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叫孟婆

　　树林内，寂静一片，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照射下来。
　　一辆马车走在林荫道，单发出“踏踏踏”的声音，想是树林太过安静，没有任何生物愿意打扰此时的安静，就连人声都没有。
　　粗壮的树枝上躺着一位身穿随行衣的女人，眉目间没有一丝温度，她闭着双眼，睫毛细细碎碎的影子倒映在她冷白的脸上，就唯独唇还有一些暖色。
　　“吁——！”
　　睡在树枝上的女人，面容明显变得开始不耐烦，双眉皱了起来，睁开双眼。
　　“是谁派你来的！竟敢偷袭我们霍府的人！真是活腻了。”马夫往怀里拔剑，跳下马车，与黑衣人一搏生死。
　　“无聊。”女人重新调整了睡姿，奈何刺耳刀剑摩擦的声音，不断刺激她的神经。
　　“好烦。”女人的薄唇一张一合。
　　她无可奈何地坐了起来，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树下人的打斗。
　　马夫似乎有些接不住黑衣人的剑了，他的气息开始不稳，脚步也开始有些浮。
　　“学术不精。”
　　果不其然，马夫最后被一剑刺死。
　　马车身边围着的侍卫，也被黑衣人围剿成功，这下看来，就只剩马车里的那位身份尊贵的霍家人了。
　　女人正心想着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的时候，眼帘里就突然映入了一位少年的模样。
　　马车的帘子被拉开。
　　“好漂亮的公子。”女人像是动了什么歪念，从树枝上跳了下去。
　　这么漂亮的公子，自然是得落入我手里。
　　若是落入这贼人手里，这么动人的脸蛋，指不定要变成什么样了。
　　“什么人？！”一群黑衣人警惕地盯着她，“祝山派办事，旁边便不要再插手，姑娘生的好看，今若管了这闲事，姑娘的小命就难保了。”
　　“自爆家门？”女人只是微微一笑，剑鞘防御下了数位黑衣人的攻击。
　　以一敌三十，本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只可惜这黑衣人在攻击霍家人时死伤太多人；这以一敌五，哪在她话下。
　　女人趁着黑衣人都被打伤的时候，迅速进入轿子里，将这霍家人保护的贵人劫了出来，一个轻功便要把他带入他方。
　　“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祝山派都不会放过你的！”黑衣人剩着最后些许力气朝着女人大声道。
　　女人笑的倒是张扬，“那你可记好了，小爷我名叫，楠恒。”
　　就怕是你们区区祝山派动不得我。
　　从轿子里被带出来的霍家贵人满脸震惊地挂在楠恒身上，面色潮红，“女，女侠，您这，这是要把在下拐到哪里去？”
　　“自然是拐入我的屋里~”楠恒用戏谑的语气同那位霍家贵人说话，字句之中都带有几分玩笑的意味。
　　在楠恒怀里娇小可人的霍家贵人霎时急红了脸，“这、这怎么可以？阁下姑娘家家的，怎么可以说出这些玩笑话？”
　　“况、况且……”那小子声音越来越弱，耳朵尖也红到滴血，“若是，要婚嫁，也理应当是你嫁入在下的屋里。”
　　楠恒看着自己怀里的人支支吾吾，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自己什么都听不清。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很想教育教育他，“一大男人，讲话给我大声一点！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霍家贵人：“……”
　　楠恒端详起面前男子的面目，惨白的面庞，跟她家兄弟比起来十分娇弱的身姿，虽说身高稍微占了一点优势，但看哪都不像个男的啊。
　　楠恒低头仔细琢磨。
　　是我见的男人都太男人了？
　　还是，我面前的男的，真的不太男人？
　　嘶——
　　说的还真是，除了身高，其他跟姑娘确实差不多。
　　说起来，这姑娘，呸呸呸，霍家贵人的这双桃花眼属实好看。
　　比姑娘还明艳动人的脸蛋，也许就只有仙女了吧。
　　楠恒一不小心就看痴了。
　　“姑娘？”霍家贵人在慎沿眼前招了招手，楠恒这才醒过神来。
　　霍家贵人已经从楠恒怀里退了出来，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的声音也是极其温柔的，“在下霍彧，多谢姑娘搭救，在下还有许多政事未解决，就此别过，今日之恩，改日必重谢。”
　　楠恒这还是第一次看这男子全身。
　　苗苗条条的，真瘦弱，难怪抱起来这么轻。
　　虽说真的很舍不得让面前的大美人就这么走了，但别人毕竟有要事在身，也不方便打扰。
　　楠恒握拳回礼，“楠某搭救姑娘便是应当的，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被称为“姑娘”的霍彧愣直直地盯着慎沿，楠恒似乎也没有多在意，一个轻功就飞走了。
　　不过数秒后的霍彧，面前就只能看到散落一地的树叶了。
　　风一样的姑娘，倒是好生有趣。

　　风，悄悄。一间宽敞的小院筑在离京城八十来里的城乡之中。
　　“兄弟们！爷回来了！”楠恒迈着大外八走进了小院。
　　院子里住着四个壮汉，那都是楠恒的一些闯荡江湖良久的好兄弟，都是危难时候互帮互助的好兄弟，对待彼此跟对待亲人一样，包括这些壮汉的家眷，毕竟院子大，多放几个人也没关系。
　　还是仨身材比例很正常的男人，都是楠恒捡回来做饭烧柴赚钱养家的。
　　楠恒：果然还是我会过日子。
　　“姐，你总算回来了！”院里年龄最小的慎沿跑了过来，“姐姐！徐大哥带回来一个受伤的瘦弱男子，我们想着招招郎中，可是，最近徐嫂被全程通缉诶，院子里就姐姐您会医术，你快去看看吧，别年纪轻轻就断了气。”
　　楠恒蹙眉。
　　又是瘦弱男子？
　　“在哪里？”
　　慎沿紧张地说，“在偏房，徐大哥住的地方。”
　　她快步走，走到徐大哥住处时，将衣摆掀起，踏过门槛。
　　房室中依旧透露着凝重的气息，整个房间都环绕着沉闷的氛围。
　　徐大哥见楠恒来了，握拳行礼，“楠姑娘，你赶紧看看这，这年轻人吧。”
　　楠恒越过徐大哥，直视被褥下的男人。
　　“霍彧？”楠恒倒吸一口冷气。
　　“楠姑娘认识？”
　　楠恒单膝跪在床榻旁，“一面之缘。”
　　“你们先出去罢，我来为他治疗。”
　　众人均退散出去，顺便捎上了门。
　　没有人看到，这位让众人离开为病患医治的医者，嘴角勾了勾。
　　楠恒掀开被褥，被褥上沾染了大片血迹，她将手放在霍彧面前，“看得清我手比着什么吗？”霍彧尚存一丝意识，眼前大片模糊，只看得清面前有位长发及腰的姑娘，在为他医治。
　　是仙女吗？霍彧脑子里全都是这个念头。
　　若是仙女的话，他一定要……
　　霍彧还没想完，胸膛前的衣裳就被扒开，胸前一阵冰凉，“嘶啊……”
　　楠恒努力压制住自己逐渐猥琐的笑容，脸上泛起了十分不对劲的红晕，她拿出一根银针，刺入霍彧的穴位，待他失去知觉。
　　“没想到原来还是有点肉的。”楠恒将霍彧的外衫，中衣，里衣一件件扒开，血黏糊糊的粘在衣服上，楠恒用白布浸泡热开水，在霍彧胸前擦除血迹。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伤是小伤，只是失血过多。
　　按这推论的话，应该是从山坡上摔了下去，然后树枝或者其他尖利的植物刮伤了霍彧的胸部和背部，一条条狰狞的刮痕呈现在楠恒面前。
　　她又将刺入的一些毛毛的小刺一点一点用镊子夹了出来，面前霍彧的眉头紧蹙，额头上冒出了细汗，霍彧的手紧紧攥着楠恒的衣裳，面目痛苦无比。
　　刺入的部位避开了重要部位，没有造成要害。楠恒抬起霍彧的脑袋，仔细观察，脑部没有造成任何创伤，但意识模糊。
　　想想，应该是蛮痛的。
　　正面止住了血，楠恒想着给他翻一个面，可他的五根手指紧紧攥着楠恒的衣裳。
　　楠恒想着用双手一根一根掰开霍彧的手，是的，她上手了。
　　“给爷松开！”楠恒深吸一口气，四根手指齐用力想着掰开霍彧的手指。
　　结果，手还是攥着的，楠恒没力气了。
　　“看着挺娇弱的，力气挺大。”
　　楠恒俯下身对着霍彧的耳朵，用十分温柔的语气，道，“再不松开，我就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剁掉，不想要命了？”
　　也许霍彧是被吓到了吧，他的手劲突然放松了许多，然后又平搭在床上。
　　呵，真是吃“软”不吃硬的好男人。
　　楠恒将霍彧翻了个面，用一叠被褥撑起他的身子，将他的里衣尽褪。
　　背部也是一如既往，令人害怕的狰狞的刮痕。
　　“真是个可怜的小男孩。”
　　楠恒为他止血，又为他包扎伤口，一条一条白布裹住霍彧整个上半身，最后又在系结处，给他绑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大功告成！”
　　楠恒将插入霍彧穴位的银针拔出，将医疗用品收好，又大摇大摆走出了房门。
　　外面站着众人，楠恒拍了拍慎沿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啧……里面的少年人啊，受了太重的伤。”
　　众人满眼惊诧地看着楠恒。
　　楠恒嘿嘿一笑，“多亏了我妙手神医，化腐朽为神奇！”
　　众人好像早就知道楠恒会这样说，会心一笑，一致道，“辛苦了。”
　　“哪有哪有。”楠恒又打了打徐大哥的手臂，“徐大哥，拜托你们一会儿把里头的少年郎送入我屋里吧。”
　　“我，好，细，心，照，料。”
　　楠恒说话一顿一顿的。
　　也许，谁都不知道楠恒的别有用意吧。
　　也许，谁都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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