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文野]如何让黑泥成功塑型

　　“首领，让小丫头和那个尾崎红叶一起进去，没关系吗？”绘琉推着红叶进入审问室，待两人的背影没入门后，大佐压低帽檐询问。

　　“即便间谍死了，也不能保证是尾崎红叶动的手。需不需要我派人……”

　　首领摆摆手，打断了大佐的提议。

　　“我们等着就好。”手肘撑在沙发的扶手上，首领似是期待地注视着紧闭的门扉，嘴角扬起一道血腥气十足的弧度。“我并不在意他们俩谁最后动手。”首领旋转着无名指上的猫眼石戒指，幽幽说道：“或者说，是她更好。”

　　金属制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轮椅发出的链条声响惊动了蹲坐在墙角的男子，宫抬起头，相比之前的模样要憔悴了许多。黑发凌乱，眼底泛着红丝，青色的胡茬也冒了出来，显然，即便没有被港口Mafia审问，被关在这里的日子也没有多轻松。

　　四肢被“工”字型的锁链困住，在看见来人后，宫扶着墙慢慢起身，苦笑道：“好久不见，红叶。”

　　听见熟悉的称呼，红叶手指如反射般地蜷缩。

　　宫的视线落在了她手上的武士刀上，“是来了结我的么？”即便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将走到尽头，宫在面对红叶时的语气依旧温和。“以前听你提起过港口Mafia对待敌人的手段。我能死在你手上，是不是算得上一个好结局。”

　　但这份柔软，红叶如今听起来却万分刺耳，“从你通知军警的那一刻起，你和我，都不会再有什么‘好结局’了。”

　　绘琉的手搭在尾崎红叶肩上，提醒她注意自己的情绪。

　　“……首领命我解决军警的间谍。”她用冷淡维系着自己的波澜不惊，“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宫张嘴想要解释，但最后只流出一声叹息。“算不上是遗言吧，只是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他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好像下面要说的话极为重要，让他短暂忘却了恐惧与疲乏。

　　“虽然我骗过你，但最后我还是希望你别怀疑我喜欢你。”宫双眼中静静流淌着的，是红叶熟悉的爱意。“那几天里，我和你畅想的未来都是出自真心。我很抱歉骗了你，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长刀擦着刀鞘，发出属于凶器的鸣叫。尾崎红叶持刀抵在宫的胸口，“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可笑么？还是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

　　本来苍白的手，因紧握刀柄而充血，红叶心底潜藏的愤怒在这一刻叫嚣着要发泄出来，刀尖轻易穿过衬衫，划破宫的胸口。

　　宫早已料到红叶的不信任，也想过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但当自己被刺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后一缩。虽然他卷入了充斥了血腥与利益的陷阱，可他还没有真正面对过这个事实，即便是被港口Mafia囚禁的这段时间，也没有受一点折磨。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做出那些决定吧。可在一切已成定局的故事结尾，命运却偏要开个玩笑，将宫的天真撕裂开一角，让他看见红叶的世界。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伤口。“或许是我错了，”宫茫然地说道：“我以为这样能让你，和我一起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我和你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红叶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如同舞台上的小丑一般。

　　脑后传来的嗡鸣，让人牙齿忍不住打颤，可最后发出的，却是细碎的嘲笑。

　　原来自己所依附的光，从一开始就是幻影啊。

　　她以为找到了能照射在自己的光，可他其实根本没有办法抵御黑暗。自己妄图攀爬到光明的世界，结果却只是帮黑暗吞噬了另一个人。

　　而她甚至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能否拯救自己……

　　在褪去了希望披上的彩衣后，红叶心中涌动着的不再是愤怒。而是愧疚与同情，她深爱的恋人即将死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无知与贪婪。

　　没有人能背负自己，没有光明能照耀自己。

　　“对不起”三个字和鲜血一同涌出。宫的眼中倒映着的是自己爱人的泪水，两个世界的人，至少在在这一刻是真正地了解彼此的。

　　“这应该由我来说。”宫抬手，却触碰不到恋人的脸庞，“对不起，总是擅自帮你做下那些决定。”想要靠近，于是他只能往前走，任由恋人的刀穿透自己的心房，“以后……不会了。”

　　呢喃消散在耳边，温热的血洒在红叶的额间，可宫的手却已低垂。

　　不知过了多久。绘琉握住了红叶颤抖的手，将手指缓缓掰开，长刀随着尸体一同倒下。

　　“已经结束了。”

　　她能说的只有这一句，能做的也只有给予一个无法永恒的拥抱。

　　“我的意思……”兰堂说完那句话后，就有些后悔。只能解释道：“我不是在暗示你利用了尾崎。”

　　话刚说出口，兰堂又自觉不对，“我只是不明白。即便尾崎红叶想和自己的恋人离开，你应该是有办法的让他们俩逃离这里的吧。”

　　兰堂揉了揉眉间，以前的自己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尾崎红叶。

　　毕竟自己和对方唯一的交集就是绘琉，跟别说自己和女孩间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两人来得深，他实在是不应该主动探究她们之间的关系。

　　是最近女孩的做派，让他潜意识里模糊了与她的交易关系么？

　　这不是兰堂第一次自我反省，但这次似乎没有必要了，因为绘琉并不觉得这个问题称得上冒昧。

　　将银勺放回茶托上，“有啊，我不是连逃跑路线都帮着准备好了么。”金属与白瓷发出清脆地敲击声。“只要宫不告诉警方，或者向红叶坦白。他们就能顺利离开。”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见绘琉并不太抗拒回答，于是兰堂便继续问道：“你早就查到宫是公安的间谍，也知道军警会插手。那为什么还纵容他暴露红叶的行踪？”

　　是的，纵容。自己还算是了解绘琉，她不是尾崎红叶，也不会像红叶那样相信宫。所以绘琉也不会不知道，她安排的这个计划为宫与警方留下了可操控的空间。

　　更别说还那么“凑巧”，军警正处在被港口Mafia威胁的境地。

　　如果说宫的暴露是直接推手，那么绘琉又是背后的第几环……

　　兰堂刚打开文件时的感动是真的，可有尾崎红叶的前车之鉴，让人不禁担心起这份砂糖外表下，是否掺杂了毒药。

　　绘琉侧头转向兰堂，双眼却空空地聚焦在别处。“我可以阻止一次背叛，那以后呢？”

　　她没有否认兰堂的猜测。她有能力在背叛发生前阻止这件事，可她不仅没这么做，或许还推了一把。

　　“红叶只是盯着太阳看了太久了。所以移开视线后，以为周边都是黑暗。只有当她不再专注于别人的光明时，她才能活在光明里。”

　　但红叶姐至今还没有明白这一点。

　　“她在向别人乞求的，永远也不会得到——所以她现在还不能离开。”至少在自己身边，她不会放任红叶迷失在绝望中。

　　“……你太自信了。”

　　顶层的走廊上，大佐对绘琉说出了相同的话。

　　“首领之前单独召见广津，现在又是尾崎。你就不准备做点什么？”烟卷的红光一明一灭，焦油的刺鼻气息弥散在周围，“他老人家，似乎也不是很信任你啊。”

　　绘琉看着手机，自如地避开烟圈，对大佐的言论不置一词。

　　“知道你们进去之后，他说了什么吗？”大佐不甚在意绘琉的动作，“虽然他下令是让尾崎红叶动手，但似乎更希望是你‘帮’尾崎红叶杀了那个间谍呢。”

　　这是事实，但更是挑拨。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不至于还不明白首领的意思。尾崎红叶是不是叛徒他不在乎，或者说，他心里已有定论，只是没有证据。再加上物部伴造失势的如今，让尾崎红叶继承他的势力，不必让大佐接手，对首领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接受让宫死亡来让此事翻篇。

　　可宫的生死，已经不能改变尾崎红叶确实有二心的事实。尾崎红叶动手，只能证明她最后还是选择臣服于首领，但如果她不愿动手，而是由绘琉代劳……

　　相比于绘琉与一名准干部友好，在她们二人间埋下一根刺，首领似乎会更喜欢这个场面。

　　“过多的联系，只会平添武器的束缚。我以为大佐在白鸟副官身上，早已发现了这一点。”绘琉抬头看向对面，平静地刺回去。

　　“怎么，现在就开始和我撇清关系了？”捏扁的烟卷被大佐摔在地上，踩灭，碾了两脚。他语气仍然轻松，“首领还不至于以为我们关系亲密，毕竟多亏了你，我这次可没捞到什么好处。”

　　大佐不想提及白鸟，绘琉却偏不如他所愿，“不过我想白鸟副官应该从我这学习到了不少，如果他有一天能成长到我这样，还希望大佐不要忘了我的功劳。”

　　大佐一脚踏向绘琉，以军靴为中心，地面一圈圈地泛起褶皱，如同粘稠的液体开始流动。

　　“你最好期待没有那么一天。”帽檐下，满是阴郁，“不要在我面前谈论我的副官，如果再有下次，即便是你也不会我也轻易放过。”

　　“如果白鸟副官看见大佐这么维护他，应该会很是喜悦。”绘琉面色如常地任沼泽铺在自己脚下，“同样的话也送给您，希望下次您还能保持这样单纯的愤怒。”

　　走廊上的警报已经响起，黑西装的护卫也举起了武器。

　　绘琉却仿佛局外人一般，跨过被软化的地面，与护卫的包围。

　　只有首领的办公室再次为她敞开，于是其他人也就望着女孩没入此间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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