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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年很短暂,春夏秋冬四季更替,这一年里,杨吉儿不断接到各种噩耗,先是靠山王的死讯,接着是各地纷纷起兵反隋,杨吉儿已经失了最初的信心,她忽然明白隋炀帝日夜笙歌的原由。
“吉儿。”
天机老人看着杨吉儿坐在雪地里,一袭红衣,火红似血。
“多美的雪,我喜欢这里。”杨吉儿伸手接住天上飘落的雪花,回头,盈盈笑着。
天机老人哼笑道:“像你这种黑心肠的丫头,是该让雪好好洗刷一下。”
杨吉儿反唇相讥道:“那当然,名师出高徒么,有你这样的师父,我当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样拐弯抹角的污蔑自己的师父,不孝!”
“是啊!有时候为了保住自己清白的名声,我还会做出大义灭亲之事!”杨吉儿哼道。
天机老人摇头道:“动不动就危胁年迈且疾病缠身的师父,多么可怕的女人!”
杨吉儿抖了抖肩上的雪,一脸轻松的笑道:“老头,我要下山去了。”
“快走吧,走了,我耳根就清净了,还能多活几年呢!”天机老人摆手道。
杨吉儿拍了拍老头的肩,笑道:“没人跟你斗嘴,我怕你闷着,会少活几年呢!”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怎么脸皮这么厚,什么话到你嘴里,都成了好话啊!下山,别跟人提起我是你师父。”
看着天机老人花白的胡须,眼角唇角都遮掩不住的笑意,杨吉儿敛住笑,态度诚恳道:“师父,谢谢你。”
天机老人用自己几十年的功力把杨吉儿身上的毒解了大半,虽然武功大不如从前,但是防身还是可以的。
天机老人吓了一跳,道:“你从我这捞了不少好处,还想怎样?”
“真的,谢谢你。”
“无事献殷勤,难道你看上我这个糟老头,心理够扭曲的!”
“… …”
“臭丫头,要谢我,就早点回来看看我,待在这里,很闷的!”
杨吉儿回大兴之前,专程绕路去了安阳,她想要去祭拜一下裴元庆,刚进城,就看到瓦岗寨内张灯结彩,热闹不已。
为了省去麻烦,杨吉儿以面纱遮脸,一路低调。
靠近瓦岗寨打探一番,方知罗成要和单雄信的妹妹成亲了。
天刚擦黑的时候,罗成与罗夫人商议完婚事的细节,从房里出来,正准备去看看单冰冰,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从黑暗中闪过。
罗成不明白自己为何有些惊喜若狂的感觉,忙追着身影而去,他真的没想到她还会出现,而且在这个时候出现。
杨吉儿背着身,站在落叶之下。
“杨吉儿?”罗成轻唤了一声,道:“这一年,一直没你的消息,你到底去哪里了?”
“你要和单冰冰成亲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罗成肯定道。
这时,杨吉儿才缓缓转过身来,精怪的脸上巧笑嫣然,灿若繁星的双眸一眨一眨,笑道:“恭喜你啊。”
“谢谢!”不知为何看着杨吉儿迷人的微笑,罗成觉着自己快要窒息了,他要和别人成亲了,杨吉儿反应却如此平静,莫名的有种失落感。
“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刚赶上喝你的喜酒… …”杨吉儿微微一叹,道:“不过,以后不能再叫你相公,真让人觉着遗憾,不过,真为你高兴,终于娶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了!”
“是吗?”罗成真想扭头走掉,自从夫人跟罗成讲了杨吉儿的事情之后,他就没有再怨恨过她,亏他这一年多,一直惦记着她。
“我还以为,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我,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杨吉儿的微笑有种绝望的感觉。
“不是的。”罗成想否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像我这样阴险狡诈,又心狠手辣的女人,是不该得到幸福的,以后,我再也不用欺骗自己了,因为无论我做什么,住在你心里的女人绝对不会是我。”杨吉儿睁大眼睛微笑着摊手。
“不是这样的。”看着杨吉儿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的样子,罗成就像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她。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杨吉儿侧过身,平复了半晌,转过脸时,已是一脸顽皮的微笑,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爱我的,只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你要找的爱人。”
罗成抬头望着星空,想起那夜杨吉儿看着星空时,向往幸福的样子,忍不住叹气道:“杨吉儿,你怎么这么傻呢!”
杨吉儿轻轻一笑,说道:“我想去看看小庆,你陪我去好么?最后一次,陪陪我。”
罗成怎么忍心拒绝杨吉儿的请求呢,他带着杨吉儿从后门出去,一路朝郊外走去,两人并肩而行,罗成偶尔会偷偷瞧一眼杨吉儿的脸色,私心里,他希望杨吉儿可以有一丝悲痛,来证明她真的在乎自己,可是,他完全看不到杨吉儿任何悲伤的情绪。
“罗成,你真的是个好人,就是……”杨吉儿看罗成时不时的瞧自己一眼,忍不住感慨。
罗成看着杨吉儿一脸狡黠的笑意,防备道:“就是什么啊?”
“就是色了点,都要成亲了,还忍不住偷看我。”语罢,杨吉儿侧首,认真地看着罗成,巧笑嫣然道:“相公,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不如我们私奔吧。”
“私奔?去哪里啊?”
看着罗成惊慌失措的表情,杨吉儿双手撑着腰,笑道:“我就随口说说,看你的样子,吓坏了吧!”罗成知道被杨吉儿又涮了,脸阴阴的。
杨吉儿嫣然一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一年,去哪里了么?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你跑慢点!跑慢点!”罗成对黑夜里狂奔的杨吉儿大喊。
罗成的声音越急,杨吉儿跑得越快,罗成拼命的追,杨吉儿拼命的跑,夜越来越浓黑,杨吉儿不肯停,罗成自然不会放弃,忽然,罗成脑中浮现出很多关于从前关于杨吉儿的画面,心里酸酸地。
他们就像两个疯子一样,在星光下,草地上,一路狂奔,两个人都快散架了,终于看到裴元庆的墓地,杨吉儿终于停了下来。
杨吉儿双手撑在腿上,一头的秀发凌乱的被夜风吹着,重重的喘着气,回眸,瞧见罗成追了上来,比自己还喘的厉害,忽然笑了,对着罗成笑了,纯真而狂野的笑容绽放在她俏丽的脸上。
罗成似乎被杨吉儿的笑容感染了,双手扶着大腿,跟着杨吉儿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疯狂而肆无忌惮。
两个都快力气的人,分别倒在厚厚的草地上,仰望着头顶一片性口,面上带着同样的笑意。
“相公,我们三个人又在一起了。”杨吉儿笑道。
“嗯。”
“如果可以的,我希望还能叫你相公。”
“嗯。”
“罗成,我喜欢你。”
“嗯。”
“罗成,你喜欢我。”
“嗯。”
不知道为什么,罗成很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杨吉儿只是杨吉儿,不是出云公主,他也只是罗成,不是小侯爷更不是瓦岗寨的将军。
“这一年,你去哪里了?我找过你的。”罗成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去天山了,那里有个又老又啰嗦的老头。”
罗成点点头,面有疑虑,说道:“你知道你父皇的事么?”
“我知道,宇文老贼骗了他,差点害他回不来大兴了。”杨吉儿很平淡的说着。
罗成皱皱眉,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杨吉儿看着罗成皱眉,哼笑道:“你们不恨他么,说他残暴不仁,我想如果他死了,你们应该很高兴啊。”
罗成强调道:“可他是你父皇啊!”
“因为他是我的父皇,你才会有所担心是么?相公,你真的很善良,但是会吃亏的。”杨吉儿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当我遇到他,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
罗成笑道:“杨吉儿,其实你比我还善良,嘴硬,心不硬。”
杨吉儿笑着威胁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我杀人灭口。”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罗成问道。
隐隐约约,他记得,上次分开,他也问过杨吉儿同样的话,那时,杨吉儿笑着,说等他来娶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是这一别,咫尺也天涯,再爱已不能。
“回大兴,等着你们来。”杨吉儿忽然站起身来,仰天一笑,道:“罗成,我已经决定,和我父皇还有这个给我无限尊荣的国家同生共死。”
罗成摇头道:“杨吉儿,你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不要让这一切牵绊你。”
“不一样的人生?”杨吉儿摇头,笑道:“罗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的结局,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
“罗成,你认命么?娶不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你能和我一样甘心认命吗?”
在罗成踌躇不定之时,周遭涌出很多人来,带头的是她的美男哥哥还有秦叔宝,程咬金,程咬金的大斧朝着杨吉儿使来,杨吉儿俯身下腰,躲开了,罗成连忙将杨吉儿护在身后。
程咬金气道:“罗成,你还要护着这个妖女么!”
许懋功看着杨吉儿,见她面色红润,略略安心,道:“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很久都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
杨吉儿说道:“我来,看看小庆。”
程咬金哼道:“妖女!谁信你有这么好心,小庆是你的害死的,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么!”
许久不开口的秦叔宝,说道:“程兄弟,信得过我,把她交给我吧!”
一语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只见罗成对着秦叔宝轻轻摇头,秦叔宝只是点了点头,见状,程咬金恨恨的带着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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