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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龙颖
原映雪看得出了龙颖的决心,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呢?任何闪念都可能被他付诸行动,那三人还没有离开太远,他不想冒险。唯今之计,就是主动出击,先制服了这小子再说。
原映雪一改往日的行事作风,率先一个箭步直冲上去,却再没有力气凝聚冰刃,只好在着陆的瞬间不顾忍着剧痛,任凭强大的作用力,瞬间骨折了自己的左脚脚踝骨,飞身而上,取下炉膛里的微见铁弓雏形的铁砧,又拿出不知何时掉落在他衣服上的一块小石子,像是把它当做了羽箭,搭在弦上,石子被淡银色的光笼罩,融为一体,化作一只有普通箭两倍长的光箭。但是就在他眯起的双眼,瞄准时,那里竟空无一人!
龙颖竟凭着蛮力,一刀劈断其中一只短剑,印池秘术的牢笼顿时崩溃,“辰月教长,果然不错啊!”这声音竟来自原映雪身后。
原映雪凌空一个转身,箭指龙颖,却在射出的前一秒双眼一翻,跌回到地上,光箭顿时消失无踪。他腹部正插着龙颖的爱刀,他没有力气把那把刀拔出来,只能扶着刀刃,不让这柄重刀因为重力的缘故刺入自己身体更深处。
龙颖也在硬撑,但是他还是胜了,即使是惨胜,也是胜利!他的右手在劈断那根冰刃的同时,受到了强大的反力,那宏伟的力量,在一瞬间将他的手筋全部崩断,就连其中的血管也都溃败得让他不忍心去想,整条胳膊都严重充血,通红一片。好在身上这件衣服衣袖略长——那是他打赌出老千赢了璇玑,然后骗她,让她做大的衣服,那样他就能多穿几年,甚至穿一辈子。
“或许就这样,也是一辈子。”龙颖的视线模糊了,但他还有要去做的事!即使不能杀了原映雪,他也要辰月都记住他的名号——让他们见到了恶鬼之人!
他握住自己的爱刀用力往下一插,血溅了出来,溅到他脸上,他又拔出被血浸染的重刀想要给不断咳血的原映雪一个痛快。龙颖右手吃痛,定睛一看,浑身浴血的原映雪伸出一只染满自己鲜血的手,紧紧扣住了龙颖的手腕。
“血结乱刃之山。”
原映雪身后的地面荡漾起涟漪,好像变为有水滴落的又一片垂直于地表的湖泊。两人开始分不清那里才是地,那里才是天,也许,一切都只是一层布幕……夜幕下星空璀璨,星辰的影子中仿佛开出花朵,但仔细看来便知道那不是什么花朵,那是一把把利刃。这里变成了变幻莫测的战场。
龙颖刚想嘲笑原映雪卖弄幻术,却被原映雪反手的雷霆一击震惊,手上的触感告诉他那不是虚假的!不是单纯的幻术?难道真能创造出本不存在的东西?原映雪挥舞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长剑,好像一位用剑的老手,如此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龙颖虽精于使刀,但术业有专攻,对原映雪使用的这种万军之中取一人性命的精准剑招,也只能勉强招架着,努力护住自己的要害。原映雪每挥出一剑便直切要害,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留给他任何死角。这让龙颖节节败退。原映雪没有留给他反击的余地,更没有留给他使用暗器的时机。
但原映雪并未往前迈出一步,他还是站在那个点,挥舞着长剑。
龙颖很快看出了他攻击的范围,便迅速横刀在长剑上一绕,再慢慢压低,顺势借力一甩,在自己脚前划出一道刻痕,那就是原映雪挥剑攻击的边缘!
好不容易脱离了原映雪所能袭击的圆形范围,忽然天地好像颠倒了,龙颖受重力的惯性向前扑去,原映雪飞身上前,把长剑抵在自己胸前看着他满脸惊恐扑倒在剑上,穿胸而过。然后拔出剑,甩落剑刃上残留的血液。
但是满脸不甘心,不想死的龙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死去。那出致命伤消失无踪,连衣服都没有划破,只是衣服上的一滩墨色告诉他那不是大梦一场。
他受到鼓舞,却也深陷迷惘: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死?难道这幻境中没有人会死去?那么又该如何突破幻境逃出这该死的世界?
终于在他忙乱但每招每式都精准无比的攻击下下,原映雪的剑断了。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天地再次以奇怪的角度翻转着,在他手忙脚乱感受着重心时,原映雪再次摊开手掌,不紧不慢地接过一把重枪……
渐渐地,两人在不断被杀死,又不断复活中厌倦了:厌倦了不断被打倒,厌倦了没有尽头的逃窜,厌倦了感受临死的痛苦与绝望,厌倦了活下去……
龙颖一手握刀,然后猝然一笑,笑自己曾经多么想抓住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那些所谓的艺术;笑自己辜负了眼前多少次并肩作战的爱人,也是亲人——璇玑,甚至来不及对她表明心迹;笑自己自诩无敌,到头来什么珍贵之物都保护不了,与原映雪的对战,他到底是败了他被杀死的次数要更多些,在这纷杂而瑰丽的乱世,不是最强就不能保护挚爱……龙颖的手放下了刀,他带着微笑向虚空之中伸出手,然后与他心中的那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带着那一抹还没有散去的笑容仰面倒下,倒在他身后沙地上忽然钻出的石蒜花丛中。
“万物皆有尽,一切皆有定数,何必执着?”原映雪掬起一捧盛开的石蒜花,将针状的花瓣扯下来,和着一种不知名的白色齑粉,洒在龙颖身上。龙颖身上没有半点儿伤痕,嘴边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而依旧衣冠胜雪的原映雪看着他的双眸里,却满是落寞,“你能在终时了此彻悟,又能和她相知相守,自此在一起永不分离,也算是有了各自的归途。只是,这世上的其他人,其他活着的人呢?”
他俯下身,将将伸出广袖的手指描画着龙颖的眉毛,仿佛要铭记这个男人的音容:这是他亲手杀死的人,他又敬又怕的敌人,就这么死在他面前的人。
毁灭只是一瞬间的事,无声无息,既然没有了生的欲望,那就归于沉寂。
“若是我也能织出一个美梦送你,多好……”
耳畔传来无比明晰的水滴声,一袭白色宫装的女人扇动丝绸和檀香木的小扇,掩着嘴吃吃地笑,笑得有些腼腆却也疏离、绝情。扇子带起的风卷动了地面上的玫瑰花瓣,但那之下还是花瓣,甚至整朵盛放的蔷薇。那些花不知道有多少层,层层叠叠,不曾露出它们反面的绿萼,纯粹的颜色,让人目眩。只有一道泛着银色光芒的清流横贯其间,之字形回环曲折,紧紧拥抱着花的世界。
目光所及之处,一半铺满红色的蔷薇花瓣,而另一半铺着白色的,透明的桌子放在两种颜色的分界上,桌子下的花瓣依旧色彩分明,映照在桌面上,如一朵朵盛开在桌面的花。白色宫裙的女人坐在白色的这边,血色红裙的女人坐在红色的那边,她们相互背对着,坐在桌子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露出的半截手臂,肤色明净得像是透明。
忽而风起,红色的蔷薇花席卷了一切,吞没了白色,洒入清池。整个世界都被红蔷薇覆盖,就像是铺着红色厚绒的舞台。这华美的风中,白色花瓣在一瞬间枯萎坠落在地,带着被红色掩埋的白色蔷薇一同,碎裂成灰。
白衣和红衣的女人十指相扣,亲昵无间地脸贴着脸,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他。白衣一卷,那女人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与红衣的女子重叠在一起。
天地间只剩下嫣红的裙影在风中飘拂,那女子柔美绝伦的身姿,和那双执拗的眼睛,就在他眼前!及腰的长发凌乱的随风飘扬着,龙颖撑起脚步走向她,越是接近,那嫣红的衣裙就越是飘忽。既不解近,也不远离,始终站在他面前不过三尺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的努力,留下一个恬淡的笑影,那姣好的身影,脆弱得仿佛就要破碎掉。
在漫天飘扬,然后萎落的花雨中,龙颖张开了双臂,尽全力地奔跑。那些疲惫又算得了什么?他怎能错过这唯一的机会!又怎么能再错失一次!
女人的身影不再后移,她的笑容也慢慢花一般绽开,一如那一年,他们的初遇。他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也用荼靡膏毁了她后半生的自由。可懵懂无知的少女依旧对他笑着,呲着一口小白牙,傻乎乎地笑着。
祈望着的人近在眼前,龙颖却没有了方才的决心。心中矛盾的悸动支撑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大张着双臂,像是一只学会走路的鸭子。那个纤长的身影也停下了,静静地站在原地,大张着双臂。相互拥抱的那一刻,龙颖这才想起,这两个人影都是他的挚爱——龙璇玑,不是什么周璇玑,只是他赐予了姓氏名讳的龙璇玑!至死,她都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从赤乌年间的初遇,他们彼此的生命就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要不要帮忙?”树下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看到了一个在覆族而丧的时刻,竟然独自存活的小女孩。他特别喜出望外,认定自己慧眼识到了英才,径直牵着马走来,一边从袖中取出个木盒,扬手撒了女孩儿满身刺鼻的药粉,“其实你做的很对,尸体必须远离溪水,否则会传染下游的村镇。”他取出一粒药丸,“把这个吃下去,你就再也不会生病,以后成为我的家人,跟我同姓,你愿不愿意?”
女孩儿被药粉呛得喷嚏连连,他碍于面子,就自顾自地把这一切当做了女孩儿的许可,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气味芳苦的荼靡膏。
他挖了个深坑,将女孩儿的父亲仔细掩埋,还在坟茔上放了一枝繁盛的海仙花。默默在这座荒坟前,强势地向已沉入土下的人宣告:你女儿从今往后就跟着我,是我天罗龙家的人了!
共同度过了让人目眩的年华,却来不及拾起散落一地的言语。长大后,与璇玑少有的几次对话,此刻回响在他耳畔。和着浇在他头上的那桶冰水,一并淌进他心里,就变成了暖流。既然上天赐予人邂逅与分别的命运,那么他所能做的,就是不让那段记忆褪色。
其中多少次拌嘴,多少次故意挑衅,只为得到她独一无二的怒火。即使是负面的情感,龙颖也不允许她拱手让人!
唯一的那一次,他冷下脸脱口而出:“我不是你的师范。”我要成为你的依靠!
如今想来,璇玑又何尝不是他的支柱?
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越过璇玑的肩窝,看到一个一袭明艳红衣的男子,站在远处,手上还捏着白纸扇。
“既然是小原的愿望,就由我来实现。”
回去天墟的当晚,原映雪在湖心亭中默默站了许久。他举着头,看向远处的双瞳澄澈不见底。掌心不知名的白色齑粉丝丝缕缕地从他指缝漏下来,散入风中,也散入他的眼眸里,他的记忆里——这记忆是如此明晰,还带着撕扯着他内心的阵痛。
他忘不了龙璇玑白色的宫装,龙颖凝黑的劲装——一个是他害死的女人,他甚至想过要收作学生,教她占卜观星;一个是他逼死的男人,他甚至因此知晓了彻骨的恐惧,和无望的悲伤。
至此,世上再无这两人,只在他眼眸中剩下两个凝黑与苍白的影子,立于灰蒙蒙的人群之外,仿佛故人归来。
两边壁灯的火焰,被不知从哪窜出的冷风扯得瑟瑟乱抖。
他看着,看着就不声不响地就软倒了下去。
一探额头竟是发了高烧。也不晓得是何时吹了风,还是过了病气。
职责所在,阿葵守在原映雪的病榻前,探了探他光洁的额际,热度小有减退。那双晶透中带着几许清冷、疏离的眼眸一合,他熟睡的脸孔竟显出了意外的脆弱。
原映雪蹙起眉头,躲避着轻轻拍打在脸颊上的微凉酥手。而后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他闻到一股馨香,温暖而柔和。他忽然记起那时母亲为他缝制的小棉衣,在棉花里面掺了洗干净的鸭绒鹅羽。晒了三个月的棉花,还带着阳光暖融融的味道。淡淡的味道中,还夹杂着原映雪描述不出的气味儿,那应该就是小鸭子和小鹅身上的味道吧。
朦胧中,他却好像站在了天墟前,鸟瞰着近千名黑色罩袍的人聚集起来,和辰月教徒星月图案的黑袍不同,他们的袍子上绣了不同的花或草藤。大教宗依然没有现身,他的声音却传到了这些战士的耳中,他们感觉自己听到了星辰的轰鸣。
古伦俄对他们下达了对天罗和义党的诛杀令。
辰月的声音传递到了教徒和非教徒的耳中,他们整齐地跪下,黑色的绸袍鼓动生风,在这之后,这些黑色的罩袍将在天启的大街小巷卷动,展开血与火的杀戮。
辰月与天罗公然对决的时代来临了。
他睁开空蒙的眼睛,用力合上,再睁开。
母亲走了,缇卫们也不在了,这里只剩下他和阿葵。水沉香熏过的衾褥帐帷,素净雅洁,不失华贵。阿葵那小丫头的头,正压在他胸口,怕是正因如此,才会做噩梦吧。但那是梦吗?那是他的记忆、教宗的指令。
屋内清光明亮,窗纸上有飞雪般的絮影悠然飘落。虽然模模糊糊地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时辰,但原映雪想要知道的重点并不在于此。原映雪眯起眼睛,浓密的眼睫颤动着:“已经是春天了。”
“你醒了啊……”阿葵迷迷糊糊爬了起来,半蹲着揉揉自己酸痛的小腿,又下意识地抹抹嘴,看看时候还有口水挂在上面。最后还不忘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叉腰作茶壶状,左扭扭,右扭扭。
“嗯,”原映雪那双淡墨色的眼睛中,似乎又开始流淌着淡银色的星辰之力,还有一丝呆呆的茫然。
“饿不饿?就算是这会儿了,一说是给你带夜宵,他们那儿应该也是有东西可以拿的。”阿葵一边自己甩甩手,锤锤肩,一边嘟囔着,“可怜我多少次夜里饿了,都只有忍到早上……说什么‘食有时’!我看他们这次谁敢这么说!”
“阿葵,你不会离开对不对?”原映雪撑起上身,探出手来,颇为失礼地攥着阿葵的衣角。他觉得自己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说句话声音都开始发颤。因为目睹了龙颖的死吗?他不是本该早已见惯了生、老、病、死了吗?为什么那么多记忆,都像是虚浮与表面的幻影,未能让他成长,反而多了迷茫呢?
“当然啦!就算是以后……”阿葵说着说着忽然红了脸,一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眨眨眼看向了其他地方,“以后嫁了人,我也会来陪着你的!这是我的责任嘛!”
原映雪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起码,他身边还有阿葵陪伴着他,即使日后嫁作人妇,他还是能利用教中任职的权力,邀她出门一叙。瞬间的紧绷过后,他全身骤然软弱下来,像个无人操纵的人偶,甚至不能支持自己头颅的重量。
阿葵赶忙腾出另一只手,将少年的肩抱住,再细细收拢那些被汗水沾湿,黏附于他双颊的丝缎般湿发。抚上他的额头,前些时候好不容易降去的温度,又升了上来,她心头一跳,就要请太医或是通知教宗,却被原映雪扼住了腕。“这很正常……咳咳,有点儿冷,陪我躺一下。”说完,就往里面蹭了蹭,留给她大半张床的位置。
阿葵脑海里骤然蹦出一句:“有机可乘!”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欺负病弱是要遭天谴的!再说……辰月教长又怎是她可以肖想的!人这一生应该知足,她有宠着她的晋安就已经够了。
阿葵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挺挺躺在了原映雪身旁,感觉不大对,就把被子拉过来一床,盖好。感觉还是不大好,又起身给原映雪掖好被角,这才躺回去,扭扭身子,暗叹不换衣服就睡觉,果然难受。
原映雪却在这时抱住了她的胳膊,像个婴儿一般没有安全感地缩成一团。过热的气息喷在阿葵脖颈,让阿葵瞬间僵直了身体:不行,老娘要镇定!
但不一会儿,阿葵也陷入了梦乡,和庄公打麻将去了。
然而,原映雪这悲了催的一夜才刚刚开始。他又做恶梦了,只是这次的噩梦极具真实感,触觉那叫一个逼真!不是掉悬崖就是被刀砍,掉到山崖下撞到了头不说,还有滚石落下,正砸在他柔软的肚子上……
第二天早上,奉太子之命,司礼官玉娘端着补药进入天墟,只待能借着此次机会,留在镜泊之殿接替天女葵的职务——伺候原映雪。自她十五岁入宫,已经服侍白家二十多年了,自认自己禁得住任何风浪,但当她推门迈入正寝,放眼望去,仍不禁无声地用手巾捂住了嘴巴。
正寝内如经飘风横扫,满地皆散乱着轻软锦绣衾褥。天女葵大人倒是躺在床上毫发无伤,可怜原映雪公子头朝下摔了个倒栽葱。
但谁来告诉她,原映雪公子这浑身上下重重叠叠的青紫,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她说些什么,一个人影已经站在她身后,在她背后轻轻一点——天地归于一片黑暗。
原映雪睁开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风长宇连忙扶起了他。两人看了看四仰八叉还流着口水的阿葵,保持着相互扶持的姿势,默默对视了很久。
最后还是风长宇将原映雪扶到软榻上,安置好,方才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教长,白渝行派来了探子。”
原映雪看都没看就一挥手。
风长宇躬身告辞。他身后出现了两个衣袍上绣着子午莲纹饰的年轻人,一个将宫女的尸体收到一个皮口袋中,一个掐了个手诀,脚步立即变得格外轻巧,并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一室狼藉。
大胤圣王八年春,大教宗古伦俄的缇骑七卫所正式成立,揭开了史称血葵花七年的血腥对杀序幕。
在一方,是辰月和大胤军事力量结合而成的最强治安机构,另一方却不仅仅是天罗的杀手,而是被称为“义党”的各路反抗力量。
辰月掌权以来,宗祠贵族对他们本就有反抗之心,但是古伦俄的凶厉实在是将他们吓怕了,连皇室所在的白家,都被斩首了七个长老,最年轻的长老白曼青则直接投靠了辰月。这些让贵族们只敢腹诽,而不敢有所作为,古伦俄也不在意这些贵族子弟私下的咒骂,大约在他看来,这些人终究是没有行动力的。
至于那些底层民众,在他们看来,辰月实在是太强大了,而过于强大的事物,本就不会让人有好感,即使辰月并没有动摇他们的生活基础,他们也本能地在产生抗拒,只是他们的力量实在太过低微,低微到连起来反抗的心都不敢产生。
对于诸侯来说,诸侯之间先因为辰月的教旨而相互兼并,而后又在对抗蛮族中将东陆最强大的军队折损殆尽,他们对辰月真正产生了憎恶。但此时诸侯的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极点:三大强国的家主降的降死的死,辰月树立的傀儡安插在各诸侯国的要职,他们既没有兵力又没有领袖,即使那些历经百年的世家也一时无法起来反抗。有人传言说当年勤王的诸侯领袖被蛮族杀死是辰月窃国的阴谋,这猜测惊人地接近事实,然则和坊间那些对辰月不利的传言混淆在一起,也就被大众看做是普通的怨愤之言,虽然很有些人传播,却连他们自己也未必相信。大家最多认为古伦俄当年不开城门是冷血误国,却没有人有胆量猜想,就连蛮族偷袭长炀川也是古伦俄的策划。
现在天罗的杀戮告诉世人,辰月也是凡人,也是可以被杀死的,即使那些号称可以长生不死的教徒,他们也会人头落地。而最让这些心中存了怨愤、观望或观望的人暗自兴奋的是:辰月没有抓住凶手。
原来他们并非全知全能。
帝都的潜流开始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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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龙颖死没死~~咱喜欢虚虚实实的~~这娃的事儿目前没大用,但后面很纠结
话说前两天没更,因为前天俺去外景了,昨天下班回家太晚了~~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