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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放你一马
赵承郢似乎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耶律宗正不死心地盯着两滴互不相容的血珠许久许久他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耶律宗正质问赵承郢:“你把我妹妹藏到哪里去了?”
若非他一直克制自己,赵承郢不怀疑他会不会扑上来和自己真刀真剑地打一场,他说:“我没有把你妹妹藏起来,上次送到你军营里瓶子里的血并不是你妹妹的。”
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哪怕是从敌人的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希望,这也足以让耶律宗正痴,他异常激动地打断他的话,“你撒谎,那血与我的相融,你定然是把我妹妹藏起来了。”
耶律宗正的拳头越捏越紧,他整个人四周腾升一股温热气,他还在自我洗脑,赵承郢就是把他的妹妹藏起来了。
“那血并非你妹妹的,有一类人的血能与不同人的血液相融。”赵承郢冷静道。
这平静的一句话无声息压垮了耶律宗正这些天乃至这些年的执着,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耶律宗正久负盛名,屡战屡胜,可他这次因为私人感情出现了很大的纰漏,战况判断失误导致幽云十六州被夺,如今他和副将落入敌人手中,是生是死还没有定。
他身为十万将士的表率,他愧对自己的士兵,他更无颜回去面对自己的父皇母后。
“薛惠。”赵承郢看到平常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有些失落,又看了一眼花雪。
薛惠手中拿着耶律宗正和耶律杨的佩剑,被捆绑的牢固的耶律杨以为他们要杀人灭口支支吾吾地道,谁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你要干什么?”花雪眼睁睁看着薛惠来到面前,更盯紧了那佩剑,心中陡然升起惊恐。
薛惠双手捧着佩剑,一步一镇定地来到耶律宗正跟前,以为他们不轨的耶律杨差点连人带凳子跳起来,可惜他手脚被束缚蹦也蹦不高,薛惠面无表情道:“这是您的佩剑,我们将军此次放你一马,你们现在可以离开。”
耶律宗正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测,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的,他毅然决然地拿起佩剑,走到耶律杨面前,一剑劈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终于能喘口气了,耶律杨恨恨地把身上的绳子摔在地上,“赵承郢算你识相。”
耶律宗正把剑拿给耶律杨,他要带花雪一起走,今夜这个偷袭像是河水冲了龙王庙,赵承郢活捉了很多士兵,也有一部分士兵逃出生天。
他道:“把我的士兵逗放了。”
赵承郢看着他们三人站在一起,同仇敌忾地锁紧自己,“其他人我不能放。”
放耶律杨一条生路,那是因为他是花雪的朋友,放耶律宗正一条生路,那是因为他是花雪的兄长。
可是这层关系之外,还有一层关系让赵承郢不能无视,耶律杨是契丹副将,多年连败大宋,才会导致大宋忌惮契丹如惧猛虎,另一个,是耶律景绪的亲儿子。
赵承郢不想往下想,他怕自己会反悔,“花雪,你们不能带走。”
突然被点名的花雪先是茫然再是警惕,她做出抵触赵承郢的举动,赵承郢继续说:“你和他们在一起,日后便不能入汴京寻找花姨的家人。”
幸好现在是夜里,她看不到外面成群的狼尸,赵承郢的手突然攥紧。
他的动作落入耶律宗正和耶律杨的眼里,“花雪我们要带走,那些被俘虏的士兵我也要带走。”
“那你们一个都走不了。”赵承郢寒声道,他眸子里的碎冰迅速抱团结成块。
这里虽然是辽军的驻扎地,但是暂时被大宋占领了。
花雪回想起在船上的日子,其实他也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她权衡片刻,手中的金错收归鞘,她不能拖累了耶律宗正和耶律杨,“你们先走罢。”
“阿雪,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进虎穴狼窝的!”耶律杨义愤填膺道。
“再不走就没机会走了。”赵承郢狭眸折射出不近人情的碎光。
耶律宗正手握佩剑,心中思忖,很快他拉着耶律杨走,临走前他低声和花雪说,“我们很快来救你。”在这种被别人拿捏得死死的被动情况下,拿什么和别人谈条件,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得青山在。
耶律杨很不老实地挣扎,一路被拖着走一路咆哮,“耶律宗正!你敢丢下阿雪我跟你没完!你听到没有,我不能把她丢下。”
耶律宗正无视了耶律杨那几声扯着嗓子无能又气愤的咆哮,路过赵承郢时,他像是在了结一段孽缘:“今天你放我一马,日后互不相欠,下次见面定然要分出个输赢。”
咆哮声慢慢地远了,赵承郢仔细地想他那句话,到底有什么深意,按道理他放了耶律宗正一条生路,不应该是他亏欠自己?
不过眼前的事情还没解决,花雪带着狼小五狼视眈眈地在那,“你想怎么样?”
赵承郢声音虽没有温度,可比刚才柔和很多,他体贴花雪,“战场太危险,我送你回汴京。”
花雪话还没接,沉着冷静如薛惠,他紧急插话,“殿下不好了,耶律宗正聚集残兵打过来了。”
这里本来就是耶律宗正的地盘,他在这里驻扎之前一定认真地分析货四周的地势,这一点赵承郢不及他,他们得快速撤离,不然要吃大亏的。
赵承郢看了花雪一眼,没在她面前说,他强制让人把花雪带离战场,耳旁的喧嚣沸腾如火,“把俘虏带出来,逼他们歇战。”
薛惠领命。
因为有大把人质在手,耶律宗正不敢轻举妄动,他眼睁睁地握紧了带血的剑,沾染了敌人献血的剑似乎焯烫着寒光铁衣。
“怎么样,找到花雪了没有?”驻扎地是夺回来了,但是这一仗辽国惨白,耶律杨暴躁地带了一队人马展开地毯式的搜查,就是不见花雪的影子。
士兵被吼的茫然又害怕地摇头,耶律杨愤怒的吼声再次响彻云霄,“没找到就再去找。”
站在原地的士兵不知该去该留,他愣了一下,报告:“副将军,已经找过两遍了,并不见那名女子的身影。”
“那就再找一遍,快去!”耶律杨抬脚给了士兵一计窝心脚。
耶律宗正理解耶律杨的心情,“你先别担心,我看的出来赵承郢不会伤害花雪,总有一天我们会把她救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这点,耶律宗正怎么会把它留在狼窝里。
“可要等到什么时候把!”耶律杨痛苦颓丧又自责地问自己,都怪他没用,才会让一个女子站出来换他们的性命平安。
“不会久的。”耶律宗正是这么安慰耶律杨,也是这么安慰自己。
赵承郢带着大部队撤退,这次辽国败北,他拿回了幽云十六州是好事,可是镇国将军有些不甘,“他们都溃不成军了,我们为何不趁热打铁让占了鹿城和明泽两座城池。”
“穷寇莫追,这场仗胜利了,择日班师回朝。”赵承郢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以至于他如今无心恋战。
现在的情况是耶律宗正和花雪互不知道彼此是亲兄妹,可是这是铁打的事实,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他再和耶律宗正对阵马前。
那时候,赵承郢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殿下。”薛惠也怀着心事来赵承郢。
“花雪睡下了吗?”赵承郢收回自己的思绪。
薛惠摇头,“花雪姑娘不让我们的人靠近,而且她刚刚一直想方设法地逃跑。”
赵承郢陷入沉默,军队还在赶路,赵承郢让花雪待在马车上休息,这一段路崎岖不平怕是马车容易颠簸,他下令原地休整片刻。
“殿下,有一事,我想问问。”薛惠和赵承郢虽是鲜明的上下属关系,但是在薛惠心中,他可以说声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五皇子赵承郢有如他的兄长。
赵承郢沉默了片刻,薛惠强忍着内心的挣扎,有些艰难出口,“滴血验亲的那碗水里滴了清油。”
当时是薛惠端着水进去的,不过帐篷里的光很暗,他当时并没注意到,后来他准备把水倒了时发现水的表面泛着一层油花。
即便是亲生兄妹,将血滴进放了清油的水里,血珠也是不会相融的,殿下这么做的原因是……
这个想法一直在薛惠心中翻来覆去,搅得他心神不宁。
赵承郢没有回答,他低头像是抽尽了所有气力地笑了一声,很无力。
这个无声的回复已经验证了薛惠心中猜想,他连忙认罪,“殿下,是属下冒昧了。”
难怪赵承郢要多此一举地让他们在自己面前滴血验亲,就是为了能瞒住一时。
赵承郢伸手扶起他行礼的手,“行了,打起精神来还有一段路要走。”
他去了花雪的马车旁,他一靠近,狼小五就嗅到了熟悉气味地引喉长嘶,很快马车里传来女子清澈的嗓音,“是你吗,赵承郢?”
赵承郢顿了一下,听了花雪唤自己小名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形成了身体记忆,她在叫本名时,赵承郢略有些不习惯。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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