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之尔晴穿越啦

作者:King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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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5 章


      越往北,越荒凉,越往北,越寂冷,越往北,我的心就如同沉入了带着冰的海底,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与北极熊相会。

      马儿跑的累了,带着这么多人,就算是畜生,也要觉得累的。

      蒙古大汉们就地生存的能力很强,泛着枯草的戈壁滩几近天边,看着不知因气候还是因地形而龟裂的大地,我也下了车,他们在安营扎寨,我就在看脚边那一只,渴死在一片干涸的黄土地上的黑色乌鸦。

      倒地气绝的乌鸦,顶着翅膀,死的一副骨气很大的模样。

      我伸手想摸摸它,傅谦却一把捞我站起来,语气不善,“别碰!万一有毒!”

      我只是笑着顺着他收回手,还好,他还怕死。

      或许,我已经不想生了,可眼下根本不必寻思,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估计过几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归西了。

      几天里和他们一同开源节流的对待仅有的那点水资源,我摸着唇上的烈纹,轻轻撕扯便是一条白皮脱落,这游戏像是上了瘾般,扯着扯着扯出了血来,傅谦一直看着我,到了这才终于出手制止了,从怀里掏出一方雅致的帕子,责怪道,“玩儿什么不好,闲的是不是?”

      我听话的捂着,品尝着血滋味,倒是也就没那么渴了。

      大佬嗓子喊哑了,坐在我身侧,抬腿踹了我一脚,傅谦登时站了起来,却看到她递给我一个蒙古皮囊,她口气不屑,连眼神儿都吝惜给我们,但手伸向我,我也就很礼貌的接了过来,一打开便是一股子刺鼻的烈酒味道,

      “喝吧,不是渴了么!”大佬声音嘶哑,此刻倒是莫名别具莫名苏感,说着还看了一眼傅谦道,“没毒!”我乐呵呵的递给傅谦,回头只道,“我不太能喝酒。”

      傅谦嘴唇也干裂着,接过来径直喝了一口,像是滋味实在太烈,辣的直伸舌头,一边扇一边冲我念叨,“你要是能忍就忍忍吧,这味儿太冲!”

      我点点头,拧上重新递回给大佬,她没看到,我犹疑着不知道该叫什么,倒是傅谦大喇喇的开口,“心姐姐,还你!”说着把我手里的皮囊扔回了她,

      其实她是不满意这个称呼的,但是看着傅谦一副有本事你搞死我不然我爱怎么叫怎么叫,就是知道你不乐意听才偏要这么叫的磨人气质,于是她索性不白费力气,接过来拧开,仰头就是一大口,咕咚咕咚的喝下后,仰头又是一口,然后才递给身侧的那几个大汉。

      点了篝火,夜幕下也显得有了几分暖意与生机。

      他们把乌鸦挂在架子上烤着,几个大汉押着傅谦一起,一起躲在不远的枯草丛中等候着田鼠的出没,样子特别滑稽。

      我用树杈支着仅有的几个土豆烤着,这是他们分配给我的任务,烤好了恭敬的递给大佬,也随着傅谦叫,“心姐姐,给你吃。”

      她好似不怕烫一样,接过来直接就掰开了,塞在我手里一块后,自己也吃了起来,我被烫的赶忙前襟儿袖子一起上,裹住手捧着这么个火旮沓,烫的惊呼起来,过后还是用袍子兜着,两只手捏在耳朵上散热,这样子被她看到,她竟笑了,想是夜色太朦胧,也或许是和她待了几天,她那吓人的笑容变得熟悉自然了许多,现在看来也并没了恐怖的感觉,

      她笑着,不怕烫的一边吃着一边说,“傅恒的老婆,必然也是京城里的名门贵女了,自然皮薄细嫩的很呢,”

      我听出她语气里的调侃,只得老实道,“我阿玛和族中几个长辈只是做了小官,我从前便是宫中大选都不能参加的,只是进宫做了长春宫的宫女,才嫁进了富察府的。”

      她听得倒是很认真,还说道,“那还真是不容易的,富察府不好进的。”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因为各个嫂子都家世显赫,我早就明确的知道我们家是不够瞧的。

      “傅恒对你好吗?”她突然坐的离我进了点问道,还没等我答又问,“选好正室了么?”

      “皇上看皇后娘娘面子,给我指了婚,我就是正室。”

      她惊讶的张着下巴,过了好一会才吃了下一口,然后自嘲道,“命还挺好!”

      我笑着继续插上新的生土豆烤,她看着我问,“那侧室呢?”

      我摇摇头,

      她又问,“是傅恒不纳,还是你不许?”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她没看懂,拍我脑袋一下,“说话!你是哑巴么!”

      “傅恒自己不纳,我也没不许啊。”我苦着脸,真心不想再说跟傅恒有关的话题,但是我知道大佬没聊够,我又不敢惹她,我是不想活了,可也不想当田鼠,给大家做烧烤夜宵用啊,过了会,她终于指着远处和蒙古大汉没多大会就处的称兄道弟的傅谦问道,“他们过得很幸福吗?”

      “挺好的。”

      她突然摔了手中吃食,我吓一跳看着她,张着嘴哆嗦,“那应该说不太好?”

      她一时之间愣住了,看着我这没个准数的口风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副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被恐吓的嗔怪,我被她笑的发毛,只觉得她心情真的好了许多,

      “那是怎么样嘛,惠宁格格惯是喜欢清明的,”我刚出口就住了嘴,看着她机警的眼神突然觉得傅恒说的对,我终于失言了,也终于有人跟我计较了,

      “清明?你叫他清明?”

      我愣住了,她原本机警的神色突然变得八卦起来,瞬间跟我靠的更近,她的大鹏展翅很碍事,她给扒拉到脑后,一时之间我竟有交到一个妇委会主任朋友的感觉,只能开口道,“大家都这么叫八爷的字,从前在长春宫听皇后娘娘惯了,”

      她用肩膀女子式的撞我,“不对!”说着居然一边蜜糖一边匕首,还真掏出了那把小刀,又来拍我脸,我一下火气蹿老高,心想我这伺候你吃伺候你喝还要伺候你聊天,你又掏刀你这什么狼狗脾气啊,脱口而出道,“我们原本就很熟悉,怎么啦,不让呀!”

      她乐呵呵的收起刀,把土豆塞我嘴里一块,特别开心的拍拍手,“我就说嘛,那个推你出来的小丫头想必才是他侧室,估计都知道内情,肯定挺恨你的,要你死呢!”

      我一副大姐杀人凶手不就是你嘛的呈三白眼无语道,“那个是我妹妹,我阿玛的亲女儿!”

      大佬刚想收刀,听了我的话歪着头一副雷劈了的表情,过了半天,才又温柔不少的塞我嘴里一块土豆道,“活着原来都不容易啊,那你也挺倒霉的了。”说着还不知道从哪个箱子里抱出一只小黑狗,也心疼的给喂了口土豆,狗不爱吃,被放出来,撒着欢的朝傅谦他们跑去,

      我只觉得我在大佬心里莫不是跟个狗一个地位了,不对,可能还不如狗,只好争口气豪言壮语道,“我和傅恒很好的!”

      大佬指着远处说道,“但他喜欢你!”我被她噎住了,她敛去了笑容不知道摆弄着什么,过了一会指了指我的土豆要我翻面不要发呆道,“惠宁可是从小就喜欢清明的,”她担忧了一会却突然自嘲的笑了,“居然容忍了,也是不容易,不过啊,这人吃饱了穿暖了才能谈感情,她如果过过我的日子,便会明白什么我喜欢你,你喜欢她的这种扯皮故事,根本不算什么了!”

      我被她说的一愣,她的所欲所求突然扑朔迷离起来,我看着她问道,“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我根本看不出她到底多少岁,可是想来她不应该比我们大太多才对,现实太残酷,她摩挲着粗糙的手对我笑了,“我?我十四岁就被送到草原,名义上的正妻,但卓尔济早就有了情意相投的人,他们住正房,我住偏房。蒙古真冷啊,蒙古人还不烧火炕,成天扛着蒙古包东奔西跑,就跟四处游走的牛羊一样,随水草为家。”

      我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问,“不能回来吗?”

      她笑着看我,“远嫁蒙古的皇族之女,没有皇帝谕旨,十年内不得归。皇上哪里会下谕旨呢,找我回来做什么呢?”

      “那十年后不就可以自己决定了?早就过了吧?”我顾不上被她责怪我说她老,只是掰着手指头认真的算着,

      她笑了,“都二十年了。”

      我震惊的看着她,这哪里是一个三十四岁的女子的面容呢,我颤着声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卓尔济死了,他们需要皇室的庇护,平时不见得对我好,可断然是不会放我走的,”

      “啊?”我有点害怕她接下来说的话,

      “第十个年头,他死了,我改嫁给了他的侄子,又十年了,他侄子又死了,”她一滴泪都没流可我却分明感觉她的整颗心都泡在一汪盐水里反复折磨,“这次我不知道他们又要把我嫁给谁,再等十年,这十年又十年,盼到了就归零,盼到了就归零的日子,生不如死,”她抚摸着自己褶皱的脸,笑着对我道,“从来没有给我的信,不知道是额娘忘了写,还是我都收不到,那些我祈求回京的折子也同样的,不知道是没递出去,还是递出去了没人理,我真的等不了了,便把所有手头还没被人抢去的嫁妆都变卖啦,皇阿玛的鼻烟壶,皇额娘的丝绸褂子,什么念想不念想的,只要能换钱我都卖啦,”说着还自豪的指着那群蒙古人道,“那都是我用卖的钱买来保护自己的人,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泪流满面起来,我蹭着自己脖颈上被蒙古大汉的马刀别着留下的淡痕认真道,“值!签的买断卖身契吗?你不会蠢的被人骗,买的带年限的吧!”

      她听着我斤斤计较的话噗嗤乐了,查看了我脖子一番推我一下道,“屁事儿没有,别摸了!不怪刀锋利!”

      我赶忙狗腿,“对对对,怪我脖子皮儿太薄!”

      我拉着她的手不松,她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别过脸似是很久没得到这份温情却又很别扭的粗声大气道,“我逃了婚,本来是想落草为寇的,草原这样大,我这寇定是可以做的很自在的!可他们既然来了木兰秋狝,我便好奇想要看看!于是没忍住就给马下了药,还绑了你们,估计皇上和太后派来追杀我的人,也快到了吧!”说着还又推我脑袋一下,“何况还特么抓错了,把个军机大臣夫人给逮来了!”

      我感觉到最近几天她多半停没怎么走的行程确实有在磨日子的嫌疑,于是着急道,“那你快跑呀?”

      她盯了我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群抓田鼠的人抓回来猎物也很开心,傅谦死命抱着小黑狗叫嚷着,“哪儿来的狗啊!“他知道我怕,所以一直不松手,还叫着,“烤了吃了得了!”

      “你敢?!”大佬恢复本色大吼,

      傅谦作势就要抓着狗往火上扔,一群人争来抢去好不热闹,仿佛忘了,这不是露营,这原本是一场绑架。

      星光下,我们也不拘小节,一排趟过去睡在这个唯一,且还露了顶的蒙古包里,不睡觉的话睁开眼看天,视野可开阔呢。

      傅谦到底还是把我护在身侧,隔离开他们,偷偷问,“没事吧?”

      这样躺着,仿佛和天空的距离都近了,凉薄的月色撒在脸上,我问他,“你说还会有人追来吗?”

      已经很多天了,木兰秋狝按照计划结束也该这几日了,更何况发生了坠马事件想是早就启程回京也未可知,而且惠宁在的话,不可能没人发现我们失踪了。

      傅谦安慰似的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话,“估计都跑错方向了,你知道的,满人入关多年了,草原这块,也不大熟。”

      我转过头欢快的低声道,“你说,是不是太后把事情压下来了?”

      傅谦一脸惊讶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惠宁都知道是心姐姐,太后没道理想不到,”

      “所以她老人家就放任咱俩去死了?”傅谦一脸不可置信道,

      我思忱了一下跟他分析道,“皇上必然是恼怒的,恼怒了必然是要杀人的,太后明知道是心姐姐,自然是不想心姐姐受到伤害所以才不说的呀,你说对不对?”

      傅恒想了想,突然看着我问,“心姐姐这是自己跑了,可她跑了他们部落肯定要向皇上禀报的吧,太后能压住?不过没人来救我们了你还这般开心,跟绑匪还处出感情了?你是不是傻了?!”

      我指着非要睡在他另一侧的大汉们和大佬道,“你同人家好就行,我就不可以?再说就抓那么点田鼠,肉被你吃了大半,你可坑苦挨冷挨饿的绑匪了!”

      说着我把仅有的那条都给了我们俩御寒的毯子往他那边拉了拉道,“你给心姐姐也盖上点啊!”说着我还想要翻身到他们中间,“我说,你睡在俩女的中间,算怎么回事儿啊?”

      傅谦根本不让,捉着我的手念叨,“你给我老实点!就聊会儿天儿你又飘了,多少次了谁都信你被坑的还不够惨啊?”说着一手展开毯子,竖过来便大了几分,甩到了心姐姐的腹上,

      我打他怪他手没轻重,他才不情不愿的拢了拢,帮背身的那人盖得更周到些。

      我们俩继续躲在一起说悄悄话,“要是没人来找我们,那我们就留下吧。”他突然一脸神采奕奕悄声道,

      “刚刚还骂我傻,你这又是要做啥?”我们现在特别像幼儿园躲着老师看守,不愿睡午觉的小朋友在咬耳朵,

      他气息暖暖的,喷在我耳背上,“我们,去马德里啊。”

      我惊讶的抬头看着他,“你知道那在哪儿不?”

      傅谦满嘴胡言乱语,“心姐姐这穷的可忒寒碜了,那我们先去米兰,找郎师傅的家人,我就说我是他儿子,讨点钱,然后咱俩再一同去马德里。”

      我被他念得有点儿困了,迷迷糊糊的,“你长的这样你确定郎师傅家人会认你是儿子,会给我们钱吗?而且去了米兰的话就留在米兰呗,还去马德里干啥?很远的好不好,腿儿着还不得累死啊。”

      “马德里到底在哪儿啊,你和傅恒什么时候说的呢?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呢,你带我去看看呗。”

      我可能一边真心困了,一边也是真心想逃避这个话题,于是在他摇摇晃晃里睡着了。

      “我这次已经跑了快小半年了,经常是部落人围追堵截,没见过官兵,应该是没有回禀过皇上的。”

      “嗯,我也没听傅恒提过,之前途径察哈尔,连一直在草原上的五哥也不知道你跑了,想来科尔沁口风把的很严。”

      “所以你说真的是皇额娘把咱们出来的事情压了下来?”

      傅谦抱着一侧熟睡的人,轻轻拍着,对着另一侧道,“心姐姐,无论压不压下来,咱们跑去漠北更无依靠,再往前不用人追,我们饿都要饿死了。”

      “原本以为会早早被追上的,谁知道一下就会跑的这样远了呢。”

      “我们回去吧,我们带你回去。”傅谦一扫刚刚的顽皮模样,对着满室的呼噜声中,隐隐啜泣的女子说道,“既然太后成心要帮我们,我们回去好好撒个谎,皇上那,”说着他看了一眼怀中人,“总不至于把我们怎么样的。”

      “回去做什么呢?”

      “回去,你就继续做格格啊。心姐姐,这些年皇上和太后心里是念着你的,你为大清做出的贡献,他们是不会忘的!”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太后对惠宁有多好,那情谊里全是带着心姐姐你的影子啊。”

      惠心听着微微笑了,定了定心神转过身来,对着傅谦突然笑了,“那你不去什么米兰,又是马德里的了?”

      傅谦看着星空,依旧手里有节奏的拍着,眼角噙了泪道,“腿儿着太累了,别把尔晴累坏了。”

      “她叫尔晴啊。”

      傅谦搞笑的一转头,“这位公主殿下!你俩都聊成知心朋友了难道没自我介绍啊?”

      惠心像小时候教训傅谦一样拧着他耳朵,“没大没小!没大没小!”

      傅谦一边哎呦哎呦的躲一边讨饶说着别吵醒怀中人,陷入梦乡前听着年幼时时常带自己玩的心姐姐说,“惠宁脾气不好,你还是得多担待。”

      傅谦蹭着脸上的痒,睡得迷茫的答着,“砸手里扔不出去了,不担待还能怎么办呢。”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知道惠心姐姐和傅谦讨论了什么,只是看上去达成了某种共识一样,带着人和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终于从戈壁滩走回了青青草原,可季节到了,秋风阵阵的依旧是吃食不多,就这样走到第三天的晚间,靠着篝火继续烧田鼠,小黑子像是知道我怕他,躁动着却总是坏心眼儿的围着我打转,我叫着躲在傅谦身后,惠心姐姐笑嘻嘻的马上抱住小黑子不让他闹我,提议道,“咱们玩躲猫猫啊?”

      傅谦一边叼着烤田鼠一边吐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玩?”

      “玩嘛玩嘛,”说着递给我个小荷包,“我来当鬼,你们不止要自己藏好啊,还得把这个宝物也藏好,我得都找到才算赢!”

      傅谦领着一群蒙古大汉哈哈大笑,乐着说,“心姐姐,你这还给自己升级难度呢!”

      惠心也就这几天的功夫,笑容多了人也精神不少,展露出从前的灵巧模样指着蒙古包道,“我在里面数数,就给你们半柱香时辰藏,”

      傅谦大喇喇的喊,“啥?”然后看着这荒芜一片的草原,“就这一个蒙古包还是你的鬼屋,你让我们藏哪儿啊?刨个坑埋起来呀?”各位大汉都跟着傅谦起哄,吐槽这游戏真是没法玩,

      惠心走进去,探个头出来,“不然你以为呢,我又不傻!”

      远处就一颗半高不矮的树,我们听着惠心姐姐数数的声音响起来,都赶紧玩心大起哄闹着往那一处跑去。

      也就是刹那间。

      有人从更远的地方瞧着我们突然移动,竟是马蹄声骤响,挥舞着马刀成群的冲了过来。

      蒙古包的火,一瞬间就点燃了,窜起通天的火苗,像是顷刻间就要烧到天边去。

      傅谦第一个反应过来,撇下我给那群大汉,一个人朝火光处奔去,大汉们反应不慢,没几步就把他按倒在地。

      “本宫下嫁科尔沁多年饱受苛待,如今被逼自焚而亡,是草原愧对大清,万望皇上为本宫主持公道!”

      “不!”傅谦被人押着,连声音都沉着,可他嘶吼的拼尽了全力,“心姐姐!我带你回家!你出来啊!”

      “富察大人!还求您在皇上面前为本宫陈情科尔沁不忠不义之事!为大清的国泰民安务必提防科尔沁!”

      “你出来!要说你自己去说!”

      “本宫是大清的公主!本宫不走!”

      火光漫天,烧光了布,显露出她的模样,她松开了她的小黑子,对着我们挥手,分明再说着,“不能让额娘为难,让皇上弟弟为难,本宫不回去了,本宫也回不去了,就留下了。”

      科尔沁的人追来了,他们根本不会跟朝廷呈报公主跑了,那样皇室只会苛责他们怠慢了公主,二十年了他们早已经掌握了对付这个女人的方法,只要抓住她关她一辈子便是了,混着朝廷的俸禄,得着皇室的优待,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想是小黑子躁动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

      这么多年跑了抓,抓了跑,她比我们都有逃生的经验。

      那小黑子从火场里跑了出来,我伸手去抱,它回头却发现自己的主人没能出来,它停在半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火,居然一个箭步又跑了回去。

      我只觉得自己被个狗气的跪下大哭起来。

      火越烧越旺,傅谦被人压在草丛里,声音也越来越低。

      我攥着荷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撮黑白参半的头发,满人的习俗原本是不能落发,落发便是大不敬的罪过的。

      可一个身无长物的女子,思念家国,思念亲人,她在烧死自己前,还能留下什么呢?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她数着数字,拧开皮囊,把草原上最烈的酒撒近了每个角落。

      她举着火把自嘲,被人耍了一生,到头来又被清明这个顽皮孩子给诳了,自己还如何能回去呢?不过,相信能回家的这几天,便是一生最好的时光了。

      “我们洗头发吧!”走回来终于发现了一处水源,喝饱了之后尔晴怂恿惠心一起洗头发,多年来的习惯让惠心有点惜水如金,只是架不住怂恿也做了,

      但她们还是不敢洗的太过分,只是稍微从头到尾润润便觉得清爽太多,两个人披着散发骑马晃荡,惠心微笑着感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日子真好呀,不是身为什么主子,就只是作为个人,能这样随心所欲,真好呀。”

      尔晴捂着眼睛,遥望着午间的烈日,突然懂得了她在感叹什么,她笑着回应她,“只要国家繁荣昌盛,人人便都可以做自己啊。”

      惠心想起来皇阿玛送她走的时候,在乾清门前也是对她这样说的。

      她同样捂住眼睛问,“女子比起男子,也有用处的,是不是?”

      尔晴是真的被日光晃的眼痛,回头看着一样动作的惠心,突起一阵阵秋风,吹得她散发格外舒爽,笑着道,“那是自然!未来有一天,这世上的女子会和男子一样读书,一样出仕,一样敢爱敢恨,一样随心所欲的生活,不是谁的包袱,更不是谁的附属,就和天地间应该应分存在的任何事物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理想抱负,有自己的远大前程!再也不必,为了任何人,任何事,牺牲自己!”尔晴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拍着胸脯说的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激昂的甚至都忘了拉缰绳,

      惠心看她的样子放声大笑,泪水却从手指间喷涌而下,这么多年,她原本都以为自己不会流泪了,可是尔晴说的事情太诱惑,诱惑得一个早已经面貌类似老妪的惠心不得不相信,“哦?会吗?”她出口确认着,

      “会的!我看到过这样的世界!我保证。”尔晴放下手一脸正色的对那个看似在挡光,实则在捂泪的女子,

      “哦!”她哭着,可还是回应了尔晴。

      傅谦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笑,流着泪的笑。

      尔晴,我跟你说过我一无所有了,你把我的发,带给我的额娘,告诉她,这是女儿能留给她的最后的宝物了。

      女儿愿意把一生都奉献给大清,女儿已经完成皇阿玛交给的任务了,女儿做了错事,不敢回家受惩罚,所以女儿要先走了。

      只要一想到,您像尔晴说的那样,要在这重重压力下,偷偷给我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我便自觉不枉叫您一声额娘了,这和江南苏绣,金丝蚕被,御制金器比起来,总是千般重,万般沉的。

      我决意牺牲自己,让科尔沁再无野心与歹心,永远臣服于我朝之下。

      再实现尔晴说的那个再也不必,为了任何人,任何事,牺牲自己的世界前,总有人要先牺牲的呀。

      火光里,惠心抱着她的小黑子微微笑了。

      我第一次看见原来是这样骁勇善战的傅谦,他身手利落,挥舞着草原上的马刀,向人群砍杀过去,几步就夺过科尔沁最高大的骏马,带着这群铁了心跟他杀出重围的蒙古好哥儿们一起,朝远方奔去。

      就在刚刚,他脸上坠着泪,把我藏在矮树后,“这里距离察哈尔五哥的驻地已经不远,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接你。”

      我手里拿着荷包,怕万一他回不来我死在这,别白费了惠心姐姐的这份心意,想要递给他让他带走,他却退回给我,坚定的说,“永远不要怀疑我说的话,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会说到,做到。”

      说完却又突然挠头笑了,他的眼泪就没停过,接过马刀的样子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坚毅,“但是米兰啊,马德里啊之类的,我们不能去了,这辈子都不能了。”

      他撕扯下袍子上的布料,发狠的在手腕上死命的缠了又缠,对着众人喊道,“跟我冲!”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的身上似被打开了某种结界般,散发着让我恐惧的气味。

      我咬着嘴唇在树后瑟瑟发抖,却突然找到了精准的词汇。

      血腥味。

      就如同此刻我唇上口中的,充盈的如此这般的血腥的味道。

      已经半个多月了,太后能压住惠宁,骗皇上说傅谦和惠宁可能病了,可能累了,可能就是不出现。

      那我呢?

      傅恒,不就因为你一直就没回来过,所以我丢的,根本就无声无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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