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永年

　　司谣想了想，有所保留，“除了东城国际那单，你可以随便挑。上个星期你不在的时候，我让小刘基本已经和之前的客户定过稿了。大部分都很满意，也就只是你这几天接的。”

　　谢邵阳本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最后笑了笑，“司谣，你的确很能干。就该在这行继续做下去。”

　　“我没想过换啊！”司谣回到办公桌，拿起几份新到手的客户资料和详细要求递给他，“恭喜你重新拿起画笔。”

　　其实她之前也觉得他放弃自己的天赋很可惜。如果这样，他的确不如回他父亲的煌宇做太子爷，发展可能比现在更好。毕竟那是一间刚上市的大公司，前景可观。

　　把手头上的活大致分了一下，差不多时间该吃午饭了。趁着师兄在，司谣主动替设计部的人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我答应请他们去吃日料，就在对面那间商场。你有没有兴趣？”

　　谢邵阳笑着摇头，“我得抓紧时间重新熟悉一下业务，顺便约了朱娅吃午餐，和她谈谈她的工作该如何开展。原本还想叫上你一起，既然你答应了你的兵，下次吧。”

　　说完，他潇洒地走了。

　　司谣看着他的背影，长长舒出一口气。现在的交流方式，怪别扭的。感觉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些隔阂，师兄说话总是含沙射影，变得有点儿陌生，让她不知怎么应对。

　　究竟该如何打破这个奇怪的局面？再这样下去，她或许会真的熬不住。人际关系一项是她的薄弱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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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时，设计部的人都和司谣在一起。

　　但和平时不同的是，每个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八卦她谈恋爱的事。怕说错话。

　　现在公司里很多猜测，有人说是谢总喜新厌旧，他们老大面子上过不去才随便找个人掩饰尴尬的。也有人说搞不好就是他们老大找到了更合适的，把谢总飞了，或者之前他都只是备胎，所以谢总才这么放低姿态入驻设计部办公室。

　　但更多的人倾向于第二个猜测，因为有人会后记起顾倾这个名字--东城国际那个惊天动地的总经理。在这种人面前，估计是女人都会立刻变心。甚至有人担心司谣这样爱慕虚荣，到头会后悔。毕竟Boss从前如何对她，大家有目共睹。

　　气氛沉闷地等着上菜，司谣没等这些人发问，低着头老实交代：“顾倾其实是我的初恋，高中同学。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

　　设计部的人面面相觑，小刘终于忍不住问：“这么说，老大你从来没喜欢过谢总？都是他一厢情愿？”

　　不会是为了……

　　其实司谣真的没必要和他们解释太多，但不想把工作气氛弄得这么乱七八糟，诸多与工作无关的猜测影响大家做事，尤其是关系到整个公司运作的设计部。她是主管，就该负责。很真诚地反问：“师兄？他从来没说喜欢我呀！你们可能误会了。他只是比较照顾我这个小师妹。我很感激他这么多年的栽培，他就像我哥哥一样值得尊敬。相信他也是这样想的。公司的人事变动只不过是发展需要，没必要掺杂个人感情因素。你们想得太多了。”

　　“所以老大，你现在的男朋友真的是你的初恋？”有人将信将疑。

　　司谣略显羞涩地点头，“由始至终。”

　　从来没移情别恋。

　　小刘又开始八卦，“我就说嘛！那天东城国际的顾总最后和老大握手的时候怎么会说那样的话。是他重新追的你吧？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

　　估计他的确是唯一的见证人。

　　“老大，你可真行！跨国上市公司的地区总经理居然回过头来追你。老实交代，当初是不是给人家下什么迷药了？”

　　设计部这帮亲兵还是很护着自己老大的。没一会儿就开始好奇。

　　“呃……迷药？”下迷药的是顾倾吧！可想想，司谣自己也不确定了。

　　非要追根究底的话……

　　“估计是青春期旺盛的荷尔蒙引发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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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班！加班！还是加班！这是广告公司赶订单时，一成不变的工作规律。

　　司谣记得曾经在朋友圈无意中看见小刘发过这样的一条感叹：“你们是唤醒城市的人，我们却是目送日出的工作者。你们见人说的是早上好，我们却刚刚互道早安。”

　　配图--路边一辛勤工作的清洁工。一段话道尽了广告人的辛酸。

　　虽然师兄分担了近一半的设计工作量，手里剩下来的订单也足以让她干到深夜。

　　六点，顾倾发过一次微信，内容是：“很忙，我还在工作。你呢？回公寓了吗？”

　　司谣给他发了一个略带委屈的表情。求安慰。

　　七点他再问：“回家了？吃饭没？胃不好，记得按时吃饭。”

　　她遇到瓶颈正在抓狂。有点不耐地回复：“尽快。”

　　八点，他说：“天黑了。早点回去。我不在，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信息。实在要加班，带回公寓做，不要太晚。”

　　司谣不想他那么忙还一直担心，只好撒谎：“快了。收拾一下就回公寓。”

　　半个小时后又追加了一条，“到家，勿念。”

　　可设计部灯火通明，就连师兄都在他办公室里埋头画图纸，她又怎么好意思丢下大家？再说她也刚理出头绪。

　　快十点半，手机响了。

　　司谣一手拿着画笔在电脑上描画安全感，一手接起电话。

　　“睡了吗？”顾倾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司谣赶紧放下手里的笔，去关办公室的玻璃门，“呃，还没有。你今天很忙？”

　　“嗯。刚和总部那边开完会，回房间准备休息一下。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愉悦，但隐隐有些疲惫。

　　“司谣，你看这个设计怎么样？久了不画图，心里有点儿没底。”很不幸，师兄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谈话。谢邵阳似乎推开门才发现她拿着手机，“抱歉。你继续，我等下再过来。”

　　说完，走开了。

　　电话那头，顾倾沉默，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问她怎么回事。

　　司谣小心翼翼地，“对不起。我不是有心骗你。只是不想你太担心。”

　　也不想你再多心。

　　依旧沉默了那么一会儿，顾倾说：“还好。你不是告诉我，你把工作带回家的同时，也捎上了他。”

　　听见他并不冷淡的语气，松了口气，“你不生气？”

　　“有一点，但对象不是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淡淡的，似乎没有一丝情绪。

　　司谣拿着手机，隔着玻璃门看了看办公室外面的开放区域，“他们都还在忙呢。”

　　“霍司谣。身为一名主管，你不会不知道职场规则--你不走，他们都不敢走吧？”

　　就像现在的她。

　　“是这样吗？”司谣假装真的不是那么懂。

　　“你在助长你老板对员工的剥削。”顾倾直言不讳，说得他接受过社会主义良好的教育，没干过这种事似的。总之，司谣不信。

　　“你不也加班吗？况且我们是有加班工资的。”反驳，不服气。

　　听筒里传来某人的一声轻笑，很不屑的感觉，“司谣，我的工作有一部分要配合海外总部的上班时间，其他时间严格遵照劳动法自由分配，出完这趟差只要我愿意，至少会有一个星期补休假。你还要和我继续讨论加班吗？”

　　好吧！好吧！她只是个小小的部门主管。可小主管也是有尊严的，“顾总，你打扰到我工作了。我的老板已经往这边看了三四回了。如果你不介意，我要挂电话了。”

　　司谣说的是事实，但师兄看她并不是要表达这个意思，要么真为了那张图，要么……

　　“等等。”顾倾突然语气严肃，好像真的要生气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立马出去对被你和你老板耽误的员工说，大家今晚可以回去休息了。只有充沛的精力才能更好地完成手头上的工作。不让家人因为他们晚归而担心，制造不必要的家庭矛盾。另外，你作为主管应该这时候对你的老板提出宝贵的建议，告诉他，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请增加人手，以免发生过劳死这样的悲剧。而且这样加班加点做出来的东西就好像之前一样，品质不够精益求精，只会永远停留在某个层次上得不到提升。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加班工资，不符合经济效益。最后，请转告他别给我任何机会要求自己的女朋友离开她现在热爱的工作岗位。”

　　说了一大堆，估计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呃，我试试。”他似乎说得有点儿道理。她不想和他在电话里发生争执。

　　“接下来，你可以向他们宣布一个让人开心的消息。鄙人因为很高兴女朋友今晚做了个明智的选择，周末请他们一起野餐烧烤。场地和需要的东西我负责，麻烦通知你老板和你今天提到的那位我所谓的学妹，我很高兴能请他们一起出席。”

　　“不用了吧？”想起他隔壁的杨光，司谣不想历史重演。万一他秀恩爱秀得不成功，或是太成功，引发流血事件怎么办？现在很多地方新闻都有这样的报道呢！

　　“这只是朋友间的聚会，既然是朋友，就不会有不开心的事发生。作为你称职的男朋友，有义务帮你笼络人心。请不要拒绝。”某人似乎态度诚恳，却较为强硬。

　　司谣没好气地笑了，“好。我把话带到。师兄和你学妹肯不肯来，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了。”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赏面。”顾倾似乎很自信。

　　想想，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明白也好。不想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