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姜垣

　　沈平京把一听榴莲椰子味的啤酒干完了。捏扁，攥在手里。

　　姜垣似乎也不需要别人再说什么，在说完那个肯定词后，就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大家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两只加班狗。沈平京脸上盖着一本杂志在沙发上睡着。姜垣在办公桌前画图。

　　“老大，好早。”

　　“八点半了，不早了。”姜垣说。他戴着黑框眼镜，头也没抬，薄薄的镜片反射出一点屏幕的光。

　　老大今天看着心情不太好。小助理打完招呼就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她探头和另一个助手交头接耳，说了几句悄悄话，看到姜垣忽然站起来，立马就噤声了。

　　然而青年只是起身去打水。

　　躺在沙发上的沈平京也动弹了一下，坐起来，醒了醒神，进了洗漱室。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总觉得京哥和老大之间气氛也怪怪的。”助手一低声和助手二说。

　　“不知道啊……早上来就看他们都在这儿了。”助手二回答。

　　众人都琢磨不清，讨论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唯一的结论是，今天的气氛似乎有点修罗场。

　　连放了两个半天的假，工作室又要忙起来了。上班时间变成了上午9点到下午6点，加班时间不定，稍晚的时候简单吃个晚饭一直忙到夜里九、十点钟都有可能。

　　一忙起来，时间就变得很快。五月，六月，七月，八月………漫画一直连载到了29话，获得了大批的人气和粉丝。姜垣原本在最开始就是一本封神的，另起炉灶也升得很快。新注册的工作号很快聚集起了一批新的粉丝。每天刷新一看都能看到明显的数据增长。当然姜垣也不常刷新，评论互动平时都是嘟嘟在管，他只负责偶尔分享点福利，画个周边什么的。

　　日常工作节奏是忙六休一。连载期的确比较辛苦，而且一连载就短则半年，长则数年。期间基本不能完全放松地休息，休假就更不可能。但目前姜垣一周七天只有四天在工作室，其余的时候都在家里。连载期他会强迫自己有一个良好的作息习惯，每天该完成的事情都有一个规划。比如在家的时候，规定自己每天早晨八点起床，冲澡，做早餐，冲一杯热茶或者咖啡，然后坐下来看漫画输入。中午定外卖吃了休息睡个午觉，下午开始构思情节细纲。一般到三四点钟开始下笔作图，六点以前可以完成大草。之后出门去市中心吃一顿好的，回来继续把草稿完成。一般十点前都可以结束工作。如此机械的作息也代表他每天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别的，生活被填得满满当当。

　　每周一天的假日他会选择睡个懒觉，然后起来去猫咖或者画廊摄影社待个一天，又或者起个大早去锻炼爬山，还有每月一次去老魏搭活的福利院帮忙。

　　福利院里有个小女孩夏夏特别黏姜垣。夏夏的父母都出车祸去世了，只有一个哥哥，两人跟着叔父婶婶一起生活，后来哥哥也意外身亡，夏夏就被送来了这里。

　　那是姜垣来这里帮忙的第二年。
　　小女孩有点创伤后应激，瘦小纤细的个子，胆小也小，不怎么爱说话，但是莫名其妙的很喜欢姜垣。只要他来了就会一直跟在他身后，像个跟屁虫。
　　院长都说真是奇妙的缘分。

　　姜垣闲了会给她画九宫格的小漫画，讲故事，每次他离开小姑娘都特别舍不得。
　　“我不可以和哥哥一起回去吗？”福利院的小孩子或多或少对照顾他们的人有份亲近和依赖感，但像姜垣这种一个月甚至两个月才来一次的，挂怀的不多。

　　夏夏是个例外。

　　照顾夏夏的人过来牵她，告诉她不可以打扰哥哥太多。

　　小女孩表情很可怜，像是被迫和家人分离。

　　夏夏坐不了车，是车祸的后遗症。一坐上去就会哇哇地乱叫，有人安抚就会默默地流泪。但她还是倔强地想和姜垣一起回家，弄得大家哭笑不得。每次都要好一顿安抚。

　　最近几个月好一些了，小姑娘比最最开始来的时候开朗了很多，会给姜垣讲学校发生的事情，比如参加绘画比赛得了几等奖呀，考试得了第几名呀，杂七杂八的生活琐事。

　　“你不在的时候她话没这么多的。”福利院的阿姨晾被子的时候笑着调侃。姜垣过去帮忙。过一会儿在晚饭之前帮忙把菜洗了，他也差不多该走了。

　　他借了老魏的车开过来，来的时候满载，回去的时候后备箱空了，只有一些孩子们送的小礼物，有些是信，有些是图画，还有小孩子们珍惜收藏的各种小东西，漂亮的糖纸和贴画之类的。

　　G市的夏末很热，虽然有海风刮着，前几日还下了一场大雨。

　　下雨那天工作室忙得不可开交，赶稿改稿校对，八九个人忙到九点多钟才回去。姜垣待的最晚。
　　柯杨问要不要捎带着送他一程，他拒绝了。让她先回家。

　　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公交站。
　　那个点车站人不算多，但路坎下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积水，滚动着往低处流，泄水口出现了湍急的涡旋。
　　和那天很像。

　　公交迟迟不来，晚风吹得有点凉，姜垣戴着兜帽，一手插着兜，抽了半根烟。

　　两个人要想相遇挺难的，但要想不遇见，却简单得多。城市这么大，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再沉淀的情感丢进去，也荡不起一圈涟漪。不再刻意地去维持联系，也就再没了联系。

　　姜垣没有关注过岳昇的消息。有几次打开手机，看到微博，想点开看的欲望都会慢慢沉静下来。那种情感一遍遍地被忙碌的现实冲刷，似乎也慢慢地淡了下去，只有一点点的小尾巴，会在十分空闲的时候想起来，比如等车。

　　曾经一度是岳昇主动找他的时候比较多，小孩大大方方地来工作室，你来我往地蹭饭、送吃的，还吸了一堆姐姐粉。有时是微信上，先发一个笑话，或者萌萌的表情包，有空的时候他们就会聊一聊。

　　但生日宴之后小孩的确是人间蒸发了。

　　微信不再有消息，半年可见的朋友圈内随着那张漫画肖像的超期也再没了内容。似乎他们原本就没有交集。——好像也应该那样。

　　按时间算的话，小孩开学该高三了。
　　应该会很忙吧。无论是准备出国，升学，还是考国内的院校。

　　姜垣把车在车库停好就回了家，把带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三室一厅的房子有一个小储物间，里面堆放了很多陈年旧物。姜垣把东西归类，收到的礼物全放在柜子顶上一个纸盒里，包括那些漂亮的糖纸和手绘的小人画——很多是他手把手教的。

　　在福利院收到的所有礼物他都会细细收好，即使只是一张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处还有些黏黏的糖纸。
　　就那么扔了，总觉得践踏了心意。

　　晚上再没什么事了，姜垣冲了个澡，把车开到了老魏让他停的地方，然后乘地铁到工作室附近的一家小餐厅吃饭。

　　虽然是饭点，但小餐厅的人不算太多，姜垣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人占了一张四人桌。

　　小餐厅正对着一片美食商业街，两面的透明落地窗可以让里面的人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场景，人来人往。晚上的时候这边还要更热闹一些。人们仿佛约着时间点，逐渐地聚集，街边的建筑开始张灯结彩，远处的音乐喷泉热热闹闹地开放，小孩子嘻哈打闹地在附近嬉戏。隐约有歌声传来，便是民谣歌手的路演。

　　正对着小餐厅的广场上有一块空地，平日里人们在这里喂养白鸽。今天不知怎么，只有三两只鸽子，在地上笨拙地行走着，不惧来来往往或逗趣它们或匆匆而过的人群。

　　大概过了一会儿，远处的钟楼敲响到七点钟，一队少年忽然成群结队地游来，在那小广场上立住了。

　　少年们穿着各色的衣服，但身上都背了一件乐器。看那摆弄的架势，显然是要在这里演奏。

　　“第一次来吗？”一个侍应生小姐姐把柠檬水摆盘在他面前轻轻放下，笑道，“那群小孩昨天就来过了，听说是五中那个特别厉害的国际音乐班的，来公益演出，吸引了好多人，里面那个拉小提琴的长得可真好看。”

　　“谢谢。”姜垣道了一声谢，握住柠檬水角杯，侍应生的话倒是没听进去多少，他的视线注意到那边一个穿白衣的少年——准确的说是穿着得体的黑色长西裤和白衬衣的少年。

　　那衬衣和西裤大概是配套的长款，下身细瘦而衬体，显得腿部修长，上身的白色衣袖则被少年随意地挽到胳膊肘上，细长白皙的手臂露在空气里，拉弓持弦。

　　演出还没有正式开始，一伙人还在商量着什么，那少年正和身旁的人讲话，似乎讲到了什么顶有意思的事情，持弓的手忽然落下来，比划了两下，脸上露出大笑的欢快神情。
　　而气质依旧那么的端雅出众。

　　姜垣捧杯的手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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