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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琅玥
竟有这么多人埋伏在此!
余然又惊又怒,自己带着左公行了半月有余,居然毫无所觉!
原来他根本不是要去绥阳...!
祝云脑中飞速旋转,一面想通了左公将计就计的盘算,一面在数她可以打趴对方几人。
好在纪不天反应敏捷,擒了左公在手,只要她和余然护好左右,全身而退也不并算难。
“想要活命,放下刀来!”对面的人威胁道:“你们若是负隅顽抗,只有一死。”
说话跟放屁一样,左公明明被掳为人质,却还有心思骂他的手下:“废物,老夫若只靠你们,恐怕早已死上千百回了。”
“属下救驾来迟!!”
“属下救驾来迟!!”
“请主上恕罪!!”
告罪声此起彼伏,左公的脸更黑了。
纪不天拽着他移到窗前:“你们主上年迈,这个高度摔下去非死即伤。”
对面的领头人声嘶力竭:“不要轻举妄动!!主上如有一丝一毫损伤,你们死无全尸!”
但这些警告与威胁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就在三人准备跳窗逃离之际,左公轻飘飘一句:“余然,心口可是发烫了?”
!!!
小少年动作霎时顿住,脑中电闪雷鸣,瞬间明了:“你给我下毒?!”
仿佛是在印证左公的话,余然胸口从先前不明显的异样发烫突然开始痛窒,他再装不得无事,矮下身以剑撑地,竟是连内力都提不上来了!
祝云脸色一变,立即搀扶住他:“不着急,先护住心脉!”
见此变故,纪不天面色发青,手下用力,锋利刀刃紧紧贴在左公颈上,怒道:“解药拿来。”
“这不就是笔顶好的交易么?”左公毫无畏惧,冷笑道:“你放了老夫,我便给你解药。”
又是这样的条件。
纪不天脑中忽然一阵抽痛,他恨极了这些阴险狡诈的下作手段!恨极了他们凶恶挑衅的骄傲眼神!恨极了!
他眸底突然翻涌滔天怒意,呼吸变重神情狰狞,瞳孔发红,周身戾气冲天,仿佛快要陷入疯魔!
在场众人皆注意到了不对劲,尤以左公为最,因为他发现,钳住自己的手如铁如烙,几乎要使他窒息!
人总是能对付的,疯子就不一定了。
左公预感不妙,立即开口:“把解药给他!”
他的手下很快就将一瓶药粉扔给祝云,她连忙喂余然吃下!
但此时纪不天只觉心底忽冷忽热,身上亦是骤寒骤烫,脑中不断有声音在叫嚣,即使杀了左公又如何!
谁又能阻得了他!
谁还要迫他妥协!
长刀落地,纪不天五指擒颈,手上力道猛然加剧,左公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对面见他出尔反尔,救主心切冲上来:“快住手!!”
他们转瞬却被纪不天一掌击飞,全数摔倒在地!
———“纪大哥!”
———“哥,我没事了!哥!”
———“纪不天!纪不天!!”
耳中一缕清明侵入心间,青年瞳孔颤动,从嗜杀中醒来。
——“快跳!”三人迅速越窗逃离。
左公跌坐在地,捂着脖子爬离数步,先前脸上的胜券在握如今难掩惊恐,见手下人都要追去,他哑着声音大喝道:“给我回来!不要命了么!”
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属下救驾来迟!请主上降罪!”
左公被搀扶着坐上软榻,他缓缓揉着自己正在泛疼的额头,眼神恢复阴沉:“你带上精锐即刻出发绥阳,给我查清楚到底是何人胆大包天!事情办漂亮了再回来领罚。其余人等随我回私宅。”
“是!”
“主上...那三人?”
左公听着楼下嘈杂的声音,唇角因咬紧牙根而微微抽动:“且待来日。”
————————————————
余然几乎是一路狂奔,领着祝云和纪不天往丰安城郊北而去!
直到确认左公并未追来,他才停下脚步,双手顶着膝盖大口喘息。
纪不天搀住他臂弯:“你怎么样?”
“我没事。”小少年深怕他担心,仔细道:“这左公也是恩将仇报、过河拆桥,心机忒重,之前我与他同吃同住,他要给我下毒轻而易举,是我疏忽了!好在这毒没怎么发作我就食了解药,现下丹田顺畅,哥,你别担心!”
纪不天微微颔首,此刻他面色如常,不似先前那般可怕。
余然偷偷松了口气,身后的祝云突然问道:“纪大哥,你刚才是怎么了?”
这人怎么这么直接,小少年皱眉,心说他都没好意思问呢,但忍不住抬头看向纪不天时,同样也是关切担忧的眼神。
青年摇头:“是我定力太差,没事,不必在意。”
哪里是什么定力太差...祝云心尖揪起,想起上次北风寨之事他也是如此,恐怕是他心事太重,平时压在心底谁也不说,易成心魔啊...明明看起来冷漠生硬不好亲近的人...
祝云抿唇,他既不愿说那也不必再追问,她展颜,冲他绽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扯开话题问:“没想到北风寨和左公还有这层关系…我们这任务也算完成了吧?他已经告老还乡,为何鬼童还要抓他?”
“哼!这么个狡诈的臭老头,平生坏事定不止北风寨一件。”余然顺着她的话题谈下去:“其实近两年陆续有不少高官被绊下马。八成是朝廷里有人在肃清敌党,看来左公也是牵扯其中。”
末了咬着牙又添了一句:“只可惜这一路没遇上鬼童,否则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那些落马官员都有个共同点。”纪不天忽然沉声:“他们皆涉及夏衡案。”
夏衡....?!
被屠尽了的夏家村与王志行,还有那封神秘的密函...
不过祝云只能想起鬼童的致命一刀,皱着眉理不清其中关窍。
余然不由小声道:“那位可是说不得,哥你难道看过密函内容了?”
“为何说不得?”祝云疑惑。
“......”两人同时看她一眼,纪不天这次很快解释道:“夏衡,当年是权倾朝野的大司马,但他贪得无厌妄图推翻萧梁,自立为王。”
原来是造反...祝云咂舌,她原以为夏衡是个好人,没想到竟然反着来...
“不仅如此。”纪不天眸中隐红微微涌动:“他妄想长生,暗中遍寻灵方,惹得生灵涂炭。”
这下连余然也瞠目结舌,还有此事?!
“哥你怎么知道?”
“偶然得知。”他微眯起眼:“左公是否受宫变牵连我们尚不能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恐怕确实有人在肃清当年隐藏在暗处的乱臣贼子。”
余然嘴角一抽:“这么说来,鬼童倒是在做好事了?”
闻言,祝云忍不住摇头道:“朝堂之事,向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哪辨得清好坏是非?那密函里该不会有名单之类的,所以才遭人抢夺吧?”
对于她敏锐的直觉,纪不天微扬眉尾,侧头看向她:“确实。”
余然眨了眨眼,看来他哥还真看到密函内容了。
“如此说来,左公自身难保,未必有时间对付我们,咱们不如先往北边去。”他伸手遥遥指去:“那里是以前的俞家村,我老家。既然来了就陪我去看看,咱们在那儿休息一晚再回柳州。”
纪不天沉默。
祝云问道:“以前?”
“你又忘了啊?”余然转头道:“多年前丰安闹过一次时疫,俞家村就是那时候没的。”
“那...?”
少年眺目远望:“应该就在前头了。”
日头高照,远处小村镇的轮廓渐渐出现在眼前,待到走近,发现这里早没有了郊外村落的模样,高台城垣、参差几百人家,往来车马热闹,隐隐能看到城里烟柳画桥、风景不殊。城门上高悬三字:小丰安。
“嚯!”余然惊讶:“短短十年,竟发展得这般好了。”
“难怪左公后来扶摇直上官运亨通。”纪不天冷冷提了一句,信步向前:“走吧。”
————————————————
城内虽然繁华,不过地方不大,大约只有丰安城的三分之一,因此取名叫小丰安。
三人沿路购买了些补给,便直接寻了家客栈投宿,哪知这小小客栈生意太好,竟连一间空客房也无,他们正准备另寻他处。
——“女侠!”
人来人往间,有人叫住了她,声音温柔语调激动。
祝云应声回头,在看到是谁后,不由愣在原地。
祝云原本是不信缘分的,直到她再次遇见了这位浅碧罗裙的小娘子,竟然是她...左一琥的发妻...!
小娘子面带笑意温婉端庄,衣着优雅简约,墨发用木簪挽起,整个人比在柳州时精神奕奕了不少,脸上长了些肉,不再瘦骨嶙峋。
“...是你?”
“女侠!”小娘子上前握住她双手,心情激动红了眼眶,盈盈一汪秋水盛在眼底,随时都能落下来:“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
承不住小娘子盛情邀请,三人一同来到了她的居所。
是一座隐在城内角落里的宅邸,南北宽阔,占地很大,祝云大概看了圈,连带东西两处小院,竟有十数个房间之多。
不过这大宅子只有小娘子一人居住,除了她自己常用的两间,大部分都未启用,年久失修很是破败。
小娘子请他们做客,忙里忙外端来许多茶水点心:“这都是我自己做的,你们多吃一些。”
厅堂虽然陈旧了些,但十分敞亮,家饰清爽简洁,看来她打扫得十分干净。
祝云瞧着桌上的糕点各个精致小巧,颜色漂亮又造型优美,心中有些感慨,想要夸赞几句却又不知她姓名,她看一眼沉默的纪不天,又看一眼眨着大眼睛的余然,曲指揉了揉自己鼻尖,笑着开口道:“姑娘,可别再叫我女侠了,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可是要惹人笑话的,我叫祝云,你呢?”
小娘子浅浅笑了笑,温柔道:“沈琅玥,你叫我琅玥便好。”
这名字真好听啊...祝云赞道:“真好听的名字,像你的人一样,温婉似水、温温柔柔的。”
“......”余然扭头,诧异看她一眼。
琅玥被夸得脸上飘来红云,她握住祝云双手,感动道:“哪里及得上云姑娘的潇洒仗义!若不是你们,我恐怕早已死在柳州了。”
想到她深受左一琥家暴侵害,祝云听她主动提起,便踌躇开口:“琅玥...其实,左一琥被杀这件事——”
“我知道的。”沈琅玥柔声打断她:“那天晚上,我躲在屋里,都看到了。”
“他既已死,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故去之人,与其说成为寡妇...不如说是重获自由!这自由对我来说何其重要!”沈琅玥的笑颜漫上几分苦涩,目光却坚定如铁:“自他死后,我一病不起,左公受不住我日日哀求,这才放我回娘家。”
娘家...?可是这里分明只有她一人居住呀?
见她疑惑,琅玥解释道:“我父亲远在边城,母亲早已过世,这里是我母亲出嫁前的宅院。你们若是不介意...不如在这儿多休息几日吧!最近几天小丰安要办乞巧大会,所以临镇来了不少人,客栈都满房了。”
“啊...”祝云心说原来如此,点了点头:“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我们就暂住一晚,明日便出发,谢谢你呀琅玥!”
“不。”身旁的余然忽然反对道:“可能要多叨扰几日,可以么?”
琅玥应声同意,笑道:“当然可以,我这就为你们准备房间去。”
恩?不是他说明天就回柳州么?
祝云扭头眼神疑惑,小少年神神秘秘眨了下眼:“我有事,你们就当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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