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在组织里谈恋爱

　　04
　　太宰治默不作声。此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撕裂了漆黑的天空，接着传来一声巨大且缓慢的雷鸣声，将世间万物的声音掩盖下去。

　　他在雷鸣停止后说道：“你心里知道答案。”

　　南野希耸了耸肩，“我讨厌和聪明人对话。”

　　她抬起眼，直直地望进太宰治的眸中，随后向他一步一步走来。她走得如此轻盈，鞋跟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又如此清脆，像是踩在他的神经上。

　　“太宰君，如果我们做不成很好的朋友，那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敌人。”她留下这句话，从太宰治身边轻飘飘的路过，消失在拐角。

　　太宰治的嘴角挂着薄凉的笑，他走进森鸥外的办公室，统领着整个黑手党的男人遥遥的坐在房间深处。

　　森鸥外的语气像他的着装那样干净利落：“有什么收获吗，太宰君？”

　　“如果你问的是犯人，那我可以告诉你，在审讯开始前他已经死了。”太宰治低沉地回答道。

　　“难道你还有其他收获？”森鸥外饶有兴趣地问。

　　“我想我收获了一粒种子。”他伸出手，食指与拇指之间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大概这么大。”

　　森鸥外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的手指叩着桌子，哒哒哒的响。

　　“你已经见过小希了。”他把手搁在下巴下，变得更加高高在上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一样的慢条斯理起来，“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太宰治眨了一下眼睛，他的双手遮在宽大的黑色外套里，像一棵树那样站得笔直。

　　“纤细、柔软、轻佻、不知分寸。”他接连吐出几个词来形容不在场的少女，“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也正因此具有这类人共同的天性——残忍。”

　　森鸥外低低的笑了起来，他说：“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很像另外一个人吗？”

　　“谁？”

　　“你自己。”

　　太宰治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出除认真之外的情绪。

　　森鸥外眯起眼笑笑，他松了松手腕，有了结束话题的意图：“既然叛党已死，那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

　　他暗示太宰治已经可以离开了，但是后者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比较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接手南野希负责的犯人。”他说道，“你是想要我去监视她？”

　　森鸥外重新审视起太宰治的脸来，“她刚才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那个人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很喜欢小希，在她还没长到我腰部的时候天天买一些品味差劲的衣服送给她，可怜小希每次都流着泪抓着我的衣角要我把他赶出去。”太宰治觉得他说的话里没有一处是可以相信的。

　　“我倒不是担心她会手下留情，毕竟她是个毫无弱点的人。”

　　记忆中森鸥外的话语与现实中坐在吧台前太宰治所说的话渐渐重合。

　　“她不怕死、不怕疼、不怕光明的东西、更不畏惧爱。”太宰治搅动了一下玻璃杯里的冰块，“她是个无坚不摧的人。没有人，包括她名义上的父亲都无法打倒她。她是人间最浪漫最自由的存在，不隶属于任何人，与首领的关系也只不过是贪图过家家游戏而已。她要是想离开这里，没人能够拦得住她。”

　　中原中也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听着。

　　“之所以会让我过去，是因为担心她会晕倒。你现在看她那副身体，苍白病弱得仿佛随时都会风吹走，虽然她以前健康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他喝了一口酒水，继续说道，“我刚才说过那个人的皮肤被割成像鱼鳞一样非常细碎的一片一片的，就是她在自己的身上试验了一遍后用异能转移到了对方身上。这里面有两层折磨，一个是□□上的，一个是心灵上的。”

　　“你想吧，如果你有了爱恋的人，你会愿意看到她因为你而把自己的脸划成一块一块血淋淋的吗？”

　　中原中也想了一下，那种感觉确实说不上来是好受的。

　　“这之后，为了让她学会更加精巧，至少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拷问手段，首领安排我对她进行指导，所以我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太宰治把杯子攥在手里，杯口折射出一星奇异的彩色光点。

　　“在你加入进来之前，某一天我和她装扮成情侣在旅馆里玩游戏……你别这样看着我，当时是被首领拜托的，任务在身才这样做的……总之，我们被袭击了，她陷入了昏迷之中，一睡便是两年。醒来后我连见一面都没来得及，她就被扔到了Q的禁闭室里，理由是为了让她成长。”

　　中原中也收回了瞥着他的眼神，夕阳把他右边的发丝照得红火一片，另一端的头发则沉静在阴影里。

　　太宰治说的话里有一处值得他反复玩味，他咀嚼着那句话，开口问道：“你把她比做成一颗种子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没有即刻回答他。他转过脸看了一眼屋外的阳光，夕阳不热烈，但依旧耀眼。

　　他想起之前做的梦。梦境重现了往日，是个春光明媚的一天。南野希拉着他出去玩，他们闯进了一桩婚礼现场，装成新人的亲友站在人群里为这场盛大的宴席欢呼鼓掌。南野希那天穿着艳丽的衣裙，她站在绿色的草坪上，拿起婚礼乐队的小提琴拉了一首曲子。由于时间的久远与梦境模糊的关系，他已经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曲子了，但是他还记得一曲终了后，南野希站在阳光下，美好得宛如她才是春天里的新娘。

　　她逆光而站，缓缓伸出手，像是在等待谁人将她牵起，在纤细的无名指上烙下一个忠诚的吻。

　　在朋友与敌人之间，他选择了第三种可能——

　　“Soulmate。”

　　他回答道。

　　酒吧里切换了曲子，悠扬的钢琴声回荡在盛夏傍晚的时光里。门口摆放的木香花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袭击了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

　　随着杯中冰块消融的清脆的撞击声，太宰治回忆苏醒，想起了那是首什么曲子。

　　《梦中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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