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35章
到了申时,远远地瞧见一个人朝他们走来。
是三娘子。
姜星河背抵着外墙,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她来干什么?”末了又突然直起身子皱着眉,“不会是因为我送了他们几只兔子,他们借题发挥来找茬吧?”
月雁风:“不会。”
姜星河瞅她一眼,很是不满:“怎么就不会?你对这三娘子印象这么好?”
月雁风存心逗他:“那当然,比对你印象要好。”
“你——”姜星河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怒:他就不该问她!
结果这三娘子还真不是来找茬的。
她给他们送来了阵法摆放图,很简陋的图,看得出来是她自己慢慢画的,所有阵法上该摆放物品的地方都被她画成了圆不圆方不方的图形,但也很细致,摆放的角度、中间的间隔都画得很明晰。
她像是不会写字,所以在这幅画上费了很多心思。她拿着这幅图立在阳光里,下午的光线很柔和,笼在她身上的时候也很温柔。
她捏着这幅画,从季瑾存一直看向姜星河等人,一看向季瑾存的时候,她就满脸厌恶,甚至于还想倒退几步和他彻底保持距离,但她忍住了。虽然忍住了,却还是明显一眼可见的警惕。
看到姜萤雨和姜星河的时候,她也是蹙着眉,直到看向月雁风。
她便整个人都面向月雁风,感觉放松了不少,她甚至还露出了一点笑意。
她盯着月雁风,很专注地看着她,像是这身边只有她。她施了一礼,这一礼很有官宦人家小姐的意味,也是她身上唯一符合她身份的一点。
她将画递到月雁风手里,明明已经画得很详细了,但她还是怕出差错,事无巨细地又从头到尾将阵法交代了一遍。
她讲得很认真又很细致,生怕月雁风有一点不懂的地方。
讲完以后,确定月雁风已经都明了,她又放下身后背着的竹制编筐,再从里面拿出几幅画来。
一共五幅,是其他的几种阵法图。
她将这些图一并给了月雁风,笑了笑,笑得很明媚又有些稚气的天真,一定要说的话,就像天上下起了糖果雨,那样甜蜜而又美好的稚气。
她有些不好意思,抚了抚脑袋:“我一共会的就这些了。”
她这样的语气,就连一向比较喜欢挑刺的姜星河都嘲讽不起来。
月雁风朝她的背筐里瞧了瞧,在干草遮掩的下面还有一叠白布,说是白布但不知道是从哪家找出来的陈年布帛,早已泛黄发枯,一撕即碎。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阵法,还有一道道的划痕和改正,足足有一沓。
这一沓几十张布最后只剩这六张完成品。
月雁风甚至能想到她一张一张耐心画图,却还是不足以满意,到最后把这些都扔作废品的模样。
她突然有些搞不懂她,论态度她对他们一行人十分厌恶,谈不上友好,但此番她却又确确实实尽心尽力,甚至过了头。
于是她收下了阵法图,在感谢之余又装作随意问了一下原因:“三娘子,你为何想起要教我们阵法?”
“因为想要你们活着。”
月雁风怔了一下:“嗯?”
三娘子认真地看着她,说的话其实是有些可笑的,还是月雁风只觉得很真诚又温暖。
“因为你们虽然是仙君,但也是人,受伤了也会流血,伤重了也会死。”
“我希望你们能活着。”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了所有人一眼,很真心的。然后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姜星河其实有点受到触动的,但他不会承认,他不仅不会承认,还抱着胳膊千方百计地挑刺,于是他咳了一声,道:“没头没脑的。”
接着就听见季瑾存的吩咐,“把这个阵法摆上吧。”
他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啊?就这个阵法?不是再高级些的?可是这个阵法只是初阶阵法,根本没什么用啊?”
姜萤雨也皱了皱鼻子,不过她倒不是对这阵法有什么意见,她只是单纯的懒散。
无论如何,这守卫阵最终是摆上了,规规矩矩,按照画上摆得一模一样,甚至有些无关紧要的错处也按照画上面来了。
姜星河盯着那几处错处,饶有兴趣:“一般初学者会犯错都是犯在阵法感应微弱、复杂的地方,但她这些地方一点错也没犯,反倒在一些简单的地方被绊了手脚。就像一个根本不懂阵法的人照葫芦画瓢硬搬上来,一点不知变通,但偏偏关键地方还不出差错。”
他想了想,“或者是教她的人比较随心所欲,只要求她重要地方不犯错,其他地方就随她心意了。”
“啧,”他感慨道,“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本来阵法处处都是相关联的,尤其是她这种初学者,更应该搞懂各处之间的变换和联系。”
“假如真是摊上这种师父,”他不禁有些怜悯,“那她学这些阵的时候可是真吃了不少苦头。”
至于没有想到是自学的,不是姜星河顾虑不周,而是阵法一门外行人根本看不懂,照猫画虎都画不来,何提阵法生效?
如若真的有人能自学明白,那可谓是天纵奇才,是彻彻底底的有天赋之人,这种人只要不走偏路,不浪费资质,最终都是能扬名四海,甚至开创属于自己的阵法传与世人,在若干年后成为修真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供后人瞻仰。
三娘子回去后,有人在刻意等她。
阿奴一直站在外边,抿着唇,面色有些阴沉,既烦躁又郁闷,直到看见三娘子远远走过来了,他才放松了一些,却也只是一些。
他唤了一声“三娘子”,围着她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确定她没有遇见一点危险,又看了一眼遮在干草下的枯纸,抬起眼,“你给他们送东西了?”
“阵法图,你画了一个下午,是给他们的?”
“嗯……”三娘子思索了一下。
阿奴无情打断她:“不用想了!一看就知道了。”
三娘子便微笑了一下,嘴里的长调就变成了肯定:“嗯!”
她看着人的时候眼神很纯粹,笑起来的时候又很干净,就好像阴霾都散了,天空变晴了。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阿奴也不自觉跟着弯了唇,露出符合他这个年龄的一点孩子气。
但紧接着,他就又重新板了脸,拉着三娘子一边走一边告诫她,“离他们远一点,”他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季瑾存一行人下了个判定,“他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真的,三娘子,”阿奴蹙着眉,“你太好心了,迟早会害死你自己的。”
他说得很严肃,三娘子愣了一下,然后才笑起来,她唤了唤:“阿奴。”
阿奴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她。三娘子伸出手,在他缠着绷带的右眼上顿了顿,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仿佛在抚摸一只不安的猫咪,温柔道:“没事的。”
今日如同昨日,直到夕晖照耀也没有邪祟出现。
姜星河有些纳闷:“难道这阵还真有效果?让看见这阵法的邪祟直接敬而远之?”
姜萤雨看书看累了,拿起一卷符咒书盖在脸上打了个哈气,道:“怎么可能,守卫阵哪有这种效果。”
她将书卷抱在怀里,前倾身子将头搁在膝盖上,微卷长发随之滑落,她看着树影斑驳下的细碎晖光,懒散道:“运气好吧。”
“但这运气也太好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