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崽妈开店日常【九零】

　　八点不到，钱晶和林南就回来了。

　　王安月看到相携的两人，手指微微颤了下，把准备好的咖啡端出来。

　　深吸口气，就看到钱晶九十度鞠躬，“对不起啊月月，白天是我太情绪化了。”她的眉角眼梢透着精神，半点看不出白天红着眼眶的样子。

　　“南南让我先好好休息，明天再来找你。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是个会把事情放到第二天解决的人，所以还是来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南南跟我说你白天的话没有歧义，让我不要多想。我这个人有时候特别不好，脾气一上来说话就难听，说走就走，你不要跟我计较。”

　　她说的是，南南“让她不要多想”，而不是“我没有多想”。

　　“钱晶，我其实特别爱你，我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从小到大都没有过朋友。你那天突然对我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高兴了很久。你对我们特别好，特别仗义，把我们说的话都放在心上。我经常在想，我得多幸运能有你们做我的朋友。”

　　“但我这人性格不太好，挺分裂的。我会把自己分成两部分，和客户之间进退有礼，从不冷场的人是我，和朋友在一起时脑子转得慢的，也是我。我不太会共情，今天说话之前，只想着输出自己的观点，没有深刻考虑你的感受，这是我的问题，这点我向你道歉。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我这个人不坏。”

　　王安月想起钱晶走出门前看她的那一眼，她攥紧了拳头，有点不确定说出口的话会不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钱晶的眼眶突然又红了：“我相信的,我当然相信，我只是。。。”

　　这一晚，她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她的妈妈，知书达理温柔贤惠。那时候她的爸爸钱能还并不太有钱，妈妈家里强烈反对，但是她并没有放弃，不断地周旋，缓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来家里人终于松了口，钱能却突然失踪。

　　“我妈妈那时候已经怀了我，她不信老头子会突然不联系她，坚信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挺着肚子去了申市，直到亲眼看到他牵着另一个人的手。”

　　“那个女人在的时候，他一直不敢联系我们，生怕我们打扰到他的家庭。可是我跟我妈，根本就不屑！后来她死了，他假惺惺的上门表达悔意，说自己身不由己，真是可笑，呸！”

　　“那后来怎么...”

　　“我妈在生我的那年落下了病根，拖到我十五岁就走了。后来他又找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凭什么他活的那么轻松自在，而我妈那么好的人却不能长寿？凭什么他别的孩子吃香喝辣，而我就活该受穷？我就要花他的钱，花光他所有的钱。”

　　钱晶吸了吸鼻子，倔强的抬着头：“所以你现在能理解我么？”

　　王安月走过去抱住她：“你能原谅我吗？”

　　到家后，王安祁正举着大哥大，气定神闲的讲电话：

　　“不用管他们，对，就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不然这帮经销商，净想着拿捏我们了。”

　　等他挂了电话，王安月好奇的问道：“怎么，经销商闹幺蛾子了？”

　　“他们倒是想闹，”王安祁抬眉嗤笑一声：“什么都没闹起来，唱独角戏呢。”

　　旗寒电器的经销商们，一开始就是先从云中省南边的若水县、临盘县等地开始发展，可以说，这些地方是旗寒经销商的聚集地，在规模放大之后，在逐渐往北边扩展。而今年一季度的报表出来后，王安祁惊奇的发现，经销商最多的几个地方，竟然业绩排到了所有经销商的中下层。

　　调查后才发现，有别的电器厂子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给他们开出了更丰厚的条件，比如，更低的进价，以及退货条款。这本也和旗寒无关，竞争就是如此。但这些经销商们，和电器厂签订了优先出货协议，他派张平新带的助理去那边走了一圈，才发现旗寒的产品被挤压在仓库里，店面中摆的全是别的牌子的电器。

　　他们的订货合同中曾有一条，如有卖不出去的电器，只要包装完好，通过检验后，旗寒原价收回。

　　“他们算盘打的真好，在友云那边赚一笔，到时候把我们的退了，一箭双雕。”

　　“这一招挺损，肯定是友云那边出的主意，”王安月边说边用余光注视着不苦，小家伙利落的在沙发背上爬上爬下：“当心点，”

　　“你怎么解决的？”

　　“他们既然想退，那就退好了。”王安祁拉大嘴角的笑意：“我们直接提前终止了合同，把电器拉回来了。”

　　“哦？”王安月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今年在别的市也开了直营店，本来还愁产能跟不上，这样一来，正好补了那边库存的缺。另外，我们支持了最近的三利来移民工程，又借着这个新闻打了广告，旗寒在民间的知名度，影响力就更大了。友云又出了质量问题，那些经销商看风向变了，又死皮赖脸的找我们续合同，想的真美。”

　　这一年来，她已经极少插手旗寒的事务。而旗寒在这波创业浪潮中走得越来越好，王安祁这个掌舵人自是功不可没。他脑子好使，敢想敢做，有魄力和担当，又在和立升的博弈中增加了经验，王安月很为这个哥哥骄傲：“这步棋走得好，惠民就是无形的广告。还有这些经销商，老话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做生意不是做慈善，想做旗寒经销商的多了去了，另外找人就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

　　话被不苦打断，他站在沙发背上，正准备往下跳。

　　王安月三两步过去，张开手确保小家伙的安全，笑眯眯道：“跳吧。”不苦得到妈妈的指令，直接往下蹦，扑倒了王安月的怀里。

　　母子二人笑作一团。

　　她捏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轻声问：“好玩么，”

　　“好玩！”不苦种种的点头。

　　“那以后，只有妈妈或者舅舅钟奶奶外婆在边上的时候，再这么玩好不好？这是我们一起的游戏。”

　　“好，”

　　“那，拉钩。”他们的拉钩很有仪式感，小指勾在一起，说完了要拉钩的内容，还要各伸出大拇指交叠，“叮咚”，盖章完成。

　　拉完勾，不苦念叨着要去找他的枪来玩。

　　“你刚要说什么？”王安月回神，转头看向哥哥。

　　王安祁抱起不苦，用胡子对他挠了一阵痒痒才放开他：“其中有一个经销商求到我这里，说他没有办法，一开始他看不上这种做法。可是那一块所有的经销商都代理了友云，对所有客户都说，友云的东西划算，质量比我们更好。”

　　这时候信息还不够发达，遥远的县城基本接收不到实时信息，基本都是从市里往下传。所以小地方，一旦当大多数人都这么说的时候，大家都会认为，这是对的。

　　“他坚持了半个月，实在没生意。家里还有几张嘴要养，妻子在车间工作的时候，被轧断食指，希望我可以对他网开一面。”

　　“那他当时怎么不来找你们说明情况？如果你们没有发现不对，旗寒的牌子，在那个地方，很快就要被客户遗忘了吧。”王安月理智的分析。

　　“话是这么说...”

　　“biu biu biu ”不苦找到枪，兴奋的举在眼前，边瞄准边用嘴配音。

　　“我打到妈妈啦！”

　　王安月看到枪，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响起一道清冽的男音：“所谓共情，是你真正的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象他的感受，他的无助。”

　　“我不懂。”她当时这么说。

　　“你可以慢慢来，”简遥压低身子，让自己的目光平视她的：“试试看，走出自己的固有思维，听一听别人说的，想象你就是对方，试着去找到他的心情，理解并且接纳它。”

　　于是她尝试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就是那个经销商，妻子暂时失去了劳动能力，每天到家，妻子愧疚的各种忙碌，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他们太需要吃点好的了。

　　王安月一下子联想到自己曾经在孤儿院尝过的那块红烧肉。

　　她的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妈妈倒下呀，我的枪打中你啦！”不苦在旁边急的跳脚。

　　王安月摸摸他的头，对王安祁道：“或者可以这样，旗寒不续签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但是没说不能和家属签约呀。”

　　“你是说，和他老婆签？”

　　“对嘛，他妻子断了手指，但是看店应该没问题，让他在后面盯着点就行，旗寒的电器就给他们卖嘛，还可以发展他们为那个地方的总经销。”

　　“唔，好主意。那就这么办，我现在就给张平打个电话。”

　　挂了电话，王安祁回过神：“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很多不能继续签约的理由。”

　　“那你还跟我说？”王安月不答反问。

　　“我想你能劝住我嘛，”他耸了下肩，哈哈一笑，“没想到你出了个更好的主意。”

　　阳台的窗户没关严实，漏进来的风把文竹的枝叶吹得四散，拿回家时才一个手掌高，现在枝干已经抽的有半个不苦那么高了，

　　“啊，”小家伙 看到被固定住的枝叶被吹得倒下，拿着枪就冲过去：“你不要动，再动就开枪了！”

　　“哈哈哈哈哈哈，”枝叶摇曳，画出微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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