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华年

作者:雪梨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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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步危局


      轻触,含吮,舔舐,啃咬,直到唇齿被他顶开,高烧破表的体温从舌尖到舌尖,再传遍她整个口腔,湘竹才战战兢兢地确认这事实,莫子宁在吻她。

      他在吻自己的亲侄女!

      湘竹双手乱挥,疯狂反抗起来,可莫子宁按住她徒劳挣扎的手,低头再度深吻下去,湘竹扭着脸拼命闪躲,他索性一口咬住她耳朵,舌尖托着耳垂,送到齿间慢慢研磨,这痛觉夹着麻痒,似爱抚又似惩戒,不管哪一种都吓得她魂飞魄散,几近崩溃,嗓音和肌肤一起在他流连来去的亲吻中瑟瑟发抖,“子宁叔……你,你放开我……”

      他松了手,捧起她的脸长长叹息,“若然。”

      一声低语,惊破迷局,湘竹倏忽睁眼,才发现自己刚才竟一直紧闭双目,根本不敢看他。

      “若然……”

      他抵着她额头,与她交换着彼此温热和冰凉的呼吸。

      “若然,说话……”

      琥珀蒙雾,淡眸迷离,熟悉的眼睛里,有她不熟悉的困惑和乞求,湘竹闭上双眼,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

      “阿宁,我在。”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疲惫的身体,母债女偿,天经地义,不过一个亲吻,一次拥抱,一段永不戳穿的谎言,一抹残存于理智之外的遥远记忆,她乔湘竹给得起。

      冬日清晨,楼道里传来铁门开关的哗啦声,窗下阿公晨练,阿姆寒暄,女孩们骑车穿街过巷,谈论正热播的小燕子和五阿哥,莫子宁伏在她怀中沉沉睡去,体温依旧高悬,脸色依旧苍白,只是原本绷紧的手指和眉心都慢慢舒展开来。湘竹轻手轻脚下床,理好被他揉乱的衣服,又替他掖好被角,不经意间看到他胸前的红珠从被子下面滚出来,落在枕边。湘竹不喜欢扎发髻,练舞也常常留着马尾巴,莫子宁怕珠子缠住她头发,和她搭档的时候就把珠子同红线一起密密地缠在手腕上,有人注意到莫团长这颗从不离身的红珠,懂行的断言这并非珊瑚,可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问莫子宁他也只是笑而不答。这神秘的宝贝多年来不见任何变化,可今天湘竹觉得有些不对劲。

      心思一转,她把自己那颗小珠子也拉出来,和他的放在一起,原本是为了对比,结果却惊讶地发现,竟然两颗珠子都从鲜红变成了暗红,原本细腻精致的白纹也有些模糊。

      两颗皆如此,应该和火灾无关,可六年来一直光艳如新的珠子怎么突然就褪色了?

      都说人养玉玉养人,子宁叔戴的不是玉,然而自小贴身,多少也有些灵性,珠圆玉润了几十年,忽然暗淡下来,湘竹总觉得不安,不是什么好兆头似的。

      呸呸呸,念头一起她又啐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用力握了下手中两颗珠子,逐一归位,收拾心情走出房间去给姜离纯打电话。

      经过一系列化验和中山医院几个科室会诊,莫子宁各项生化指标都不见异常,体表内脏亦无受伤痕迹,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高烧不止,退烧针也不起作用,就这样持续昏睡了两天两夜,潘若微都从欧洲赶来了,他仍未清醒。

      “怎么会这样?为那些破资料命都不要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潘若微一见病床上的莫子宁眼圈就红了,拽着湘竹的手喃喃自语,湘竹心里也不好受,可此时此刻她必须替不能开口的子宁叔说话,“医生说他可能是劳累过度身体出现的应激反应,多休息一阵就好了,他从火场里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顿一顿又说,“那些资料是子宁叔编排现代舞的心得笔记,几年的心血都在里面,真的很重要,六姨你不要怪他,换作是我也要冲回去救的。”

      潘若微坐到床边,握着他露在被子外的手长叹了一口气,“现在怎么办?什么时候醒也不知道,韶音又马上要去新加坡演出……”

      一直默坐一边的姜离纯低声开口,“阿宁是领队,编导,主演,没他肯定不行,我们得做好违约的准备,可这第一次海外巡演就违约,以后哪个剧场还愿意跟我们合作……”

      “就先别说以后了,剧场的违约金,夏乐失火的损失,给已报名学生的赔偿金……”说话的是兼任夏乐与韶音财务总监的白悦女士,财神爷都犯难,屋里一众人更是个个心头沉重。

      “有多大缺口?”潘若微问。

      “合同是之前潘总签的,条件比较优厚,违约金不超过十万美元,火灾损失扣掉保险公司赔付的部分大约是二十万人民币,但永福大厦就不能再用,半年内搞定新址的话,再做一做学生的工作……”白悦揉了揉额角,“我们需要一百三十万到一百五十万左右的额外预算,扣掉维持正常运行所需的资金,云池现在能动用的全部款项也就五六十万……”

      作为一个演出团体,云池的主要成本是人力资源投入,经营场所是租用的,设备道具难以变现,流动资金占总资产的比例可谓少之又少,而以云池目前的状况,从银行争取到贷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七十万以上的缺口要从哪里找补?

      “我有将近二十万存款,杏花源的房子和车都抵押出去也有二十万。”湘竹在几个长辈的震惊眼神中站起来,“房本上有我的名字,车是登记在云池名下的,离纯叔你是律师,你肯定有办法在子宁叔不出面的情况下办妥抵押,还剩下三十万,说多也不算多,白阿姨,离纯叔,咱们再想想办法。”

      “你哪来这么多钱?”姜离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阿宁向来是不存钱的,有结余都投进云池了啊。”

      “潘家的钱。”湘竹看了潘若微一眼,小声简短地说。

      “不行。”潘若微将她按回座位,“那笔钱是三姐留给你压箱底的,阿宁哥绝不会允许我们用,房子也别抵押了,万一到期还不上你们俩还睡大街上去?这件事交给我,我去筹钱。”

      “六姨……”湘竹不赞同地叫,自杨荻见过莫子宁起,潘若微便被母亲完全架空,大宗开支全部要经过杨女士批准,此番自欧洲赶回都费尽了心思才瞒过杨荻,她上哪里去弄出几十上百万的资金来?

      又或者,仍是仰仗母亲,只不知要做出什么样的妥协。

      在姜离纯拟好致歉函,即将正式通知客瑞薇和客户,云池1999年1月的巡演不得不取消的前夕,昏睡了八十多个小时的莫子宁终于完全苏醒。

      他醒来时湘竹正在学校,临近期末考试她毕竟不能日夜陪护,接到消息立刻请假冲到医院,却在病房外碰上来回疾走的姜离纯。

      “离纯叔,怎么不进去?”湘竹见他满面忧思,心下一紧,“子宁叔不在里面?”

      “在,可是……”姜离纯声音压得很低,“小竹,我问你话,你拿你这学期期末考成绩发誓,老老实实回答我。”

      湘竹吓了一跳,她的成绩可不算好,实在经不起糟蹋,“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姜离纯苦恼地挠挠头,“阿宁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谢婷怎么样了,医生明明不让他下床,他宁可坐轮椅也要去看谢婷,你不知道刘沐虹就在旁边,看见护士推轮椅进来眼珠子都快掉了……小竹啊,阿宁不会真的……”

      湘竹呼出一口长气,“我还以为什么事,离纯叔你吓死我了……”

      “哎……哎……”姜离纯拉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一溜烟跑进病房。

      单人病房里一片静谧,莫子宁半坐床头自己端着碗吃饭,潘若微在旁边剥柚子,低垂的发丝遮住半张脸颊,露出的皙白后颈很有点不胜娇羞的意思。

      “呃,我走错房间了,不好意思。”她立刻转身后退,正撞在跟着进门的姜离纯身上。

      “怎么了这是?”姜离纯还没搞清楚状况,潘若微已经放下柚子站了起来,“小竹你来了就好,我也该回酒店了,晚上还有点事要处理……”

      “六姨……”湘竹听出她语气有异,抬头就要拦她,却被她从侧边绕开,拎着手袋边系大衣边蹬蹬蹬快步出了病房,急不可耐的姿态完全没有平时空谷幽兰式的优雅。湘竹捞了个空手正在发愣,就听床头一声号令“阿纯帮我送送她”,这回姜离纯反应倒快,“好”字一出,人已追踪而去。

      “什么情况这是?”湘竹看看房门又看看莫子宁,马尾巴因为脑袋甩得太急而不停往脸上拍,“我怎么觉得……六姨刚才好像在哭?你欺负她了?”

      “我让她早点回法国,她不肯,我说了她几句。”

      “厚,病刚好一点就开始摆谱啊你。”湘竹在潘若微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接着剥那没剥完的柚子,“不止这个吧?听说你一睁眼就吵着去看谢老师,你让六姨情何以堪?人家给你送汤送饭,你不说谢谢反倒催人家回去?”

      “乔湘竹!”莫子宁佯怒地将碗往桌上一磕,“不是你自作主张打电话叫她过来,杨荻怎么会威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

      “啊?”湘竹差点把柚子掉地上,“杨……怎么会知道的?”

      “你当个个都跟你一样幼稚?”莫子宁声音略低,听上去似乎真有点不悦,“我累了就会发烧,不用打针不用吃药,睡一觉就好,你说你惊动了多少人?”

      “你还有脸说!你都烧到四十度了好吗,再烧下去我都怕你变,变弱智!”湘竹怒道。那个荒唐迷乱的早上是她完全不敢触碰的记忆,羸弱却致命性感的男人,情人间才有的激烈亲吻,越位的纠缠,错付的柔肠,在他不过是风过无痕不留印象,在她却是心虚胆颤,冷汗涔涔,“怎么叫都叫不醒你,一昏就是四天三夜,你又没提前打招呼我怎么知道狐狸也要冬眠啊?新加坡那边马上又要演出,你不起来谁替你上台?你上不了台演出要取消我不找六姨商量难道找杨荻?”

      莫子宁静静等她发泄完,伸手欲拉她,却被她当成马蜂拼命挥开。

      不恼他,不恨他,可明明已经退烧,曾经灼烫的温度似乎还逗留在被他触碰过的皮肤上。

      “我承认这次发烧超过我意料,吓到你是我不对,小竹,我道歉,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窗户半掩着,采光并不算好,那双凝视她的眼睛却清澈透亮,昙花一现的薄雾迷惘仿佛只是她四天前的一场错觉。湘竹在心里默然一叹,“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我又不难受,难受的是六姨,人家万里迢迢赶回来看你,一天十八小时守着你,你倒好,一醒过来就喊谢婷……”

      “怎么又绕回来了?……”莫子宁扶额,“你明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哪么回事?”湘竹恨恨地瞪他一眼,语气终究软了下来,“子宁叔,谢老师这下是不是彻底没事了?”

      莫子宁和她对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湘竹心弦一松,一头栽到床沿上,“狐狸,拜托你以后别这样了,我知道云池是你的命,可你倒了,云池一样完蛋……”

      “傻丫头,我不会倒的。”他犹豫片刻,终于冒着被再度当成马蜂的危险搭上她肩膀,湘竹这一次没有躲开,只是轻轻瑟缩了一下,“我不信,你说话不算,你说过云池比我重要,结果咧?”

      莫子宁摊手,“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回去抢救资料那是因为我心里有数,那火伤不了我。”

      “你是练过金钟罩还是铁布衫啊,还伤不到你……”湘竹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他那几件破烂衣物,目光不由自主移向他穿着病号服的身体,“解开扣子,我看看。”

      “……”

      “你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她戳着他胸口腰腹几处地方,“我不信一点伤都没有,医生们是不是死不了的伤都不叫伤啊?”那天早晨情况特殊,完全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冷静下来,湘竹反倒不放心了,见他不答话,索性自力更生,伸手就去撩他衣服,莫子宁连忙躲开,两个人正闹作一团,送完潘小姐的姜离纯刚好推门进来,“好啊莫团长,亏我以为你弱不禁风才帮你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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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步步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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