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戟

　　他怕不是被吓傻了吧？这是温建柏第一个想法。

　　还给双倍的钱？他当自己是富二代，还有个爹能为自己博一下？

　　温建柏看着青年淡然平静的脸刚想嘲讽却又一顿。

　　他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捕捉到了那丝异样的信息，他狐疑的看着眼前面容俊秀的青年，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招惹到那些毒贩？

　　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外国男子和那一箱满满的塑铝板，眉头一锁。

　　明明那个外国人有枪有车有人手，为什么还让自己来解决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威胁的小白脸？

　　是不方便出面还是有所忌惮？

　　“你……”

　　“滴——滴——”

　　寒风中一声鸣笛突然冲破荒地本来的寂静，在灰暗的天际中回响。

　　温建柏一惊，迅速一把捂住青年的嘴，把他摁进快要过人高的草丛当中，凶狠的眼神瞪向他，那意思似乎是如果他敢出声现在就杀了他。

　　祁霏白心中也是一震，目光紧随着远处的车灯，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期待。

　　还没等他去想这股从何而来的期待，就接触到了身侧那道警告的目光。

　　祁霏白顿了顿，起伏的心再次沉入底端，蹲了半天脚下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呼吸也是平稳非常，配合着男人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开弓没有回头箭，祁霏白，你知道走出这一步就该面对什么，你的世界从来就不是光明的，那又何必去在意一个生活在光芒中的人？

　　良久。

　　直到从草缝中看着远处的车尾灯远到看不见，温建柏才缓缓起身。

　　吓死他了，这荒郊野岭的，居然还能有人！

　　再看向身侧的青年时温建柏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随后又狠声道：“哼，死到临头了还讨价还价！快点走！”

　　有钱又怎么样，那个外国人手里的证据绝对不能让警方知道。而且他现在是拿钱办事，这小子就算再有来头那也与他无关！

　　祁霏白看了中年男人一眼没出声，他已经从短短的两句交谈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站起身，开始继续按照男人指的方向前行。

　　温建柏看他不温不火的模样心里的焦虑莫名又重了几分，没走出几步，青年接下来的话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你就是温建柏吧。”

　　·

　　翌日。

　　贺恂置身110指挥中心，他面前数米高的电子大屏，上面不停倒放着祁霏白失踪后市一院附近的监控录像。

　　身后是八排四竖列电脑位，每一台机器后都坐着一名穿戴整齐的民警，鼠标键盘声此起彼伏，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贺队！新河路口发现可疑踪迹！”

　　贺恂：“快切画面！”

　　电子大屏随着贺恂的声音一闪，切到了另一副画面，车来车往的道路边，划线停车的位置停置了一辆白色SUV。

　　“白色大众朗逸，车牌新C65099。”民警快速报出可疑车辆的信息，“经调查，这是捷运租车行的车，租赁的时间是昨天上午。”

　　郝岳洋通知他温建柏被人带走的时间？

　　——“……院这边我会再派人来轮流值守，你不要出病房，看到可疑的人第一时间要通知我。” “医生说我现在能走动，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

　　早知道带上他就好了，贺恂心想。

　　110民警继续道：“这车从租车行出来之后就一直停在这里，十二点多进入过医院一次，从医院出来后有刻意避开大路段的高清监控从小路绕路，一开始还能找到，几个路口之后就消失了，不排除换车或者换了车牌的可能性。”

　　画面又是一转，贺恂蹙着眉看着大屏上着辆白色SUV驶出医院的画面没有做声，心里只后悔当初没有带着祁霏白一起回来。

　　现在离祁霏白失踪已经过去一晚上的时间，医院内部的监控他跟郝岳洋已经翻了无数遍，如果他是有准备的离开，现在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温建柏昨天在机场被人带走没多久，这车就租出去了，时间这么巧？你说有没有可能跟带走祁霏白的是一帮人？”

　　贺恂呼出一口气，扫向身侧开口的郝岳洋，回到：“应该是。或者说，带走温建柏和祁霏白，追杀倪锦的，都是同一帮人。”

　　“追杀倪锦？！”郝岳洋诧异出声，一张清秀干净的阴柔面孔立即出现在他脑中。

　　那个娘了吧唧的富二代被人追杀？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贺恂：“昨天早上——”

　　“昨天早上我们配合刑侦蹲守了市区几家酒吧，发现一起小型的聚众吸毒团伙，其中有一个就是倪锦。”

　　郝岳洋听见这道打断他们队长说话的声音直接颤了颤，回过头一张跟他四五分相似的脸出现在他视线当中，面色立马板了起来。

　　这兄弟见面空气中都飘着火/药味的场面贺恂早已领教过不下数次，不知怎么的，同是公安系统内工作，但郝岳洋郝岳海这两兄弟是出了名的不对盘。

　　在刑警队以老好人著称的郝岳洋难得声音一板一眼，说：“倪锦吸毒我们早就知道了，他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谁知郝岳海耸了耸肩，看向贺恂：“这得问你们贺队了，他做的询问笔录。”

　　郝岳洋当即看向自家队长。

　　“应该是跟新型毒品有关，有人想杀人灭口。”贺恂说。

　　“灭口？谁想灭他口？他一个学生能招惹什么样的人？”说完郝岳洋一顿，他忘了，吸毒的圈子本就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据倪锦口述，想杀他的人从他寝室拿走了原本放在王超出租房暗格里的毒品盒子，后而还想杀了他灭口。”贺恂再一次耐心解释，而眼睛却直直盯着郝岳海手里的牛皮文件袋，环着手问到：“你有什么发现？”

　　果然昨天的道歉是他的错觉。

　　郝岳海摸了摸鼻子，把手上的那份文件袋递了过去，得意一笑：“这可是我连夜审讯调查了一下跟倪锦接触过的拆家资料，你看看，里面有些东西相信你应该很感兴趣。”

　　贺恂闻言眉心终是平整了些：“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郝岳海显然还在对大兄弟破坏他美好假期的事还耿耿于怀，立马接话到，“没问题，地方我选！”

　　不让贺恂出出血简直对不起他们全队上下一夜的劳动成果！

　　郝岳洋听到他亲哥吊儿郎当的语气没由来的就替贺恂一阵肉疼。

　　别看这个拿着几千工资的公务员，那月消费流水单简直可以抵上别人一家一年的生活水准！用他爹的话来说，就是个败家玩意儿！

　　这次他非得把账单留着到老头子面前告他一状！罪名就是勒索同事吃喝！

　　一旁的贺恂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的资料上。

　　没想到这个倪锦是个妥妥的酒吧专业户，凡是上了禁毒黑名单的酒吧他都去过，近两年，五六个拆家供出来卖给他的毒品零零总总算下来得六位数起！

　　这么多，这倪锦是自己吸毒还是收货倒三手？

　　“这小子看不出来吧，这记录，把我都吓了一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郝岳海作势拍了拍胸口。

　　贺恂抬起头：“这么多他自己吸？”

　　郝岳海：“他说有时候还会“请客”。”

　　贺恂了然，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上的资料，突然看见一个名叫三狗的拆家提供的证词，其中几个关键词很值得让人注意。

　　这个叫三狗的拆家说倪锦还在一个穿戴讲究，一看就很有钱的男人买过一种白色的药片，倪锦称呼那个男人‘温总’。

　　白色的药片？贺恂脑中不断闪过一些片段，倪锦宿舍桌上的塑铝板，似乎装的也是片型药物……

　　“这个温总是谁？”

　　郝岳海神秘一笑，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翻出一张照片伸到贺恂面前。

　　郝岳洋也安耐不住好奇凑了上来，不看还好，一看眼睛都瞪直了。

　　手机屏幕上的这个人，不正是昨天早上在机场被人带走的温建柏吗？！

　　“温建柏。”贺恂也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

　　·

　　白色的烟雾顺着车窗飘出，随着秋风飘散。车内放着舒缓神经的古典音乐，郝岳洋坐在副驾一脸愁容，贺恂单手把着方向盘，现在他们已经从市局出来在回队里的路上。

　　“这个温健柏竟然还贩毒！”郝岳洋啧啧两声，“你说凶手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在你车上装炸弹的杀手？”

　　贺恂低头扫了他一眼，记得当初他和祁霏白就是在调查到温建柏的时候受到袭击的。

　　毒贩为了毒品会用残忍的手段致人于死地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市区几起凶案的罪魁祸首会是那个杀手吗？

　　贺恂思考了片刻，给出了一个坚定的回答。

　　“没可能。凶手杀人的方式过于残暴，过程所需的时间也过长，如果是那个杀手动的手，为什么不直接用枪？”

　　郝岳洋脸色更加纠结了：“如果是报复杀人呢？秦丽贩毒证据确凿，王超也是不仅吸毒还有贩毒的嫌疑，这两人现在可都沾着毒品呢！如果牵扯到几方的利益问题，那杀人动机岂不是更大？或者……他们跟祁霏白一样，背叛了某个贩毒团伙？”

　　贺恂闻言心里一沉，之前在市局他已经压制着自己不去想祁霏白现在情况，但是现在被郝岳洋说出来，他心里也开始没底了。

　　郝岳洋的推测也不是全无可能，难道真的是那个杀手？那祁霏白现在有没有生命危险？

　　或者说他已经被……

　　想到这贺恂心中烦躁异常，刚巧被前方一辆挂着实习牌龟速行驶的福特堵了许久，顿时一股火气窜上头顶，夹着烟的手直接就朝方向盘拍了上去。

　　‘滴————’

　　郝岳洋被突如其来的鸣笛吓的一个激灵，再看贺恂堪比锅底的黑脸，不动声色的往门边缩了缩，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这这……我说错话了？好像没有啊。

　　贺恂看着前方车速分毫未加的福特，轻呼出一口气，道：“那辆白色的SUV从医院出来之后去的几条小巷都排查过，均没有藏匿的空间，但它却消失的彻彻底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套换了车牌。”

　　“啊，啊？”郝岳洋眨了眨眼，心想这跟他们刚刚说的话题没有关系啊，想问又不敢，再看了眼自家队长的脸色，咽了口口水选择接话，“哦哦！应该是套了□□，队里早就已经接手了监控的排查工作了，结果很快能出！您放心！”

　　贺恂脸色并未好转，斜睨了右后视镜，说：“向市局申请一份搜查令。”

　　“搜查令？”郝岳洋一头雾水，“搜谁？”

　　“……”贺恂刚开口就看见左侧后视镜白光一闪。

　　心想那个傻X大白天开远光？

　　下一秒后面那辆开远光的黑车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直就撞上了玛莎的后屁股。

　　‘咚——！’

　　一声巨响，黑色马自达直接把前方的玛莎顶上人行道，吓得路人尖叫着四散逃窜。

　　要不是系着安全带，两人怕是早就摔出去了。

　　贺恂从方向盘上缓缓抬起头，甩了甩脑袋，接着就是一股刺鼻的焦味冲进鼻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朝坐在副驾的郝岳洋看过去。

　　“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就是……”腿被卡主了。

　　没等郝岳洋说完，他的声音就被车外的嘈杂声淹没。

　　“诶诶诶，肇事司机要跑！”“快拦住他！”“唉哟！他撞我！”……

　　贺恂瞬间清醒，撞了车还敢跑？转过头一把推开车门朝后面看去，黑色马自达车头已经全部变形，冒着一股股青烟，玛莎整个车尾全部凹了进去。

　　而人群中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夹克，深色牛仔裤，黑色作战靴的男人正一把推开想伸手拦他的群众，转身的瞬间似是看见了自己下车，转身抬腿就跑。

　　贺恂一愣，画面还定格在这个男人转身的一瞬间，他刚刚似乎看见了那个男人脸上有一道疤，非常丑陋的一道疤，像是烧伤，又像是刀伤。

　　霎时间异样感从心底升起，他当即拔腿追了上去！

　　“警察！别跑！”

　　周围的人也被这句警察喊的愣住了，可能是没想到那个肇事司机这么好的运气撞的就是警察。

　　谁知那人竟然听到警察两个字跑的更快，短短一瞬就已经跑出十几米。

　　“诶！贺恂你身上还有伤！！”郝岳洋大惊，当即想下车帮忙，但奈何一条腿被卡在座椅上，推门刚想下车就被扯的生疼，只能眼睁睁看着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在车流中。

　　周围的群众扶起被肇事司机一把推倒的年轻人，纷纷议论着。

　　“这年头撞了警察都敢跑！真是出了怪了！”

　　“可不是，我刚刚从后面看，那人根本就没刹车，直冲上去撞了前面那辆白车，跟故意的一样！”

　　“我去，是不是酒驾啊？”

　　“大白天酒驾？不要命了啊？诶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抓住他啊！”

　　郝岳洋还在焦虑的看着车流，听到车外有人跟他说话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

　　“喂，小杨！中心街百盛路口有人肇事逃逸。没错，撞的我车！……贺队一个人去追了！快通知附近交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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