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经历

　　聂巧儿不理会她的回应，大声说：「妳说躺椅上的男人是不存在的，妳说那是我自己凭空想像出来的！」
　　黑髮美女在大玻璃屏幕上点出一个立体地男子脸部画像。画像上的男子没有表情，没有毛，头髮。她转身又对聂巧儿提问：「妳刚刚无法回答『躺椅上的男人』叫什麽名字。现在请你告诉我，他长什麽样子？头髮是长是短？眉毛是粗是细？有留鬍子吗？大概几岁？我们把他画出来好吗？」
　　聂巧儿看着眼前的立体男子画像，她又愣住了...
　　躺椅上的男人长什麽样子？聂巧儿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出他的模样，但是却发现自己徒劳无功。是因为自己记不得？还是躺椅上的男人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都改变了自己的长相？她现在真的害怕，自己被这位黑髮美女说中了，原来有问题的是她？

　　「我跟院长...提过他...」聂巧儿说话断断续续的。

　　大玻璃板屏幕出现了六排穿着研究中心制服的人员半身照，每一排有五位，总共是三十位。
　　「请问，哪一位是院长？」
　　聂巧儿仔细看了半晌，她认不出来。
　　「不...不在这裡面。」她看着大玻璃屏幕说。
　　「换下一页。」黑髮美女对旁边的秘书说。
　　又有三十位研究中心的人员半身照出现在聂巧儿眼前。
　　「还是没有院长的照片。」
　　「再换下一页。」黑髮美女说。
　　这次屏幕上只有十七位研究中心员工的半身照。
　　聂巧儿看了半天：「没有...为什麽没有？」
　　「因为那位『院长』，是妳想像出来的。研究中心现在没有院长，尹教授是代理院长。」黑髮美女平静的对聂巧儿说。
　　「不可能！」聂巧儿情绪激动了起来：「院长呢？你们把院长弄哪儿去了？」
　　「院长病了，」黑髮美女看着她：「病得很严重。」
　　聂巧儿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动，她的脑子裡好像有人在用力的敲门，一直敲，好像很急迫的要进门来跟她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什麽事呢？谁要来跟我说见什麽要紧的事呢？
　　「妳对秘书所说的一切，」黑髮美女：「我认为有一大部分就像作梦。」
　　「不是！」聂巧儿大声反驳。
　　黑髮美女：「妳听我说，妳是一位非常优秀，可说是顶尖的脑神经及精神医学专家，我现在是跟这样的优秀科学家说话。」
　　聂巧儿看着她，露出愿意继续往下听的表情。

　　「梦境，绝大多数是来自生活记忆与经历的片段随机重组。也就是说，人们无法梦见自己从来不知道也没见过的东西。就像上个世纪住在人迹不及处的原始部落居民一样，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汽车，所以在他们的梦境裡，不会出现这个汽车这个东西。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梦境来源：『生活中的经历与记忆』。极少部分，是来自整个宇宙中不同次元的杂讯。有时会跳脱时空限制，体察到全新的人事物。」
　　「妳说得没错。但梦境跟我有什麽关联性？」
　　「我是比喻妳的情况。有些事情，妳本来就知道，但是妳无法重新唤起这些事物真实的来龙去脉。因此，就如同做着清明梦一般，真实发生过的和妄想产生的，全部和在一起重组，以诡异的角度跟逻辑，佔领了妳的意识。所以...妳脑子潜意识裡正常的部分，就将这些投射在『躺椅上的男人』身上，变成是他的遭遇。」黑髮美女边说，边将一个影像叫出，播放到玻璃屏幕上。
　　聂巧儿一看，她不敢置信！

　　那是一个婴儿胚胎！或是长得完全像一个婴儿胚胎的东西。就和「躺椅上的男人」跟她形容JOYCE发起的团购活动所买到的婴儿胚胎一样！照片的细部还显示出胚胎上的澹绿色毛，婴儿的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的闭着。看起来安详平静，却让聂巧儿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聂巧儿急忙看着自己的右手臂！她知道自己在车祸发生前，右手臂上长出一个人面瘤！
　　不见了？人面瘤不见了？聂巧儿的手臂上除了车祸造成的挫伤之外，什麽都没有。
　　「这是真的。」黑髮美女：「上个世纪90年代，妳在非洲发现了这个全新的寄生物。」
　　「我发现的？」
　　「这是研究中心合成『青春之泉』的珍贵原始材料。」

　　聂巧儿想不到竟然...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而且就在自己工作的研究中心？
　　黑髮美女点点头：「妳脑中仅存极少部分的正常意识，正在试图努力抽离自己大大失序的部分。把这些曾经知道的，连同脑部溷乱所造成的精神异常，全部集中在一个虚拟人物身上，并且试图医好他。其实，妳的潜意识，是要治好妳自己。我认为这是好事，这是很大的进步。」
　　聂巧儿抿着嘴，不发一语。
　　「不过，还是功亏一篑。」黑髮美女看着她：「妳脑部所受到的伤害，超过妳所能够承担的。因此，这样的抽离方式，反而让妳仅剩的少许正常意识感到越来越难以处理，越来越跳脱掌握，然后...妳就失控崩溃了。」
　　我把自己的病态，全部投射在一创造出来的虚拟人物身上，然后试图藉由治好「躺椅上的男人」来治好自己？
　　聂巧儿不能这麽简单的被说服。就算研究中心裡真的有这麽一个可怕的婴儿胚胎，也不能认定这个女的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其中一定有什麽矛盾的地方，她必须要找出来！

　　「为什麽刚刚没有看到我的照片？我是研究中心裡的重要一份子啊？」聂巧儿突然问。
　　黑髮美女叫出研究中心二十六位女性同仁的半身照，显示在大玻璃屏幕上：「请问，哪一位是妳？」
　　聂巧儿看着眼前二十六位女性的半身照，她很肯定的指出：「左边数来第二排第三位，那就是我！」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她心裡踏实多了。而这衍生了一个新的问题，这个一直跟她讲话的黑髮美女又是谁呢？
　　黑髮美女将其他照片去掉，整片玻璃屏幕上只剩下那一张被指出的女性员工放大照片：
　　「这是妳？」
　　聂巧儿看着自己的照片，照片上还写着自己的名字「聂巧儿」。她转头对黑髮美女说：
　　「没错。」
　　黑髮美女移步走到那张放大的聂巧儿照片旁：「妳是聂巧儿？那麽，请妳看看清楚，我是谁？」
　　为什麽这个女人的长相跟我的照片看起来一模一样？为什麽？这是为什麽？

　　聂巧儿感受到自己整个人似乎开始一块一块的崩解...危险呀！她的脑子正大声提醒着自己。
　　「妳不但创造出了『躺椅上的男人』这个虚拟角色。并且...妳还把自己想成是我。」
　　黑髮美女叹了一口气，一步走到她面前：「我才是聂巧儿。」
　　「我...」躺在病床上的她，看着黑髮美女，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秘书拿出一面镜子，交给真正的聂巧儿。
　　「妳要看看自己是谁吗？」穿着一袭亮银色HUGO BOSS订製小礼服的聂巧儿问。
　　病床上的她不敢回绝，也不敢答应。
　　她眼睁睁的看着镜子移到自己的面前...
　　无法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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