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薛晓—我要找到你

　　做完所有检查已经过了九点，伤情稳定，但谢牧不想陈星杨这么晚再折腾，沟通了一下第二天早上再转。谢牧没有胃口去吃饭，也不想留陈星杨一个人在病房，换了无菌服，静默地坐在病床边，看着如同一尊蜡像的陈星杨。

　　从车祸到现在，超过40个小时了，陈星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过，甚至连呻吟都没有过，和他说话也没有反应，因为没有对他压眶反射，谢牧一度怀疑陈星杨是不是一直在昏迷中。反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就当他还在昏迷中。谢牧把手肘支在床边，双拳相叠抵住下巴，抿着嘴，他在看陈星杨，准确地说是在看陈星杨的嘴唇。陈星杨的嘴唇其实很薄，但是因为说话时上唇珠很明显，像颗小小的野果子，所以显得上嘴唇要比下嘴唇厚些，可现在放松的状态下，那颗小果子也瘪了下去，唇色淡淡的，唇角圆润，看起来很无辜，也很脆弱。谢牧伸出手去轻轻地用指腹描摹着那并不明显的唇线，接着点按了一下肉肉的小鼻头，真是像孩子一样的五官，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棱角没有，线条也没有。谢牧的手指继续向上探索，触碰到纱布边缘时，谢牧的手指倏地蜷缩了起来，他咬着下嘴唇，怕把陈星杨吵醒了似得，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在一起摩挲着，犹豫着，逡巡着，像是拍马掠阵却听到鸣金，谢牧愤恨自己此刻的懦弱，然而动势已起，他最终还把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扫在了那洁白的纱布上。

　　覆住晓星尘双眼的纱布也是这样的柔软，却带着再精心织就也无法平复的颗粒感，不像此刻手下的触感，平顺密实。谢牧轻轻抚摸着纱布轮廓，竟出神地喃喃出口：“晓星尘。”

　　“薛洋。”一个虚弱又怯懦的声音遮遮掩掩地响起。

　　“嗯，我在，我在。”谢牧再也忍不住，双眼蓄满泪水，眼眶承受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他受了天大的恩赐，虔诚又激动地捧起陈星杨的手，放在嘴边一边吻着一边回答：“我在，我在。”

　　“薛洋，我怎么了？”那个声音迟疑地问着。

　　“你没事了，你已经好了，很快，很快我们就回家。你不想住院我们明天就回家。”

　　“住院？回家？我在哪里？”可能因为恐慌，那个声音虚虚地颤栗着，两只手都紧紧抓住了谢牧的手，“我在哪儿？”

　　“在市中心医院啊，你……”谢牧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你出车祸了”，声音在他喉间硬生生地被劫杀，谢牧瞪大了眼睛，他只觉周身血液都被瞬间速冻了，他哆嗦着嘴唇：“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薛洋，你，你不是薛洋么？你是谁？”病床上的陈星杨警惕起来，似乎想要坐起来，却没有成功，拉扯着被固定着的左腿一阵晃动，汗珠一下在额角间冒了出来，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庞更加苍白。

　　“是，我是，我是薛洋”，谢牧哑着嗓子回应，他心跳的不成样子，整个人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试探着开口，“晓星尘，晓星尘？”

　　“嗯，怎么了？”陈星杨茫然地回答着，语气中皆是疑惑和不安。

　　谢牧彻底被惊呆了。他看着陈星杨努力想要做起来的样子，失神了一瞬又立即出声制止：“你别怕，你别动，你受了伤，一动骨头就会错位的。”谢牧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他只想让陈星杨冷静下来，他半站着向前倾身，虚压住陈星杨的身体。

　　“薛洋，宋道长呢？”陈星杨急匆匆地抛出一个问题。

　　可谢牧没有接住，任由这个石破天惊的问题一下子炸开在虚空中，谢牧似乎看到自己被炸的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晓星尘，你知道你是怎么了么？”谢牧转了个角度，他要把主动权夺回来。

　　“我？我……我……我知道我不该……可是是你用话激我，我受不了我才想到要自尽的，是你把我救了回来么？”盲了眼的晓星尘刚刚从死亡中转醒，他羞愤又恼怒，可他也羞赧而脆弱，死了一次，此刻的他提不起精神和薛洋争论谁对谁错。

　　谢牧彻底懵了。他像个冒牌货一样听着陈星杨断断续续地呢喃，一句话不敢接。他怕自己说错话，让陈星杨以为自己是假的，但他更怕自己说对了话，让眼前的人确定自己就是薛洋。

　　如果他是晓星尘，那陈星杨呢？

　　谢牧冲动地想要把那蒙住眼睛的纱布敷料都去掉，看看眼睛，到底是谁。他不顾后果地把手指伸向那洁白的纱布，手指触碰到陈星杨时，陈星杨瑟缩着躲了一下，“别，有些痒。”

　　谢牧停了手，梦魇了地又张口问到：“你是谁？”

　　“我？我是晓星尘啊，你怎么了？”陈星杨语气中满是疑惑，他甚至伸出手去抓谢牧的左手，那里应该少了一根手指，用单指手套遮掩着。

　　谢牧电光火石间想到这个点，他一把反手抓住陈星杨的手，贴在脸上，“我是，我是薛洋，我只是想看看你，傻了没有。”

　　“噗嗤”，陈星杨笑了出来，“我怎么会傻，我只是……我以后不会了。”

　　陈星杨面上是谢牧没有见过的神情，不，应该说，是谢牧熟悉的神情，但从未在陈星杨身上出现过，这神情的主人，非草非木，如霜如雾，喜时如山花自然娇俏，怒时犹为人留半分薄面，这是晓星尘的神情，晓星尘就是这样憋不住地笑出声，又有些羞，又有些赧地说，你一说话，我就想笑。

　　谢昌宁和金正回来的时候，杨教授和杨伯也一起过来了。四个人站在玻璃墙外，看着谢牧抓着陈星杨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两个人离得那样近，似乎稍微探下头，就会亲在一处。杨教授转头看着谢昌宁，谢昌宁耳根子一下子烫起来，似乎自己被人捉奸在床一样的窘迫，他按了下门铃，惊醒了犹如在门中的谢牧和陈星杨，陈星杨惊恐地向声音处转头，“什么声音？”

　　“没事没事，我去看看，你别动，你躺好。”谢牧安抚着说道，摆正陈星杨的声音，又凑近他的耳朵说道：“别怕，我很快回来。”

　　谢昌宁看着谢牧失了魂一样从里面走出来，虚脱地扶着墙，微微喘着，杨教授和杨伯都没有出声，金正上前撑住了谢牧。

　　“怎么了？”谢昌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才几个小时，谢牧怎么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像是灵魂被揉烂了一样，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被打散了再重新拼装的别扭。

　　“我需要给陈星杨检查一下脑电波，做个颅CT。护士呢，叫护士来。”谢牧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怎么了？你刚才发信息还说检查没问题啊。”

　　“是，他的伤情很稳定，没什么事了，可是，可是”，谢牧说不下去，他的声音依旧听起来很冷静，但是在场的其他人都听得出来，冷静里的颤抖他压都压不下去。

　　“谢牧是么？我是杨纪竹，我是陈星杨的姥爷，他怎么了，你能和我说说么？”杨教授走上前，温厚的手掌缓缓地包裹住了谢牧冰凉颤栗的双手。

　　“纪竹……”杨伯听起来已经哭了出来，哽咽着叫了杨教授一声。

　　杨教授转回头对着杨伯贴心地笑了笑，摇摇头，示意他先冷静，然后转回头再看谢牧时，谢牧竟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记得我了，不，他不记得他是陈星杨，他说，他说他是晓星尘，他管我叫薛洋，怎么办，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我要快一点给他做个检查。”谢牧突然就压不住了，他止不住地流泪，眼神慌乱又燥热，他恳求着紧紧反抓住杨教授的手，声音嘶哑的像是破了洞的锣。终于他脱力松开了杨教授的手，跌坐在地上，他犹自记得这是ICU病房，不可以喧哗，他压着声音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低声的哀鸣像是某种濒死的猛兽。

　　谁都没有上前去抱住他，安慰他，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整个世界都被暂停了，被冻住了，时间停滞不前，空间不再变换，神明抛弃了所有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古老的记忆被诅咒一样的复生，野蛮生长，营造出一片弥茫茫虚空，他们在这虚空中，震悚，惊惶，不知所可。

　　“阿正，打电话给齐君藻，我要立刻给陈星杨做检查。”薛洋始终是薛洋，他比所有人都要迷茫，但也比所有人都更快地恢复冷静，他知道这件事必须在晓星尘发现自己复明前弄清楚。

　　而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晓星尘，心中满是不解和惶恐。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听得到墙外隐隐约约地有着嘈杂声，他问的到周围空气中微微有些尖锐的陌生味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疼，像是被重重摔在地上过，浑身酸涩，他很疑惑，明明只是摸了下脖子，何至于伤重如此。更令他恐慌的，是他对薛洋的态度。他应该愤怒，应该觉得恶心，应该拼命挣扎举剑相刺，可为什么当他恢复意识的瞬间，他竟然要确认薛洋在身边才能心安，而薛洋出声的那一瞬，他就像是回到母亲怀抱的婴儿一样，熨帖的安全感让他舒服的几乎要哭出来，这种没有距离的相处他竟然一下子无师自通了，晓星尘很恐慌，他想要薛洋快点回来，第一次，他觉得看不见东西是如此让人恐慌的一件事。

　　“怎么了？”薛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被薛洋紧紧握住的时候，晓星尘竟然没有发现，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薛洋是何时进来的。

　　“没什么，我，有些怕。”晓星尘一鼓作气说了实话。

　　这样的直白让薛洋有些激动，“不怕，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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