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逆流（伏赫）

　　赫敏屏住呼吸贴着墙面继续听着，可他们忽然压低了声音，她再怎么努力也分辨不清说了些什么。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赫敏连忙往旁边闪去，门一下子打开了，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哦，加图尔先生，非常感谢你……”一个穿着酒红色长裙的瘦瘦高高的中年女人说道，“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的。”
　　被称为加图尔先生的穿着西服的男人矜持地点点头，朝里看了一眼，又对中年女人说了几句话便向外走。中年女人殷勤地送他出去，他们似乎没有看见她，赫敏松了一口气，等两人消失在拐角后推了推门，发现已经锁了，便拍了拍：“里德尔，里德尔！”
　　房间里没有动静。
　　“里德尔，快开门，我是桃金娘！”她拍得更用力了，里面终于传出了一阵脚步声，男孩似乎走到了门前，却并没有开门。
　　“亨德森？”熟悉的声音隔着一层门板而显得有些低沉，赫敏没有察觉其中的危险因素，急忙回答道：“是我，里德尔，我来看你了！你没事吧？”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没有回答。赫敏等得焦急，正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里德尔冷冰冰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你回去吧，亨德森。”
　　“什么？”
　　“我很好，你不用过来。”
　　赫敏一愣，瞬间火气就上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里德尔，你是觉得我是瞎子，没看见从你房间里出去的那两个人吗？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回去。”
　　“你——”
　　“给我回去，亨德森。我的事情你不用管。”男孩的声音也染上了冰冷的怒意，赫敏并没有被他吓到，而是继续劝说道：
　　“你先开门，里德尔，开门——”
　　“门是自动上锁的，没有钥匙开不了。我让你回去，亨德森。”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在外面等她开门。我想吃早餐的时候总会开门的。”她赌气说道。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亨德森？”话语中的温度越来越低了，赫敏固执地回答道：
　　“是的，如果你不开门的话，我就打算这么做。”
　　“可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两人都沉默了。赫敏愣在原地，死死地瞪着那扇薄薄的门。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揪住站在门后的那个男孩的衣领，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她并非要显摆自己来到这儿费了多少心思，也不需要他感激涕零，但赫敏以为他至少会感到有些开心的，这样就够了……
　　但现在看来，对方分明一点都不在乎她，这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而已。简直愚蠢得像个傻瓜。
　　赫敏靠在门板上一动不动，现在维持着让她站在这儿的力气的也就是那一口气而已。她的内心挣扎而纠结，她知道如果她还有那么一点自尊心的话就应该马上就回去，而不是死皮赖脸地呆在这儿。但她就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她想问的问题没有问出口，想见的人没有见到，她才刚来到这儿，凭什么就要走？
　　腿站得有些酸痛，赫敏慢慢地在墙边坐了下来。她放下书包，呆呆地望着那一道道亮着的门缝，那里面传出的笑声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那种无法适应的陌生感令她又难受又无措。
　　她其实也不愿意踏入这里，她其实很不喜欢呆在难以控制的陌生环境。支撑着她来到这儿的唯一动力就是门后的那个人，可他却将她拒之门外。
　　蓦地，远处响起了一个拨拉的声音，走廊中所有的光线都消失了。赫敏意识这是熄灯时间到了，他们关掉了电闸。
　　四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赫敏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闭上了眼睛，各种响动此时变得尤为清晰，让她一惊一乍的。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放下书包，手伸进口袋里握紧了魔杖，轻轻合上了眼。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可能回去了，孤儿院的大门肯定已经上锁，而这么晚也没有公交车在运营。她真的只能如自己所说的，在这儿睡一夜，明天早上再想办法。
　　彻底放松后困意渐渐袭来，赫敏没有忘记调好早上的闹钟。她靠着墙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凌晨一点钟。
　　整座孤儿院都已经陷入沉睡，细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像是在罅隙间游动的蜉蝣。黑暗中渐渐传来金属门锁转动的声音，随后门被轻轻打开了，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他左右看了看，仅凭着从他房间里流泻出的一丝月光瞧见了坐在墙边睡着的女孩。
　　他走到她身边，慢慢蹲下。女孩正睡得香甜，黑发凌乱地垂在肩头，双手放在口袋里。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赫敏没有反应。他又推了推，托起她下垂的头部，掌心一片冰凉。
　　“亨德森！”他在她耳边低吼了一声，女孩皱起了眉，不适地偏过头。里德尔一手穿过她的腰，另一手放在她的膝盖下方，用力把她横抱了起来。
　　“该死，怎么这么重。”他低咒了一声，快步走到床铺边，用脚勾过旁边的一张高凳，一脚踩了上去把她放在自己上铺的床上。然后他才重新回到走廊里拿起她的书包，轻轻带上门。
　　里德尔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把书包放在墙角。他并不是不想然后赫敏睡在下铺，可由于其他的床铺都没有人使用，所以床板上都没有铺床单，也没有被子。而埃布的床位——他已经暂时搬离了这个房间，里德尔显然是不会让赫敏睡在那儿的。
　　里德尔调整了一下她的位置，让她的头靠在枕头上，再躺在她身边，拉开了被子盖住两人。
　　里德尔承认这件事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没想到赫敏会直接找到孤儿院来。这个地方很偏僻，大多数人听都没有听过，他认为赫敏之前也不可能知道这儿，更别提直接到孤儿院里来看望他了。
　　如果是自己的话，里德尔心知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过于冒险的事情来的。其中的未知因素太多了，而结局也是不可控的，他想这个愚蠢的女孩肯定没有想过这孤儿院是个怎样险恶的地方，她还以为自己是出来旅游呢，却也不想想这有多危险。
　　他打定主意明天一大早就把她赶回去。
　　其实之前那句话并不是气话，他也没有骗她。若说要说这个时候里德尔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赫敏绝对列在榜首。他一点都不想在自己最狼狈、最失控的时候见到这个人，也不想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像是披了许久的严严实实的外壳忽然被无情剥开一般，他不想——至少现在还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
　　里德尔内心复杂极了，他侧过脸，女孩正侧着脸朝着另一边，银白的月光落在她光洁的脸颊上，像是一片雪白的冰原。他伸手触上洁白无瑕的冰面，轻轻抚摸柔软如花瓣的下唇，他俯下身碰了一下，一触即走。
　　里德尔拉上被子，转过身背对着她。此夜注定无眠。
　　赫敏早晨是被自己定的闹钟吵醒的，她定在了六点半——她觉得这个时间点应该能让她对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找闹钟，却一直都摸不到它，反而把身边的人身上盖的被子搅得一团糟。
　　“你在干什么，亨德森！”一个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赫敏下意识回答道：“帮我找找闹钟……”
　　“我帮你找，别乱动。”里德尔坐起身，从床角把书包提过来，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正在震动的小闹钟，关掉了背后的开关。耳根清净。
　　赫敏揉了揉眼睛，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哪儿，左手想要撑地却一下子抓了个空，险些从床上翻下去，幸好里德尔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她。
　　“你真是越来越蠢了，亨德森。”男孩撇撇嘴，掀开被子。
　　赫敏愣愣地看着他，又扭头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她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那扇高大的门上。
　　“你不是说开不了门吗？”
　　“我是说没有钥匙开不了。但我有钥匙。”里德尔镇定地回答道，他看了眼手表，“亨德森，抓紧时间，七点半之前离开这里。”
　　“什么？我才不——”
　　“科尔夫人八点钟会开始查房，顺便送早餐。”
　　“不，我要留在这儿！”赫敏想也不想地说道。
　　“你不能留在这儿。”里德尔坚定地回绝了，“他们不会给你饭吃，除非你想饿死在这里否则留下没有意义。”
　　“可是理查德一直都没有回来，你知道它到底去哪儿了吗？”
　　“它死了。我会赔给你一只。”里德尔说得很简略，但赫敏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很多其他的情绪。
　　“死了……？”
　　“埃布干的好事。我没拦住他。”他的眼神更冷淡了，赫敏还想问什么，但却犹豫了。比起对理查德死亡的震惊，她发现她更感到困惑的是里德尔脸上陌生的表情。和平时不同，此时他看起来冷酷狠绝，遥远极了。
　　“你不用赔给我猫头鹰，我其实不怎么用得到。”赫敏忽然说道，“我想要一只别的宠物。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对角巷选吧。”
　　里德尔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耸耸肩，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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