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真[校园]

作者:打烊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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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5 章


      没发出去,因为刚打完,对面就悄无声息地晃出个人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后问了句,“你看什么呢?”

      陈予锦吓得手机差点摔了,他惊讶地回过头,宁悦顺势后退了一步。

      天气冷,她戴了顶帽子,外套拉链也老老实实拉到了最顶,挡住了小半部分下巴。

      陈予锦把手机放进口袋,清了清嗓子问她:“你跑下来干什么?”

      宁悦笑着说:“玩。”

      “三更半夜下来玩?”陈予锦探究地打量她。

      “就许你大半夜在下面当门神,不许别人下来玩?”宁悦打趣他,“陈予锦,你会不会太霸道了点?”

      陈予锦好整以暇地靠着墙看她,不说话,有点看你表演的意思。

      宁悦感觉他的视线好像带起了风,呼呼地往她衣领里窜,躁动来躁动去,她下意识别开头,也清了清嗓子说:“算了,都别装了,你有没有地去啊?外面冷死了。”

      说到后面,她有点抱怨,晚上是真冷啊,现在就是后悔,跑下来干嘛,被窝里它不暖和吗?陈予锦还搁这儿给她装,你丫不想我下来,站楼道口干嘛,你去小区外面站啊,看扫地阿姨理不理你。

      陈予锦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伸手压了压她的帽檐,“我没有地方去,你有没有?”

      宁悦蹙眉,脑子里把能去的地方都过了一遍,最后说出一句:“天台?”

      “天台那不是更冷?”

      宁悦认真说:“电影里都这么演。”

      陈予锦轻笑一声,“你这两天电影看得比较多啊?”

      宁悦想起昨晚那个朋友圈,顿时有点心虚,她转身往楼道那边走,“我也想找个暖和的地啊,不过都这个点了,周边奶茶店饭店都关门了,不去天台怎么办?我俩都搁这里站着?到时候再吓到谁。”

      陈予锦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走,没再说什么。

      两人脚步都放得很轻,连楼道的声控灯都没惊醒,就那样一前一后摸黑往天台爬,他们这儿的天台一般都不锁,因为平时大家会在上面晾衣服和被子。

      天台的风确实比下面还大,宁悦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站着,还是觉得有冷风,陈予锦四周看了看,发现有床被子还挂在铁丝上,便走去把被子整个拉了过来,挡住这个角落。

      这样一来冷是不冷了,但宁悦总觉得有点奇怪,他这个拉被子的动作,很像是拉床帘。

      陈予锦习惯性拿出手机,有个东西被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宁悦捡起来,惊讶地问:“你抽烟啊?”

      “不抽。”陈予锦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路过便利店就买了一包,但他会抽,以前初中的时候,很多男生觉得酷偷偷学,他也没能免俗,不过傅臻极度讨厌烟味,他后来也觉得会抽烟并不酷,就再也没碰过。

      “想借烟消愁?”宁悦笑他。

      陈予锦反应很快,他意味深长地问:“我消什么愁?”

      说漏嘴了。

      宁悦反应比他更快,她诚恳道:“我怎么知道你消什么愁,但你晚上不学习不睡觉,肯定是有点愁。”

      她把烟盒塞进自己口袋,转移话题说:“烟我收缴了,借烟消愁没意思,用我这个。”

      “帮我把帽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宁悦转过身背对着他。

      陈予锦低下头看,这才发现她外套的帽子里放着东西,他挨个拿出来,是两罐菠萝啤和一袋瓜子,瓜子还是用一个塑料袋装上的,看起来很随便。

      宁悦有时候是真的懒,一点东西都不愿意自己拿。

      “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好?”宁悦自信满满,“这是聊天标配。”

      陈予锦懒得搭话,她当过年闲聊呢?他单手拉开菠萝啤的拉环递给宁悦,她接过抿了一口。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片刻,情绪都沉淀下来。

      宁悦不自觉地敲了敲罐身,单刀直入:“行了,讲吧。”

      跟聪明人讲话就这点好,不用绕什么弯子,也不用费尽心思做铺垫,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站在这里是为什么,又要聊什么,所以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陈予锦想了想,应该从哪里讲起?半响后,他说:“我爸妈要离婚。”

      这她知道,宁悦点点头,一脸平静地问:“然后呢?”

      陈予锦看着她的反应,心想然后什么然后,听到别人父母要离婚你不惊讶吗?连装都不装一下?但他没说破,他拉开自己那罐的拉环,“这都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因为我们家一直都按照一个原则在生活。”

      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是一家人,但也是独立的个体,在某些方面,特别是重大选择,不要对对方多加干涉,所以他们不讲,我也没问。”

      宁悦皱眉,那不就和她家完全是反的?周老师是个比较强势的人,她对宁悦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横插了一脚。

      她问:“他们要离婚,你没有做点什么吗?”

      “做了啊。”陈予锦想起就来气,“梁思源建议我搞垮自己成绩,说只要这样他们肯定就会把重心放在我身上,而不会想离婚的事。”

      宁悦:“……”搞了半天成绩一落千丈是这么回事。

      宁悦:“然后你就被转回沅南来了?”

      陈予锦点头,他语气平静地叙述:“其实我后面想明白了,他们要离婚确实是他们的事情,是他们的选择,就算是我也没有资格用亲情或者前途去绑架他们为了我妥协,所以无论他们最后怎么样,我都接受。”

      宁悦无措地舔了舔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表现很冷静,但宁悦知道,这不过是无数次挣扎痛苦后得出的无可奈何的答案。

      每个家庭都不同,他们家比起家庭的幸福美满,更在意个人的权利和自由。陈予锦小时候享受了这项原则带来的诸多好处,可以自由支配压岁钱,可以自由安排周末的时间,特长他想学就学,不想父母从来不逼他,对他的朋友圈他们也从不干涉,不经允许,他们连他的房间都不会进去,在父母要离婚之前,陈予锦感受到的都是尊重和自由的快乐。

      可这是有附加代价的,在他们做出他不满意的决策时,他也无权去指手画脚。

      陈予锦想明白了这些,他也认可父母这一套,就像是他妈曾经说过的,人首先是他自己,其次才是别的身份,所以他愿意接受他们为了自己做出的一切选择,哪怕他很不开心。

      陈予锦仰头灌了一大口饮料,然后看向宁悦问:“你应该很难理解吧?”

      宁悦点头,她的觉悟没有这么深刻,如果是她父母要离婚,她估计会在家闹,而不会说尊重他们的选择,谁不想自己的家庭圆圆满满?父母生了她,难道没有给她一个美满家庭的责任吗?

      而且周老师一直以来都在疯狂地干涉她好吗?

      她无意识地捏着罐子,斟酌了很久才问:“所以他们离了吗?”

      陈予锦摇头,“没有,我爸这次来就是和我说这件事,我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

      “离婚是我妈先提的,起因是我爸准备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外,他希望我妈可以辞职和他一起过去,一家人以后定居国外,但我妈不愿意。”

      宁悦很理解,“傅阿姨是大学教授,她肯定不愿意放弃自己经营多年的事业。”

      “是啊。”陈予锦垂着眼睛遮挡情绪,“对未来的规划出现分歧,那势必就要有人妥协,但他们谁都不愿意妥协,所以才会想要离婚,各自奔前程。”

      宁悦思考片刻,提出自己的想法,“傅阿姨想离婚,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生气而不是真的想离呢?比如气陈叔叔不尊重她的事业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予锦自嘲:“我爸和你也是一样的想法,但一年了,他也没能让我妈改变决定。”

      说到这儿,他突然认真地看向宁悦,顿了顿才低声说:“所以他希望我可以出国读大学。”

      他的眼睛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宁悦和他对视几秒,垂下眼拿起罐子喝,含糊地“哦”了一声。

      咽下饮料,她接着问:“陈叔叔是想争取你的抚养权吗?”

      陈予锦被她逗笑了,“我都这么大了还争什么抚养权?”

      宁悦有点不自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很无脑的问题,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那他为什么想让你出国?”

      陈予锦弓着背靠在墙上,找到一个支点,低声说:“为了让我妈妥协,我爸不想离婚,他觉得也许我也去了国外,我妈就会跟着一起去。”

      宁悦心想这算是情感绑架的一种吗?但她不好发表评论,感情中的事不是当事人,都难以判断是非。

      她的视线落在别的地方,轻声问:“你自己怎么想?”

      陈予锦没有马上回答,他抿紧了唇,“我不知道。”

      宁悦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陈予锦这样的人来说,模棱两可就意味着动摇,不过她能够理解,就算嘴上说着尊重,陈予锦心底肯定还是不希望爸妈离婚,哪怕知道这个主意是个馊主意,比如梁思源那个狗头军师提的成绩下降法,比如陈叔叔这个出国“胁迫”法,他也会想试试,只要能够保住他岌岌可危的家庭。

      “所以你今天这么愁,就是因为在犹豫要不要出国?”

      “一部分。”陈予锦捏着手里的空罐子玩,声响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明显,他心里也很嘈杂,一方面烦宁悦对他要出国这事好像无所谓,一方面也烦自己确实拿不定主意。

      他这人一向自诩聪明,梁思源也说他是个心眼多的狗东西,但偏偏他使了浑身解数、用了八百个心眼,也拦不住爸妈离婚,也撩不动宁悦,他有点时候觉得自己猜到了宁悦的心思,有的时候又觉得没有,仿佛雾里看花。

      就好比现在,虽然她陪着他在天台吹冷风谈心,但陈予锦知道换个人,不管是高雨婷还是杨延,她都会这样做,因为她心肠柔软,是个看见陌生人不开心,都会慷慨赠伞的人。

      这样的人你要怎么判断她对你的好意,是出于朋友的关心,还是因为动心?

      宁悦没等到他的下文,疑惑地问:“另一部分呢?”

      “另一部分是,我在想我爸妈之间,到底有没有真感情。”陈予锦苦笑,“如果有,会把个人凌驾于家庭之上吗?”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不应该为对方着想吗?

      他绷着嘴角,看得出很在意,这个问题深想会带出很多东西,往浅了说,他在担忧父母感情是否破碎,往深了说,他在怀疑多年来的幸福是否只是一场假象。

      宁悦的心里也紧了下,她抬起头,看见陈予锦脸上有落寞也有疲惫,唯独不见他那股把万物抓在手里把玩的自信,他们还年轻,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我觉得有的。”宁悦突然说。

      陈予锦呼吸窒了一瞬,他缓慢撩眼,“怎么说?”

      宁悦没看他,她轻轻地笑,“从一个人身上就能看见家庭的痕迹,你会成为什么人,和你生活的环境脱不开关系,陈予锦,你这样的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成长于一个温暖的地方,你的父母必然爱着彼此,也爱着你,所以你才会是现在的你。”

      “不要怀疑这个。”她坚定地说。

      是这样的吗?

      陈予锦沉默着思考了半响,最后的结论是甭管是不是,但他想信宁悦。

      宁悦搓了搓手臂,感觉冻得有点僵了。她其实不擅长和人这么走心,每每说完都会后悔,觉得自己矫情、多管闲事,自己都是个拎不清看不清的人,她有什么底气来安慰别人啊?

      “说完了没?”宁悦往手心哈气,正好挡着自己的表情,“说完我们就下去?”

      “差不多了。”陈予锦侧了侧身,不动声色地挡风,“还有一件事。”

      他慢悠悠地说:“我今天生日。”

      宁悦动作一顿,她把手揣兜里,耍赖一样地说:“我没有礼物。”

      陈予锦心想我找你要礼物了吗?还有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不惊讶我父母离婚就算了,我生日也了如指掌?他心里又开始发痒。

      “我说要找你要礼物了吗?”陈予锦心情明朗许多,他笑着说:“让你唱个生日歌不过分吧?”

      宁悦看了下时间,还没过12点。

      “连个蜡烛都没有,干唱啊?”

      陈予锦想了想,“我家有过年剩下的祭祀蜡烛。”

      宁悦无语:“你也不嫌不吉利。”

      她摸了下兜,“有了。”

      “你应该买打火机了吧?”宁悦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

      陈予锦拿出火机给她,宁悦蹲下去点燃,在饮料罐上烫出一个洞,然后又拿出一根插上,“就这样吧,条件简陋,凑合一下。”

      陈予锦失笑,亏她想得出来。

      “我点了,你准备一下许愿。”宁悦点燃了烟,拍手给他唱生日歌。

      她唱得很小声,毕竟深夜了,但不影响其中的温和柔软,陈予锦闭上眼没许愿,只是静静地听着,今天他爸虽然说是给他过生日,但两人没有达成一致,所以搞得有点不愉快,他直到现在才觉得有点过生日的意思。

      几句唱完,陈予锦睁开眼睛,象征性地吹了一下,当然没吹灭,只吹起了烟灰,他抽出来按在地上。

      时间跨过零点,一个潦草的但也有意义的生日结束了。

      两人收拾了垃圾往下走,宁悦到了家门口停住,陈予锦跟她说了声再见就继续往下,宁悦背靠着门看他一会,突然出声道:“陈予锦,不管怎么选,听自己的。”

      陈予锦脚步一顿,没回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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