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

作者:游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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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驹过隙


      齐若清独自在山上待了快一个月,总算等到然空老君将阿元他们带了回来。

      阿元见到她很是激动,“齐大人,你果然在此!这位大人说您遭遇敌袭。急需我们支援,我们便赶来了!”说着往她身后四处张望,“敌人呢?”

      “敌人暂且退下了。”齐若清说,“你们先歇着,我去给你们端碗茶水来。”

      阿元他们便安稳坐了下来,好奇地四处打量,总感觉这里不像打仗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见把他们诓骗住了,齐若清便去给他们熬药,一人发了一碗,“来,趁热喝。”

      盼盼皱起眉头:“好苦呀,这是什么呀?”

      齐若清现在哄骗他们的话张口就来:“这是皇上御赐的秘方,喝了能强身健体的,这样我们就能更好地守护我们的国土了。”

      阿元一脸感动:“皇上真是太关心我们了!弟弟妹妹们,咱们干了!”

      齐若清欣慰地笑了。

      然空老君走到她旁边,问她:“你的内力修炼得如何了?”

      齐若清说:“每日都有按照老君所言潜心修炼。”

      “那就好。你的解落剑法现在练得如何了?”

      这可又戳到齐若清的伤心事了,她羞赧道:“钟原哥哥教过我,但我还是学不会,后面就没再练了。”

      然空老君很是难以置信,这本剑法在他手上时,他曾仔仔细细翻阅钻研过,招式较为取巧,却算不得难。

      “你演示给我看看。”

      齐若清只好依言照做。

      “有其形,却无其神。”然空老君一语中的,“我来重新教你。”

      却见齐若清像被定住了一样,双眼一闭,再睁眼时,已经是另一副神态:“她学不会的,我来。”

      “……”然空老君还怪不习惯的,“行。我把一到九式都给你来一遍,你看清楚了啊。”

      “嗯。”齐若清全神贯注看着他。

      真的不一样了。

      这套剑法为钟原所使时,便已是威力十足,如今在然空老君这等江湖上一等一的强者手上,更是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绝世武功。

      又听然空老君问道:“你觉得风是能不能被看见的?”

      她摇摇头:“不能。”

      然空老君指着身后的树梢,正随着微风而轻轻晃动,“树为什么在动?”

      齐若清答道:“因为有风。”

      然空老君又指着她飞舞的裙角和发尾:“你的头发和裙子为什么在动?”

      “因为有风。”

      然空老君淡淡一笑:“那现在,我再问你,你觉得风是能不能被看见的?”

      齐若清心念一动:“可以。”

      然空老君绕着她踱步,缓缓道:“不错,风其实是可以被看见的,剑气也一样。解落剑法的精髓,便是将风与剑气融为一体,后发先至,以柔胜刚。那我再问你,风是如何产生的?”

      齐若清沉思良久,犹豫道:“因为空炁的运动?”

      然空老君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那你挥动剑时会不会让空炁发生运动?会不会产生风?”

      齐若清似乎有些明白了:“会。”

      “其实,挥动剑时所引起的风劲与你的剑气才是最为贴合的,不必舍近求远。你再试一次。”

      齐若清拿起竹斜剑,仔细回忆着解落剑法的一招一式,她双目紧闭,内心平和,倏尔迅速出剑,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然空老君也有些叹为观止,这个齐若清,比起刚才那个齐若清,虽更加冷漠薄情些,但在武功上的悟性和造诣却要高出不少。

      “等你的内力再完全吸收后,便会更上一个台阶了。这段时间,便一边修炼一边把解落剑法的剩下几式也全学了吧,再多加练习。”

      “嗯。”

      然空老君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道:“以后练功都是由你来?”

      “嗯。”齐若清神色淡然,“你放心,平时我不会出来的,我只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来。你也看见了,她心地太过善良,对谁都没有杀心,根本不可能练好武功。”

      然空老君静默了许久,她说的的确是事实。看来,他也要逐渐接受与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齐若清打交道才是。

      正想着,忽然间,听到她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疑惑地问道:“老君,我是摔晕过去了吗?”

      然空老君点点头:“对,没事吧?”

      “没事,”齐若清懊恼道,“我就说我不适合练武功吧!”

      然空老君呵呵一笑:“没事,咱们不勉强,以后你便安心医治阿元他们吧。”

      她自然是满口答应:“好!”

      齐若清和阿元他们就这么在九龙山上住了下来。

      她每日都为阿元他们针灸熬药,在她午睡的时候,另一个齐若清便会出来跟着然空老君练武。

      不知不觉间,三年转瞬即逝。

      齐若清推开门,揉着胳膊走出来,纳闷地自言自语:“我这午觉怎么越睡越累了?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阿元他们正在院子里玩石头,闻言,抬起头开看她:“清清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这三年间,齐若清和然空老君是在后山中练武,阿元他们也并不知情。

      “不知道呀,”齐若清回想了一下,“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盼盼安慰她:“记不得自己做的梦也很正常,我也经常这样。”

      不知不觉间,阿元他们都在逐渐好转,如今已经可以正常交流了。一开始,他们都还闹腾着要去打敌人,齐若清便一天天地哄骗他们敌人明天就来了,明日复明日,三年时间便如白驹过隙。

      然空老君在不远处望着他们,只觉很是唏嘘,齐若清医术精湛,却偏偏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她走了过来:“老君,您渡给我的内力,我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

      然空老君渡给她的内力,比想象中更多,当初随口所说的一年半载,远远不够,齐若清这么努力,也花了三年时间。不过,这三年的修炼,已经能抵得上寻常人的三十年了。

      她嗫嚅着:“只可惜,这么深厚的内力,在我身上也属实是太浪费了些……”

      “不妨事,不浪费。”然空老君道,毕竟,那个齐若清已经把解落剑法的九式都练得滚瓜烂熟了。

      齐若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正色道:“老君,我想向您辞行。”

      然空老君看向她,三年过去,齐若清已年芳十八,个子是没再长高多少,气质倒是又稳重了许多。她已经不再爱扎啾啾,长发如瀑,少了一丝娇俏,多了一丝成熟,只是一身素雅的青色长裙还是一如既往。

      她长大了,分别的一天迟早会来的。

      见然空老君不说话,齐若清又解释:“您知道的,我父亲的事情……”

      “我知道,”然空老君叹息着,“只是此次下山危机四伏……”

      这三年来,九龙山上岁月静好,武林局势却是动荡不安,许多门派一夜之间被灭门屠杀,甚至包括九大门派之一的天山派。江湖上人人自危,其余几大门派集合起来率领各大高手彻查所有蛛丝马迹,却始终查不出何人所为。

      在这样的兵荒马乱下,然空老君所托的调查当年幕后黑手的诉求,迟迟没有回音,也便在情理之中了。

      “这件事情,我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齐若清神色坚定。可见然空老君面露纠结和不舍,她缓了缓语气,对他深深鞠了一躬:“老君,多谢你这三年来的教诲。我知道,这其中有许多钟原的缘故,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与教导之恩,若我复仇归来这条命还在,今生今世,全听老君差遣。”

      然空老君神色复杂,虽说当初传授她内力和武功,都有些为钟原赎罪的想法在里面,可整整三年时光,她的贴心聪慧,另一个齐若清的刻苦坚韧,他已经习惯了和“她们”相处。他们之间既像师徒,又像爷孙,自从钟原走后,这空空荡荡的九龙山也多亏了她,才有了些生气,他是真的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徒弟和孙女来爱护。

      然空老君望向不远处,主动道:“阿元他们就留在九龙山吧,以后我来带他们强身健体,反正我这糟老头子也没什么事做。”

      “那就太感谢您了。”齐若清答应下来,毕竟她这次下山是有要事在身,带着他们确实有些不方便。

      临走前,整个藏品室,被然空老君翻来覆去搜刮了好几通,恨不得一股脑全让齐若清带上,可齐若清一样也没要:“多谢老君好意,我已经得到的够多了,已经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了。老君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反正……”她面露狡黠,笑道:“打不过就跑嘛!”

      看着她的笑容,然空老君也放松了不少,却还是郑重交代道:“清清,虽说你现在武功已出类拔萃,哦不,你已有自保之力,可切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都不要轻敌。还有,你经历的实战终究太少,真正遇上敌人时一定要万般小心。还有,你的心肠太过柔软善良,千万不可轻信他人,遇到该杀的人也万万不可心慈手软,徒留隐患……”

      说得再多,似乎也总有没嘱咐完的事情,“总之,有什么事情记得立刻传书与我。”

      齐若清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也知道老君是担心她,心中感动不已,郑重应下:“是。”

      ***

      下山之路,齐若清早已摸得滚瓜烂熟,三年间,她也时常来到林中狩猎,虽从未踏出九龙山地界一步,却走遍了这山间的每一处。

      行经路边一棵树旁,她停了下来,走到一侧,弯下身子,树干上刻着的“钟原到此一游”还清晰可见。

      她似乎能想象到,当年小小的钟原,在此处一笔一划刻字时的神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齐若清也想通了许多道理,和然空老君间对于钟原的消息也都逐渐不再避讳,有时候还能聊起以前的一些趣事。如此,齐若清知道了钟原是在五岁时被然空老君收为徒弟的。

      他出生于承州一户普通的人家,五岁时,父母由于土地的原因和当地的大地主起了争执,告到官家。可那贪官收了地主的贿赂,竟直接判处了钟原父母死刑。

      当时,然空老君正云游到承州,刑场周围并无多少人围观,使得年幼的钟原一下子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刽子手行刑时,他仍然不动声色,睁大双眼,似乎要将这一幕深深印入脑海中。行刑完毕后,他转过身,走了好几步才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泪。

      无意间侧目,发现有个老头正盯着他看,他倒不恼也不慌,轻声问道:“老爷爷,你会武功吗?”

      然空老君点点头:“会。”

      小钟原面露喜色:“你厉害吗?你可以教我吗?我想为我爹娘报仇。”

      然空老君见他根骨不错,眼神清澈,便将他带回了九龙山。

      待他束发之年时,只身回到承州,只求将十年前那狗官和地主斩于剑下,却被告知这两人早在多年前就已去世了。似乎就在他父母出事不久后,那狗官被调查革职株连九族,地主也锒铛入狱惨死狱中。

      不知是不是钟原满心的仇恨未得到发泄,他没有再回九龙山,而是转而做起了杀手,尤其怨恨贪官污吏。也许他从小遭遇不公,也并无什么怜悯之心,无论要杀的对象是谁,他心狠手辣、从不手软,逐渐声名鹊起,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

      然空老君知道此事后,气得大发雷霆,四处搜寻钟原的下落。最终找到钟原时,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破口大骂,钟原都丝毫不为所动,气得然空老君在江湖上四处放出狠话,将钟原逐出师门,从此恩断义绝。

      也许是钟原已经在江湖上游荡了多年,见过太多世间冷暖,又也许,是岁月抚平了他的仇恨,唤起了他的怜悯之心,在那个夜晚,他才会出手救自己吧。

      也是世事难料。

      不过,此次下山,齐若清倒是想好一个调查的方向,那便是从钟原入手。作为当初直接接触过两边的人,从他身上或许能得到许多有用的线索。

      可这茫茫人海,又该去何处寻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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