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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
一腔热血扑向宋欣的她哪里反应的过来,就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双手,紧紧地捂住她欲要张口呼救的嘴,与此同时,双手也被人桎梏于手,动弹不得。
人潮拥挤,人们只顾着斥骂,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随后几个人跟着围上来,扯着她就要往外走,李云朵有些慌了,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尽管她使出全力,奈何对方手劲实在太大,从始至终她都被动的处于下风。眼见着离宋欣越来越远,她却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人群很快躁动起来,李家林余光瞥见自己人已从人群里退去,知道自己与对方力量悬殊,立马迎头认错:“哥!哥哥哥,我错了!我刚喝了点酒,犯糊涂呢!”
宋延却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一一个过肩摔便把人毫不留情地砸向地面,骨节错位的声音混在嘈杂的人声里。
“犯糊涂?你觉得我他妈信吗?”
紧接着又是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在他已经泛红的脸上,李家林吃痛地连连惊呼。
“哥!真错了!如果打我能让你消气……那就打吧!”等着吧宋延,下一个就是你宝贵的妹妹!
——
打从一开始,李家林便远远地注意到马路对面缩在人群里的李云朵,只是那时候他一门心思扑在宋欣身上。哪知这个李云朵这么难缠,硬是紧跟在后头。
于是他便临时改了主意。
好不容易从宋延那里脱身出来,李家林顶着一阵青一阵白的脸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
“没人教过你跟踪别人是个件很恶心的事吗?”他说。
李云朵没吭声,整个身子缩在墙角,不住地颤抖。
“唉,听说你以前经历过校园霸凌,真的假的?”见她不肯开口,他怒急反笑。
眼前的人身子猛地一颤,瞪圆了眼睛。面对着眼前只顾着冷笑的人,她的心不禁冷下来,一瞬间又好像回到了高中那几年,学校围墙的角落里,被锁住的卫生间,那些冰冷的记忆快速涌上心头。
李家林眸子倏地转冷,微微躬身下来,一手钳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李云朵,问你就要回答,别在这儿给我装哑巴!”
“这跟你有关系吗?”
漆黑的巷子里,寒风肆意,明明是快要入夏的时节,风吹过面庞,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脱口而出:“经历过没经历过,都是我的事,你没资格管。”
话音刚落,四周一片沉寂。像是没反应过来,耳边只有徐徐而过的风声。
最终不知是谁先咳嗽几声才打破这怪异的局面。
“你们都去巷口等着。”黑暗里响起一道低沉稳重的男音。随后一群人立马散开而去。
“你胆子都是不小,”李家林单膝跪地,整个身子挡住了对面昏黄的路灯照射过来的光,“以前要是也像现在这样敢吼,也不会被人欺负的那么惨。”
说着,他竟有些同情起她来,“本来呢这事怎么样也不会扯到你,可是你蠢啊,干嘛非要替宋欣出头?”他直起身,光线又落在她惨白的脸上。
“杨文杰是吧,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从他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修长人影。
李云朵对这个名字感到莫名地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直到她努力抬起头,瞳孔里倒映出一个黑色人影。
她记起来了。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她,双眸微动,却看不出情绪。
——
凌晨一点,光线渐弱,人群退去。
几个小时之前人潮拥挤的街头此时只剩纸屑纷飞,偶尔会有只流浪野猫拖着残腿一瘸一拐地移到堆满垃圾的小堆里,嗅嗅有没有剩菜剩饭。
几个人影还在街头晃动。
“找到了吗?”周佩雯从巷子里出来,吴佳沂立马上前。
对方摇摇头,脸色疲惫:“到底去哪了这个笨蛋,回去看我不教训教训她!”
手机倏地震动几声,她立马按下通话键,打开扬声器:“许灿,找到云朵了吗?”
“没有。”电话那头语气显得有些急躁,语速飞快,好像是在边跑边说,“你们那边也没有?”
“对呀!这么晚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对方沉默片刻,又问“巷子呢?巷子里头找过没?”
“找了找了!”周佩雯记得快要哭出来,“里里外外都找过了……该不该会———”
“嘟嘟嘟——”
她话音未落对方先一步掐了电话,那一阵忙音在空寂的夜晚中显得突兀而诡异。
另一边,挂了电话的许灿还在苦苦寻找,他手握成拳,手指紧紧掐进指缝,似乎在努力克制某种情绪。
冷清的街头,只有一些未打烊的酒吧还在彻夜狂欢,音乐震动,耳畔嗡鸣。
莫名地烦躁,他又拐到另一条巷子外边,余光忽的瞥见一道快速移动的人影,正想追上去看看,手机又开始震动。
垂眼一看,心中一动。
“小灿啊……”
——
楠大B区警察局。
“雯雯,警察会管吗?云朵失踪还不到24小时……”吴佳沂站在大门外,注视着眼前明亮的大厅,紧张地扯了扯身边的人。
对方立马回绝:“不行!我等不了了!”
说完,拉着身旁神色慌张的人大步跨进大门。
这是周佩雯第一次来这儿,当然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以为她总会想电视剧里的警察都这么帅气,那么现实中的会不会也是一样,直到今天真正跨进这里,她有了一种肃然的感觉。
刚抬脚走了几步,突然从里头冲出几位神情严肃的警察叔叔们。
“在哪个位置?”其中一个人问话。
“商业街二号巷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周佩雯两个人不明所以,扭头问边上的人。
“哦,说是商业街那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那血流的……”
“什么?”两个人登时有些慌了,神情大变。商业街?
两人跟着一群人推推搡搡地挤到了案发现场,巷口拉起了黄色警戒线 ,几个好奇心重的人欲要上前都被拦了回来。
周佩雯一颗心紧紧地悬在了半空,神情紧绷:云朵,李云朵,可千万别是你!
不一会儿,里头响起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强光之下露出一张沾了血的脸。
“李家林!怎么会是他!”看清了来人,周佩雯满脸震惊。
只见他双手铐着手铐,两眼发直,一直在自言自语,又惊又怕,双腿似乎并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跟着抬出来的人全身蒙着白布,垂落的手上鲜血淋漓。
来不及多想,周佩雯飞扑上前发颤的手快速掀开盖住头顶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男性,沾血的眼尾有道结痂的疤痕。
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似乎在一刹那她才感到疲累,双腿都是软的。
“雯雯,”吴佳沂快速凑过来拉开她,也是脸色稍缓,“从刚才开始,许灿电话打不通了。”
“怎么会……”周佩雯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该不是已经找到那个笨蛋,俩人逍遥快活去了?”
“那不是挺好的嘛,至少人找到了。不过……”吴佳沂又想到另一钟种可能,欲言又止,“万一云朵没找到,许灿又丢了……”
周佩雯直接翻了个白眼:“李云朵人傻,可许灿不傻,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丢?”
“先回学校看看吧,说不定他们已经回去了。”
李云朵具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没人知道。只是那晚她的出去走走,就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当周佩雯回到宿舍打开电灯时,整个人是崩溃的。那天晚上,她接到了很多很多的电话。
先是何方奇,他说繁星奶奶去世了,许灿带着繁星连夜坐火车回了陵城。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没有任何征兆,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告诉他们,云朵不见了。
几天后,她从李梁那边得知,去掉的那个男人叫杨文杰,是从宋延那边过来的。那晚几个人原本合谋着教训宋欣的,可是半路冒出个笨蛋把一切都搞的很麻烦,因此他们无奈换了个目标。
那天晚上,巷子里只有李家林,杨文杰还有那个笨蛋。
在李家林的陈述里,他本来想让杨文杰替他教训那个不识好歹的李云朵,可他一转身对方却突然偷袭,他反应的快,一眼就瞧见了他手里闪着寒气的刀具。
他很害怕,可他却更加愤怒。
他自认为自己出来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严重到会有人想杀他的地步。在抵抗过程中,他紧张地额间不住地冒冷汗。那把刀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手里,他不知道,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很愤怒。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血,热腾腾的,却让他鼻子发酸,忍不住落泪。
以前不管他惹了多大的麻烦都有那个伟大的父亲给他收拾这些烂摊子,然后他还理所应当的告诉自己:没关系,我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
可是这次,这个摊子他却真的收拾不了。见父母站在远处失声痛哭,他真的开始后悔了。后悔以前的一切,后悔自己的骄傲自满、目中无人,还有那卑微的成就感。
杨文杰的母亲早在一年前就事故去世,亲戚们早在当年父亲做生意破产的时候全跑光了,甚至是一句安慰都没施舍,最终是何方奇从陵城赶回来把他带回了陵城,和老太太一起办的丧事。
起先他一直想不通杨文杰这么怨恨李家林的原因,直到后来在他租的房子里翻到一本残旧的日记。
原来当年李家林带着母亲一路奔波来到陵城,母亲身子本来就不好,一天火车坐下来就病了。他心疼母亲也不让她去找工作,自己却过着一天打三份工的生活。两个人整日缩在狭窄的出租房里,日子越过越苦。
为了生计,母亲瞒着他开始外面天天找活儿,累到吃饭喝水都觉得无力。坚持了几个月她终归是扛不住了,得知消息的他火速赶往现场。
而母亲打工的地方距城区太远,他只能在附近找了家小型医院。
可笑的是那家医院里人员本来就严重缺乏,谁知又碰上了一个脾气暴躁的富家少爷,说是在附近爬山磕碰了脑袋,吵着要最好的医生来给他治病。
他那有钱的父亲长臂一挥,人都往他那儿挤,哪有人来管他母亲的死活。快乐的人都相同,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母亲死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生日。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再尝一口母亲做的长寿面。
他不怪那些医生护士惧怕金钱权势,没有选择他那卑微孱弱的母亲,他只怪他自己无用而无能。
混蛋父亲没破产的时候,他在陵城也算是半个小少爷,也跟李家林一样不把读书当回事,倒是养了一身王子病。
坏事一出,那混蛋跑的比谁都快。他没什么本事,可他那无辜的母亲不能白死。打从一开始他就一步步算计着接近他,每晚的梦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刚跟着宋延那会儿,他见过许灿,可他甚至不敢正视对方,满脑子都是逃跑。
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人们都缩在小小的陵城,畅快自由,脑袋里装了整整一个未来,一想到那些,眸子都是亮的。
人还是那些人,可他却再也不是年少的时光里一腔热血想要出人头地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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