　“我...”
　　林皎年突然哑口，憋了半天也没将林子成的拜托吐出去。

　　半分钟，她继续脚下步子。
　　腿还没迈出门槛，林皎年身子一腾空，被蒋柏忍扛去肩上像一袋麻袋般轻而易举地丢去了床上。

　　她抬头望去，蒋柏忍期身压了下来。

　　林皎年下意识护好自己，只见他一只腿微屈床上，长臂路过了她的侧脸，将床头的枕头抽走了。

　　“太晚了。”蒋柏忍将枕头抱进怀中，“要闹脾气明天闹。”他转身朝外走，“我外边儿睡。”

　　林皎年看去，随着木门轻轻合上，蒋柏忍的背影也消失在了门后。
　　“...”

　　隔日大清早，蒋柏忍早早出了门。
　　林皎年隔着一段玻璃觑了下去，见着一辆轿车缓慢驶出了车库，然后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看着，她心里越发郁闷，顶着睡得杂乱的头发又扑进了被窝里，整颗心倏然间委屈极了。

　　收拾一番，林皎年气愤地回了自己的家。
　　从前没觉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很无聊，没有主线任务，没有一份稳定工作，当下这种自由让她很难受。

　　林皎年郁闷地在家待了一个下午，越想越心烦，蒋柏忍的身影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晚上六点，林皎年再次接到王厘欣的电话。
　　她抓着电视遥控板将音量调低了些，等着对面的下文。

　　“昨天的事谢谢啦。”王厘欣开朗道。

　　这事儿说来也不大，王厘欣的男朋友在峰腾工作，就是想通过林皎年之手投诉一个部门经理，举报其经常性压榨欺负员工，坏事做尽，贪图小便宜。

　　“没事。”林皎年无聊地抓着遥控板摁，“应该的。”

　　王厘欣在那头笑笑，静了几秒依旧没挂掉电话。
　　林皎年也没动静，等着她的下文。

　　“我最近在筹划一个关于秋季的画展，有兴趣来赏个脸吗？”半晌，王厘欣问。
　　林皎年利落地应下，“荣幸至极。”
　　“...”

　　挂掉电话，林皎年心血来潮浏览一下蒋柏忍的微博，没有动态更新，但在他以往的帖子下有替林皎年抱不平的负面评论。

　　她静了几秒，点进自己的账号更新了一条动态。

　　几分钟后，林皎年的这一条动态被顶到了热门。
　　里边两张照片，是蒋柏忍亲笔的一个吃字便利贴和那大袋讨好的零食。
　　配文：生活很忙碌，但是先生很暖@R

　　发完澄清帖子蒋柏忍的亚洲第一深情成功变成了绝世好男人。
　　林皎年看着反转的评论满意地关上了手机，但没一会儿，又很后悔自己手贱发了这么一条澄清帖。

　　所以她为什么要帮蒋柏忍澄清？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她这样蒋柏忍会不会误会她是在向他示好？

　　大堆别扭集中脑海，林皎年恼火地关掉电视，酒架上抓上一瓶红酒试图灌醉自己，但在意识消散前，她的脑海里依旧挂着蒋柏忍那张笑得游戏人间的脸。

　　再醒过来，林皎年发现手机里有一通未接来电和九条消息。
　　有一条是王厘欣的，还有八条是蒋柏忍的，除了那通未接来电是早上七点蒋柏忍拨来的，其它都是昨晚的消息。

　　她先点开蒋柏忍的消息浏览了一番。

　　【jbr】：？
　　【jbr】：今晚回家吗？
　　等待半小时...
　　【jbr】：不回来？
　　等待俩小时。
　　【jbr】：说话？
　　【jbr】：明天早上还要工作，我睡了。
　　等待二十分钟。
　　【jbr】：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别在外边儿瞎逛。
　　等待一小时。
　　【jbr】：？？？
　　【jbr】：行，你有种。

　　看到最后一句，想象着蒋柏忍暴怒的模样林皎年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她点开聊天框打下几个字，最后又一一删去，按捺住这份激动点进了和王厘欣的聊天框。

　　【L】：后天下午两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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